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疑惑时,又不断传来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骂声。三人面面相觑,门外小厮立刻走进,说道:“隔壁孟头儿又在打他家娘子了。”
安阳沉凝片刻,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早上遇到那二人?!”
简宁也想起来了,啪的放下筷子,低声斥道:“之前就不该放过他!”说着,将早上所遇之事向顾繁简单的说了下。
“我见那个叫……”
“孟虎!”小厮机灵提醒道,“这里都叫他孟老大。听说原先是个走镖的绿林,当镖师的时候是个头儿,便有了个这个称呼,一直叫到了现在。”
“那个姓孟的,”简宁颇不耐烦,“穿的是你们佑威军的军服,这种人竟然进了佑威军,招兵的都是作什么吃的!”
安阳悠悠道:“军中一向是鱼龙混杂,谁又能挨个去查他的底细呢。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大恶之人,也就由他去了。”
小厮见自家公子的两位贵客面色各异,不由惴惴问道:“要不小的现在去找孟老大提个醒儿?您说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这么闹哪儿成啊!”
安阳不是无情之人,不过这里人生地不熟。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不想去管闲事,况且顾繁作为主人家都没发话,她自然也不会去揽这个麻烦事儿。
顾繁喝酒喝到一半正高兴,被那声怒骂打断已是十分不爽,又听小厮提及竟然是孟老大,一股怒火已经在心底烧了半天了。
“这个孟老大,一向就是欺软怕硬!我刚来时,也不知他从哪里打听到我是从京中高门大户里来的,便一个劲儿巴结。后来见我不过是领了一个八品校尉衔,便暗中给我使绊子,后来被我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才算听话。没想到现在又闹起来了!”顾繁面色平静,语气淡淡,听不出半分波澜。不过熟悉他的人已经知道,这位爷现在处于极度愤怒之中。稍微点个火,他就敢把这屋子给拆了!
小厮心领神会,立刻出门喊了人。不多时,隔壁声音渐止。
安阳有些累了,简宁毫不客气的征用顾母派来的两个小丫鬟,一口气全打包给了安阳。小丫鬟朝顾繁望了一眼,顾繁点头,说道:“这段日子你们好生伺候安姑娘。”
安……姑娘?
安阳一个踉跄。好吧,幸亏她的封号能糊弄成一个名字,若是二公主华阳,三公主长平这样封号的,还得另起一个假名。
顾繁的这座院子除正房外分东西两个大厢房,后面也是东西两排小罩房供丫鬟小厮住。于这毓兰驿来说这已经是个不错的住处了,但对安阳来说这一路她都在忆苦思甜,到了这里更加在追思大周王朝革命先烈的艰苦岁月。
两个小丫鬟都是顾母精心从京中挑选出的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干活,特别有耐心,才送到毓兰驿,分别叫采莺、紫鹃。二人算是顾府中的精英,由顾母一手调教起来,来毓兰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照顾顾繁。至于有爬床当通房抬姨娘想法的丫鬟,早就在第一轮选拔时被顾母无情的淘汰了。
采莺铺好床铺,待安阳洗漱后,轻声道:“姑娘,可以歇息了。”
“嗯。”安阳点点头,躺在床榻上,阖上眼眸。
采莺紫鹃见她睡着了,便回了隔壁了小耳房里,做些针线活。顾繁虽一直住在军中,吃穿也在军中,但鞋袜一类贴身之物还是此二人在打理。这也是二人苦求了半天才求来的活,否则让顾母知道她俩来这么大半年一点活儿都不做,那后果……
紫鹃剪了剪蜡烛,说道:“刚才姐姐温酒去了没见着公子的眼神,看起来要把人给活吞了。要不是赵贵机灵,怕是公子就要亲自去收拾那个孟老大了。”
“呸!他也配!脏了咱们公子的手!”采莺脾气火爆多了,“整天领了军饷就干些肮脏事,也亏他娘子忍的下来。要换做我……”
紫鹃挽了挽手中,问道:“换做姐姐会如何?”
“先给他一刀再说,官府查起来大不了同归于尽!”
紫鹃噗嗤一笑:“姐姐这脾气也该改改了。”说着,压低了声音,朝里屋指了指:“姐姐可知那屋里……”
采莺心领神会,摇摇头:“不曾见过。”
“在京中时夫人带着小姐们到各府走访时都会带上姐姐随身伺候,竟也没见过?”
