“待会等那小子出来,哥几个把他揪住喽,千万别让他跑啦!”夕阳下,留着刺头的钱益桐对一群穿着奇装异服、手持长刀短棍的青年说道。
这群人此时聚集在文江市第一高中的东门口,显然是要寻衅滋事。
“听说那小子挺厉害?”人群里一个染着黄色长发、穿一身黑衣的青年问道,“听大头说他当时一个打你们三个?”
钱益桐答道:“是啊,那小子发起疯来跟头野牛似的,我们仨打一个也没占着便宜。”
“忒玛的,敢跟桐哥动手,这小子是活腻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他!”钱益桐身旁的一个穿着校服、身材极胖的男生怒道。
“关键是这小子竟敢碰我看上的妹子,我让他离小雨远点,他不听,”钱益桐朝地上啐了一口,“还特么说我算哪根葱!马哥,你说这能忍么?”
被钱益桐称为马哥的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始终沉默着,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听到他的话后,扔掉了手里的烟头,低声说道:“那小伙叫什么?”
钱益桐一脸恭谨,迎上来道:“马哥,那小子叫唐千帆,我调查过,他刚上高一,在学校里不怎么混,校外认识的人也不多……”
马哥不耐道:“别整那些没用的,你带大明他们进去守着,免得他从南门走了。”见钱益桐要转身,补充道,“哎,一看到他就出来通知我,咱这么多人,待会可别让他跑啦。”
“好嘞,马哥你放心吧。”钱益桐说着便逆着人流,转身疾奔进了学校的甬道口。
这个甬道口是学校南门和自行车棚的交叉处,向东过了车棚就是东门,西面是体育场和篮球馆,向北则是办公楼和教学区。
此时,唐千帆刚从篮球馆东侧转出来,向南慢步走在柳絮飞扬的甬道上。俊美的面容、强健的身形,虽穿着校服,在人群中仍极是亮眼。
因为是周五,他的两个死党急着回家,结伴先走了。而他,为了等那个几日前邂逅,一周来让他神魂颠倒的叶思雨,刻意地在楼下徘徊了许久。
他几乎是紧跟着身前那道长发披肩、娇小婀娜的身影,心中不断呼喊着:“叶思雨,转头看这里!”却羞于追上前去打个招呼。
女孩却似乎并未发现他,和一个短发女生并排向校门的方向疾走着。
“小雨,”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唐千帆却不转头,只是凝视着回眸的女孩的俏脸。
叶思雨此时才注意到了唐千帆,刚一对视,脸上就浮上了一抹酡红,然后略微一笑,羞涩地转向声音的源头。
唐千帆最喜的就是这种美女羞涩时的神情,这让他感觉对方对己也有好感。然而此刻毕竟不适合一直盯着对方,于是也转过头,停下脚步,迎着快步接近的一位高个子女生。
女生正是孙怡宁,走近唐千帆时脸上带着坏笑,说道:“哎呀,将军也在啊?”说时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叶思雨瞄了一眼。
唐千帆脸上一喜,笑说:“晚点走,好给你们当护花使者啊!”
孙怡宁当然知道唐千帆的心思,伸手用力一推,口中啐道:“切,我看你是等小雨吧?哪有我什么事?”
唐千帆受这一推之力,身子自然后仰,巧的是恰好贴在了叶思雨的胸前。背后一阵柔嫩绵软之感传来,伴着淡淡幽香,搞得脸皮极厚的唐千帆也不禁面上发烫。
转过身来,正自沉醉,低声对叶思雨说了声“抱歉”,又对着已在叶思雨身侧的孙怡宁佯怒道:“轻点推,别碰坏了人家。”
孙怡宁还未搭腔,一个甜美娇柔的声音接道:“我哪有那么脆弱?”说话的正是叶思雨,言罢转身挠向孙怡宁腋下,“别乱说,他、他和我不太熟的。”
唐千帆如闻仙音,由衷叹道:“你看看人家小雨,不仅人美,还这么温婉,”说着轻拍了一下孙怡宁的左肩,“哪像你啊,这么粗鲁,真是女汉子!”
不等孙怡宁反驳,一见叶思雨那娇羞的模样,唐千帆又讨好似的说道:“那是那是,小雨当然不脆弱,就像那寒冬的腊梅,美而不艳,娇柔却坚韧。”
“唉哟,难怪将军语文学得认真啊,原来都是攒着来夸小雨的。”孙怡宁在一旁打趣道。
叶思雨道:“你这人,就是会拣好话说,油嘴滑舌的。”说时却满脸喜色。
“哪有?”唐千帆一脸无辜,“我句句发自肺腑啊!你看我就没夸过孙怡宁。”
“呸,谁稀罕你夸?”孙怡宁啐道。
甬路不长,叶思雨身旁的短发女生似乎不爱说话,三人说说笑笑,眼看南门已不远。一路上桃色氤氲,气氛极是融洽。
“靠!”一声怒喝忽然在左前方不远处响起。唐千帆抬眼望去,只见四五个身穿黑衣的青年正快步走向车棚。其中一人,正是五天前以叶思雨为由挑衅而被自己暴揍的钱益桐。
看着那几人的举止,唐千帆微觉不妙,但美人当前,实不便表露出怯意。不动声色地走进车棚,唐千帆目光四下游走,远远观察着周遭的形势。
车棚有两层,唐千帆为亲近叶思雨,每日尽可能把自行车挨着叶思雨的停放。走到一楼东南角停车的位置,他目光向东门外一扫,着实吓了一跳。
东门之外,或站或坐的,少说也有二十人,还不包括被墙壁或校门遮住了形迹的。个个面露凶相,手拿长刀或是短棍。
唐千帆暗叫糟糕,犹疑间,却见叶思雨已推出了车子,似是要走。
叶思雨回过头来,面带询问的意味,显然在试探唐千帆是否要同行。
唐千帆深知良机难得,但是眼看要有场恶战,实在没把握全身而退。一狠心,对叶思雨说:“小雨,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叶思雨面上掠过一丝失望之色,浅笑道:“不当护花使者啦?”
