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帝听罢尚未答话,只听“呀!”的一声怒吼,鲍丹腾身而起,直扑向墨婉纯。
台下众人看鲍丹气势凶猛,不禁为墨婉纯捏了把汗。
武文帝虽见墨婉纯以怪招将鲍丹踢倒,但只觉墨婉纯招式凌乱,似乎没有什么章法,怕只是侥幸得手,仍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只有唐千帆最是淡然,丝毫不以为意。
墨婉纯一看鲍丹猱身冲向自己,仍是莲步轻移,脸上笑容不变。
这本是表达善意的一笑,在激战中的鲍丹看来,却无异于羞辱。她倏忽又是一记右脚正蹬,墨婉纯刚闪身避过,鲍丹的左右手直拳组合又紧跟而上。招招狠辣,直指上盘中盘的各要害,竟是丝毫不给墨婉纯喘息的机会。
墨婉纯一抬右臂,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鲍丹的组合拳,装出一副胆怯的模样道:“哎哟,你好厉害,要不我们就算个平手怎么样?”
武文帝忙在一旁附和:“行了,鲍丹。大家都是朋友,停手吧,别伤了和气。”
唐千帆见鲍丹此刻势如疯虎,暗想若是自己与他对战,恐怕绝难占得了便宜。只是单单因一言不和就下如此狠手,而且墨婉纯表面上还是自己的女朋友,他久看之下,不免心中烦躁,暗暗皱起了眉头。
台下众人看鲍丹这般狠斗,一点风范也无,都不禁暗暗皱眉。就是一开始为鲍丹叫好的,此时也感脸上无光。
墨婉纯在场上游斗,鲍丹招招进逼。眼看墨婉纯将被逼到绳角,鲍丹一发狠,就要提肘顶膝。
墨婉纯避无可避,正考虑是否要提真气震退对方,忽听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喝道:“住手!”
台下诸人纷纷转头,一见来人,都是满脸敬畏地道:“馆长好!”
来得正是道馆的馆长武跃云,身高体壮、肌肉虬结的他在人圈外一站,身上自有一股霸气与威势。
鲍丹虽然猛悍,但在馆长面前却不敢造次,被武跃云一喝,当即收招,乖乖地垂手而立。
墨婉纯轻巧地跃下了拳台,碎步跑到唐千帆身边,两人一起向馆长礼貌地打过了招呼。
武跃云微微点头,随后不理会众人,向身边的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人道:“年轻人就是爱闹,张总见笑了。”
张总闻言忙收回瞄向墨婉纯的目光,微笑道:“哪里哪里?武馆内部的友谊赛嘛,我理解。”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武跃云也是抿嘴一笑,随即扬声道,“秦固啊,你过来一下。”
人群中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越众而出,向武跃云一行礼道:“馆长。”
“这位张总啊,想找位保镖。今天把应聘者带到咱这来,让咱帮着试试功夫怎么样。”武跃云道,“你带他换上装备,跟他对练一场看看吧。”
这秦固正是唐千帆的教练,体院大三的学生,主修散打,在市里的比赛中屡获佳绩,身手很是了得。因为与唐千帆年纪相差不大,两人交情不浅,平日还常偷偷给唐千帆开个小灶。
唐千帆一听馆长要秦固与人对打,忙向即将成为秦固对手的人望去。只见那张总身侧,站着一个虽不甚强壮、却显得极为精悍的男人,上身穿紧身背心,下身着迷彩长裤,神色间颇有几分倨傲。
一看这男人的神气,唐千帆顿感极不顺眼,暗中希望秦固好好修理对方一番。
而秦固听馆长作了指示,应了一声,就要去给对手拿护具。
“等等,馆长,让我来试试吧。”不料这时忽被一人叫住,唐千帆抬眼看向发话之人,却是跆拳道的教练杨亚飞。
杨亚飞是体校大一的学生,跆拳道黑带二段,又因长相帅气,很受女学员们的喜欢。只是器量略显褊狭,常因嫉妒而在唐千帆等人面前说秦固的坏话。因而唐千帆虽也偶尔向他讨教一些跆拳道特技招式,关系却不如与秦固那样亲密。