采莺想了想:“要说京中各府有些身份的主子们我也都见过,只是那一位……听公子说是简公子的远房表妹,怕不是京城人士吧。”
“姐姐糊涂!”紫鹃道:“那姑娘可是京城口音,又怎么会是什么远房表妹呢。”
采莺深深哦了一声:“妹妹真是仔细。”
紫鹃笑了笑:“管她是谁,既然公子要咱们好生伺候那便伺候着。姐姐可不知道,那位……”又指了指里屋,“规矩大着呢。”
“何以见得?”
这却是把紫鹃问着了,只好道:“咱们伺候主子也这么多年了,府里的规矩讲究都烂熟于心。我只是有一种感觉,这些规矩怕是在那位姑娘面前不够用。”
采莺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咱们更加要仔细着些。毕竟是公子的客人,咱们可不能给公子丢脸,也不能给将军府丢人。”
果然,第二天一早,安阳明显感到昨天伺候她的两个婢子有些许不一样。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好像伺候的更加周到了。
顾繁一早便去了营中,简宁似乎也跟了去,不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安阳正用着米粥,桌上还有一些小菜。
见简宁过来,轻放了碗筷,舒口洗手后,便对他道:“我借了顾繁的书房一用,你跟我来。”
简宁道:“不再多用一些了么?”
安阳摇摇头。
“不合口味?”
“吃饱了而已。”安阳不再说话,起身朝书房而去。简宁连忙跟上。
采莺紫鹃二人悄悄对视一眼——这么关心,却又不是远房表妹,这二人莫不是……
无论在怎样艰苦的地方,都有八卦产生。紫鹃收拾着碗筷,不由回想刚才安阳用早饭的情景。举止优雅,没有任何声音,不缓不急,这一切都说明着她肯定是个大家族的小姐。只是究竟是京中哪一户人家呢……
书房里,安阳拿出纸笔,将上一世简宁给她的图纸原样画出。吹干了墨迹,递了过去:“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齐王才要杀我灭口。”
简宁接过,仔细瞧去,不由蹙起眉头:“这……”
上一世的他就没弄清楚,这一世更加不懂这图案的意思。
安阳端坐在桌后,轻轻叩击的桌面,缓声道:“我想……它应该是所谓的‘钥匙’。而且与齐王私藏军械有关。”
“你怎么会知道!”简宁震惊不已,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安阳。深宫中不问世事的公主,怎会知道这种事!齐王私藏军械,也是他们最近才有的猜测,却没有得到任何证实。
安阳低头笑出了声,过了半响,说道:“嗯……如果我说是梦里梦到的……”不待安阳说完,简宁陡然截去,惊问一声:“你也做了梦?!”
安阳微楞,被简宁这番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很是疑惑:“什么是我也做了梦,莫不是你也是做梦梦到了齐王私藏军械?”
“啊……不不。”简宁似乎回过神了,连连摆手。顿了顿,笑道:“哎,这段日子连夜赶路,睡得不大好,总是做些噩梦。加之本就是为了齐王之事烦恼,也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只是没想到公主也是如此。不如等会儿我去找个大夫,替公主把脉,开幅安神的汤药。话说回来,昨儿一天实在是太忙了,我也不知公主来到此地,是否会有些水土不服。这一路风采露宿,公主可要好好保重金体啊。”
安阳想了想,说道:“其他倒还好,就是……这里干燥了些。安神汤倒不用了,我没那么娇弱。”
“干燥?喝些银耳粥倒也不错,毓兰驿虽然偏僻,却也是一处重镇,想来银耳之类的倒也是有的。现在去看看,说不定午膳时就能喝到了。”
安阳点头:“有心了。”
简宁笑了笑,将纸收好,便离去。
安阳在书房又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等等,她不是特地要跟简宁讨论一下那纸图案的事儿么,怎么就绕到银耳汤上了?!
简!宁!
你丫的又把本公主给绕进去了,太可恨了!
安阳郁闷地拍打案桌,屋外的采莺听到声响,立刻进来,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没什么。”安阳偏过头,语气淡淡,可心底还有些不舒服。
正心烦,隔壁又闹了起来。
安阳不由叹了口气:“那个孟老大又开始打他娘子了?”
采莺也有些无奈:“看样子是的。”
不多时,就听到院门砰的一声,女子尖锐的声音传到院中来:“不要再打我了……求求你……”
采莺一愣,紫鹃已经跑到了书房,脸色颇为难看,朝安阳福了福:“孟大嫂她……”
“怎么了?”
紫鹃有些犹豫,但还是道:“隔壁孟大嫂她……她抓着咱们院门口的柱子不撒手!这,这……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