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见计无情说话,都向他看去。
丁仲龙看着计无情问道:“计贤侄何出此言?”
“这还不明显?这伙人本都不是仗势欺人张扬跋扈之辈,可每到一处必然将声势弄得人尽皆知,这根本就是在逼我们九原城就范。”计无情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只玉杯,一边把玩,一边分析:“至尊殿的影响在各地本就名存实亡,如若伯父不接这至尊令他们根本就没任何办法,但这伙传令之人到处散布至尊令的内容,到处说至尊殿攻打北狄乃是为百姓谋福利,这就把伯父推向火炉上烤了。”
计无情有一个习惯,思考问题之时手里喜爱把玩一只杯子,这些年来,丁仲龙等长辈都习惯了,也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失敬之处。
“怎么说?”丁仲龙追问。
众人被计无情这么一分析,俱都点头。
“那北狄各部几乎年年都要南侵我神州,杀人防火,抢粮食,抢女人,北部各州深受其害,百姓几乎家家都与之有血海深仇,可谓是不共戴天。如今那至尊殿想要派军征讨,百姓们必然拥护。可这时他们传来至尊令,让青州派兵助战,一来就大事宣扬,弄得街知巷闻,这么一来,就逼得我青州不得不派兵。”
“这叫什么话,他至尊殿也太小瞧我青州男儿了,征讨北狄只是我青州当然得要争先。”樊叔虎声音大,脾气也大,听了计无情的分析,心中火气不由上涌。
“侄儿自然知道伯父神勇,也不至于害怕那北狄人,但是,这事情却不是这么简单。”计无情把玩着手里的玉杯,慢条斯理地说着。
樊叔虎却是个急脾气,问道:“怎么个不简单了?不就是北狄人么?我当年也杀了不知几百几千。”
“三师兄,计贤侄的意思是,我们青州当然可以派军,可我青州军队本就不多,若是派军,青州防务却让谁来守卫?这事轻不得重不得,实在是难啊。”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那陈季平也在分析着。
“陈四叔说得对。”计无情接口道,“而且我看这事的不简单之处还在于指示这一伙人大事宣扬至尊令内容的人怕不是至尊殿,而是那九鼎阁。”
“九鼎阁?”樊叔虎奇道,“可那九鼎阁不是至尊殿下属么?那花如海为何如此算计我九原城?”
“还是说,九鼎阁与至尊殿根本就不齐心?”陈季平不比樊叔虎,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嗯,据我所知,九鼎阁自从老至尊过世,实力大大的膨胀了起来,尤其是这些年,其麾下的五行军足足扩充了一倍有余,其势力早已在至尊殿之上。”计无情点点头。
“什么?在至尊殿之上?”樊叔虎惊讶道。
计无情点点头,抬起头,眼睛扫向众人:“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大家就会明白了。
“这至尊殿乃是赵启龙所创,粗粗算来,已经有八百年历史了。本来这至尊殿自初代至尊开始,一直有力地统治着神州大地,可自从上代至尊赵弘登位以来,他的三个弟弟先后作乱,以致整个天下群雄并起,青州有我丁家军,晋州有杨柳庄,蜀州有唐家堡,楚州有天道盟,吴州与扬州有公侯府,瀚海之上又有海神宫。这么多势力,以致至尊殿已经是名存实亡,至尊令一出中州就已无用。
“而那前代至尊更是宠幸花如海,这花如海野心甚大,一身神通听说也是惊天动地,只怕不比咱们丁老爷子差。”说道这里,计无情喝了一口茶。他口中所说丁老爷子,正是丁芸丁铃的爷爷,丁仲龙的父亲,樊叔虎与陈季平的师父,青州真正的话事人,丁俱昭。只是他如今正在闭关修炼,青州没到生死存亡之时,没有人胆敢惊动他老人家。
计无情接着道:“那花如海自己也创建了一大势力,便是如今的九鼎阁。那九鼎阁中,能人异士极多,比如九鼎阁的智囊薛谦,那‘无所不知’曲一瓢见过他之后,也曾经称赞他是‘天下之智,北薛南凤’这其中的‘北薛’就是说他。听说这人是个不会武,但精于算计,可说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算无遗策?比起你怎么样?”一直没说上话的樊玉接口问道。
“比起我?只怕十倍百倍于我吧。”计无情轻叹着,“而今日与何锋比剑的那个蔺云天,便是九鼎阁中号称‘刀剑二卫’中的刀卫。”
“刀卫?那也就是说还有‘剑卫’了?”何锋也开口了,“那‘剑卫’又是谁?有那蔺云天几成功力?”