武跃云一听杨亚飞邀战,已知他是怕秦固抢了风头,想要独占功劳。只是秦固实战经验极为丰富,更是散手道的黑带五段;杨亚飞却只是个招式娴熟的击影派,对战绝对及不上秦固。若让秦固出战,多半十拿九稳,杨亚飞胜面却恐怕最多五五开。
思虑再三,武跃云刚想找理由婉拒杨亚飞,不料张总却道:“哎哟,杨教练是个黑带啊,那一定很厉害啦。小李啊,你就跟杨教练好好切磋一下吧。”
原来,杨亚飞穿着跆拳道的道服,捆着亮闪闪的黑带,张总一看之下,便认定他是高手。而秦固却只穿着散打的短裤背心,外行人看衣着自然辨不出高下。
武跃云一听张总如此说了,心想此时若是再推却,不免有示弱之意。只好默许了,随即开口谦道:“小杨功力尚浅,两位切磋,点到为止吧。”
张总忙道:“那是自然,友好交流嘛,不过可得尽全力啊,要不然怎么能知道这保镖合不合格啊,哈哈。”
杨亚飞信心满满地上了拳台,那小李则一脸傲笑,穿戴上了秦固递过的护具,随即也翻过了围绳。
二人行过礼,便摆出戒备势。起初都极小心,小李出了几记前手直拳试探。
杨亚飞步伐灵活,片刻间“蹭、蹭、蹭”踢出几记低位横踢。小李似乎闪躲并不积极,小腿外侧连中两下,却忽然露齿一笑。
墨婉纯头靠向唐千帆肩膀,附耳道:“这俩人差距太大了,你的杨教练要输。”
唐千帆也早看出了问题,杨亚飞虽然出招快、步法灵活,但是身体太过单薄,显然力量不足。小李的身板却很是结实,连挨几下仍是满脸笑意。
杨亚飞见自己连连得手,心下一喜,胆气也壮了三分,疾抬腿踢出一记高位横踢,向小李脸上招呼。
小李脸上笑意更浓,忽的猛提左臂,一把抓住了杨亚飞的小腿,右腿跟上轻轻一扫,杨亚飞便即倒地。
台下众人脸色各异,道馆学员有失望的、有愤怒的,也有伤心的;张总则是一脸喜色,似乎对这保镖很是满意;而武跃云虽然脸上沉静,心中也颇感耻辱。
小李放倒了杨亚飞,脸上傲色更浓,低声嘟囔了一句:“呵呵,弱了点。”
台下人没听到,杨亚飞却是字字入耳,一怒猛地弹起身,攻势更加猛烈。
小李一看杨亚飞密集而来的拳脚,便知虽然声势骇人,却已经乱了章法。当下不退反进,想要速战速决。格挡开杨亚飞的中位横踢,他猛地近身,双拳左右开弓,招招打上了杨亚飞的俊脸。
杨亚飞恍惚中移身后撤,距离刚一拉开,小李的侧踹却早跟了上来。“砰”的一声,杨亚飞无力地倒地,眼眶红肿、嘴角渗出血丝,双手则捂着中腿的肚子。
小李傲然俯视,张总压抑下喜意道:“哎哟,好了好了,点到为止啊。”
武跃云一脸严肃,却听秦固忽然上前道:“杨教练入门不久,实战经验还不丰富,刚才不小心失手了。我来陪李兄打一场吧。”
秦固说得极客气,言语中本是给杨亚飞留足了面子。不料在躺于地上的杨亚飞听来,只觉遭受了最辛辣的讽刺,当下捏紧了拳,一脸愤恨。
武跃云看过小李的身手,在心中默默估测着秦固的获胜概率。一听秦固请战,心下仍犹疑不决,不料忽听小李道:“别麻烦了,不知馆长能否亲自赐教啊?小菜吃得再多,也觉不出咸淡啊!”
原来这小李是特种兵转业,当兵前就习武多年,在部队更是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退伍后看到张总出高价招贴身保镖,一时心动,当即报了名应聘。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张总竟直接将他带到了这里,让一群年轻的教练来测试自己。自己这块久经实战的百炼钢,却要受这些毛头小子的测试,心中极是怨怒。
因而轻松打败杨亚飞后,他也不管众人脸色如何,口中放出了狂言。
一听小李的狂言,道馆的众人不仅丝毫不像先前那般担心胜负,反而都在心中暗笑小李不自量力。
在道馆学员乃至教练们的心目中,馆长武跃云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看看他的耀眼的光环:散手道黑带七段、高丽国九段大师亲授的跆拳道黑带四段、八极拳正宗传人!随便一个头衔,都能让外行惊掉下巴,内行竖起拇指。
唐千帆等老学员还知道,武跃云曾是在华夏国边境线上亲历过生死的特种兵。因为曾经擒获毒枭,还立过二等功。
然而,这个三十左右的小李竟然不知死活地要挑战他们眼中的权威!