看着这醉人的花容,唐千帆真想昂首挺胸,护着叶思雨不顾一切地向外走。不料,豪气刚生,一只大手猛地拍在了他的右肩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原来,钱益桐见着唐千帆,立即去向马哥报告,得了消息,马哥就派了大明等几人迎着,将唐千帆架出去。
唐千帆转头看向将手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明,强自镇定心神,道:“干嘛?你是谁?”
“马哥找你谈谈,跟我们走吧。”大明冷冷地道。
身旁穿校服的胖子大喊:“明哥,跟他客气什么?”转过头,瞪着唐千帆,“就你啊,小伙,敢打桐哥?特么的你硬是吧?!”
话音未落,一只肥大的拳头向着唐千帆打来。不及细思,唐千帆疾抬右臂格挡,将胖子的肥拳挡在了外门,也甩下了大明的右手。几乎同时,右脚一记正蹬踹在胖子小腹,胖子应声而倒,砸倒了身后的两辆自行车。
唐千帆刚一打完,立即转身,免得将后背留给大明。转到一半,余光扫到大明的右拳正打向自己右脸,猛低头已不及避让,索性疾抬双臂,护住面门。
忽然,一对强壮有力的手臂环抱在了唐千帆胸前,箍得他上身不能动弹。身前的大明再次挥拳打来,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胖子也骂骂咧咧地扑了上来。
唐千帆眼看势急,双脚一分,猛地一扭腰,身子一偏,侧对着大明。
被唐千帆身后之人挡住,大明这一拳便打不下来,而胖子一见唐千帆抬腿,吓得急退了两步。
借着这片刻的空隙,唐千帆双腿再分,突然下蹲,双臂旋转着前伸,即刻脱出了身后之人的束缚。一得自由,右肘猛力后击,正中那人上腹。那人双手捂肚,缓缓蹲下。
唐千帆打得红了眼,顺势一记摆肘,肘尖硬骨击在那人后脑,那人应声倒地,昏了过去。
余人吓得四散,大明年纪较大,打斗经验丰富,仍拦在唐千帆身前。
“让开!”几番缠斗,唐千帆怒气渐生,一脸森寒地瞪视着大明,“不然让你也躺下。”
“小子,别那么嚣张。”大明冷冷道,“敢不给马哥面子,怕是你以后在整个文江市都过不太平。”
说罢,大明抬头看向东门外,似乎是对这边激战许久,援兵却始终不到的情形很感疑惑。
门外的众人却清楚,之所以不进去帮忙,是因为马哥刚吩咐过:南门外有巡警,这边动静闹太大的话容易引火烧身。
而且,包括马哥在内,没人相信悍猛善战的大明会拿不下区区一个高中生。
车棚里,一楼远远地围了一大圈学生,都关注着唐千帆的战斗,二楼也不乏观战者。孙怡宁和那短发女生早已先走了,惊呆了的叶思雨伫立当地,满脸担忧地凝视着唐千帆。
“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的马哥。”唐千帆淡淡地道。
大明答道:“马哥也只是想找你谈谈,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我从不喝酒,”唐千帆嘴角竟挂上了一丝浅笑,“我酒精过敏。”说完无视众人,俯身去开车锁。
“小子,别特么跟我横。”大明被唐千帆的态度激怒了,跨前一步,伸手要抓唐千帆的脖子。
唐千帆一直未放松对大明的防范,见状向左一移步,转过身来,左手搭上大明的手背,紧捏虎口,右手紧随而上,猛按其手背。
这一记“外摆拿”是梅花拳中的一招,常人没有防备之下,若不顺势倒地,则不免筋断骨折。不料大明也是个练家子,右脚进了一步,借势弯右腕却提起了肘,直向唐千帆上腹击来。
唐千帆忙松手,却仍被对方肘尖扫到,肚皮火辣生疼。右滑一步,他左拳突出,大明抬臂格挡。不料却是虚招,唐千帆如猿猴般猱身直上,右腿低扫,重重击在大明小腿内侧。
大明左腿疾抬,想稳住重心,不料唐千帆后招早至,右摆拳结实地打上了左脸。大明耳中“嗡”的一声,头脑一阵晕眩。挺身正要再斗,却听二楼的学生们一阵骚动,有人高喊:“保安来啦!”
一楼的学生们也骚乱了起来,唐千帆见机会难得,一把扛起了自行车,也不顾身后的大明等人,钻进了西边的人群之中。
一到空地,唐千帆刚放下车子,便看到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彪形大汉手持短铁棍,迎面走了过来。
学校的保安都是毕业后暂时未能找到好工作的体育生,一中的体育在全省都极有名,因而保安们个个肌肉虬结、身手不凡。
此时唐千帆像个没事人一样融入人群,保安并未注意到他。大明等人见保安到来,而且这般有威势,也不敢在校内太过造次,或抬或扶着伤员出了东门。
唐千帆见众人离校,回首望向叶思雨方才所站之处,美人却不见了踪影。叹了一声,他意兴萧索地转过身,推着车子朝南门走去。
东门外,大明阴沉着脸,余人咒骂不断,尤以钱益桐骂得最响,马哥却已不见了踪影。大明怒喝道:“闭上嘴吧,去南门跟上他,这次别让他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