“那位‘剑卫’名叫宫诚,听说他的实力还在蔺云天之上。”计无情看着何锋,“甚至有人说,即使是五个蔺云天也不及一个宫诚。就算这话有些夸大,却也能从中看出此人实力深不可测。”
何锋听说那宫诚竟然比蔺云天还要厉害许多,心里也不由得惊讶,只是个“刀剑二卫”便有如此实力,那九鼎阁真是厉害。
“而那九鼎阁还有十万五行军,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更是强大。”计无情皱着眉头,“花如海实力极强,野心也大,前代至尊活着的时候还能压他一头,可这一死,花如海便更是肆无忌惮地扩张势力,隐隐已经在中州有对至尊殿取而代之之势了。”
“回到现在这个问题。”计无情话锋一转,“如今至尊殿想要北征,来我青州调兵,却派来了九鼎阁的刀卫,这不是很奇怪么?而且,那蔺云天又怎么会听从至尊殿的安排,放下自己的架子,到处嚣张跋扈,引人注意?依我看,这定是那位九鼎阁的薛谦的计谋。”
“哦,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啊。”陈季平听了计无情娓娓道来的话语,心中一动,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这样一来,蔺云天到处惹事,便是让那至尊殿颜面扫地,而又逼得我们不得不派兵,真是好计策。”
“嗯,不仅仅如此,我想,那薛谦这是连环计,如果我青州派出大军助阵至尊殿,那么青州防务空虚,正好为他九鼎阁所乘,但要是我们不派兵,不仅仅是在青州民心尽失,更让他们有了理由前来征讨我们。”
丁仲龙明白了这事情的难处,他一直思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问计于计无情:“计贤侄,你说这事情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其实这根本就是个无解之局,但我想,我们只能先派兵助阵至尊殿。”计无情答道。
“派兵?那不是正好让那九鼎阁乘虚而入了?”丁仲龙看着计无情。
“对,我们必须派兵,而且还得派出最精锐的大军。”计无情肯定地答道。
“这是为何?你不是说那九鼎阁狼子野心,我们照理不能派兵啊。”樊叔虎也对计无情的提议有些不明白。
“我想问一下丁伯父,我青州有几万黑甲军?如果在民心尽失的情况下能够抵挡住九鼎阁的五行军吗?”计无情问道。
“怕是不能。”丁仲龙对自家的实力还是很了解的,“我丁家只有五万精锐的黑甲军,如果算上我青州所有兵士,怕也只有不到三十万大军。这还是算上了那些地方的守备,才有三十万的。”
“那就对了,如果我们不派兵前往,立刻就会面临至尊殿与九鼎阁的征讨,而且青州百姓也会对我丁家军有怨言,这么一来,我们根本就支持不了多久。”计无情细细地把玩着手里的小玉杯,“而如果我们派出军队,那至尊殿就不会对我们动手,而九鼎阁也失去了征讨我们的名义,青州百姓也会全力帮助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派军。”
“嗯,我们就按计贤侄说的办。”丁仲龙下了决心。
接下来,众人商讨了一下派军的具体事宜,然后就各自回去。
樊叔虎与樊玉陈季平回军队中去了,计无情回自己的计园,而何锋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何锋一回房间,就打开窗户,他的房间窗户正对着之前与丁铃吃点心聊天的小花园。
小花园里没有人,何锋却是盯着发呆,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很是凝重。过了一会儿,何锋轻叹了一口气,关上了窗户。
这一日都相安无事,只不过那蔺云天领着手下一群黑衣人到处闹事,弄得让九原城全城都知道了至尊下令,让丁家派兵前去相助征讨北狄。
第二日一大早,丁府门前就站了一群黑衣人,当先一人正是蔺云天。
只见这蔺云天右手上拿着一支令牌,表情郑重,对着丁府大门朗声叫道:“至尊令到,九原丁家前来领令!”声音之大,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