张总闻言,忙微笑摆手道:“小李啊,别开玩笑了,你怎么能是武馆长的对手呢?”眼神却极是飘忽,显然期待着一场好戏。
武跃云听小李将自己馆中的教练称为“小菜”,已是极为不悦,再看张总的神色,更是难压怒火。不过毕竟老于江湖,轻拍了一下攥拳怒视对方的秦固,微笑道:“既然小李看得起我这个老头,那咱么稍微比划两下也行啊。”
“那就请武馆长多多指教了。”小李傲色不改,敷衍般地抱拳行了一礼。
武跃云翻身上了拳台,墨婉纯忽对唐千帆附耳道:“还是你们馆长有点高手的风范。”
“那是,厉害着呢。”唐千帆闻着淡淡幽香,顺势搂住了墨婉纯的肩膀,准备看一场好戏。
台上两人行过礼,也不啰嗦,早已亮开了拳脚。
小李刚获大胜,此番不再保守,招式大开大合。也是真有几分实力,武跃云几次拿住了他踢来的腿,却始终未能将他摔倒。
一阵组合拳如雨般倾下后,小李忽然变招,一记大边腿眼看就要踢到武跃云左脸,武跃云疾抬左臂格挡,堪堪防住这凌厉的一脚。
似是无意的,小李一声轻笑,道:“呵呵,您别让着我啊。”
武跃云听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讥嘲自己,心想也不必再顾及张总的面子了。面色一冷,左臂将小李右腿带得一偏,转身前冲,直接以宽厚的右腰撞上了小李的小腹。
平日里,八极拳的学员们训练时,常常以腰撞树,练就了卓绝的腰力。小李受这一下,顿觉五脏六腑一阵翻腾,险些将早饭也吐了出来。
武跃云也不紧逼,给他机会缓一口气。
小李羞怒之下,猛地摘了拳套,甩到地上,抬头道:“武馆长,咱们切磋,不必拘泥于散打的规矩吧?”
“好啊,随意打就行。”武跃云淡淡道。
小李闻言猱身直上,一双手时而攥拳、时而变掌,忽而又半捏做爪式。攻势凌厉,招招取要害,还间杂了不少阴损的招式。
唐千帆转头对墨婉纯轻声道:“哎呦,这人学了你的鹰爪功。”墨婉纯闻言踩了他一脚,他却顺势将墨婉纯揽得更紧了些。
小李满场乱窜,武跃云却风轻云淡,明眼人眼中高下早判。一个像乱吠的疯犬,一个却如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隐然有些宗师气象。
张总一看之下,见小李渐落下风,忙清了清嗓子,笑道:“好啦,斗久了伤和气,不如就此停手吧。中午我做东,请两位喝两杯啊。”
武跃云闻言停手,小李却收不住势,右边腿眼看就要扫到武跃云的太阳穴。
武跃云立即惊觉,心想:这年轻人真不知好歹,我几次相让,他还要来纠缠不休。索性露些真本事,让他知道好歹!
想到此处,武跃云不退反进,间不容发间,疾抬左臂格挡,上步左肘撞胸,右拳击腹。
唐千帆看得明白,这正是早上武文帝对付歹徒时用过的一招。不过同一招,武文帝用来,与此时武跃云用出来的又不可同日而语。
行云流水般的一招,看似轻飘飘地打了出来,中招的小李却像忽然变成了断线风筝,向后飞跌了出去。
台下众人对于馆长获胜自然毫不惊奇,惊的却是这一招的威力。
小李躺倒在地,似乎没了知觉,半天没爬起来,想必浑身剧痛。唐千帆此刻却是软玉在抱,阵阵幽香扰得他逸兴遄飞。
正自沉醉,忽听墨婉纯附耳道:“你们这位馆长很不简单,在人界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了。”
“那是自然,”唐千帆不以为意,“不是跟你说过吗,省冠军呢。”
“你懂什么?”不料墨婉纯又踩了他一脚,嗔道,“他不是简单的武者,能驭使真气,说明他已经达到驭形师的初级阶段了。”
唐千帆一脸懵懂,墨婉纯摸了摸他的头,又道:“所以啊,他必定是来自哪个大有来头的野武世家的。在你成为唐千鸟之前,跟着他好好练吧,小帆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