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我不但要养你,还要帮那个禽兽养儿子?”
原本动摇的心情,瞬间冻结。
气到极处,反而冷静了。
陆衣衣突然佩服起面前这个女人来。
当年爸爸过世,她是带着所有的财产改嫁的,爸爸的公司等等,她根本没有能力经营,于是一句话就卖掉,爸爸的心血这样就成了别人的物品,这也是爷爷奶奶见都不想见她们的原因。
爸爸的财产最后卖了多少钱陆衣衣并不清楚,那时候她才十四岁,除了伤心害怕就一无所知,而且那时候,她是跟着妈妈相依为命的,全心全意信赖着她。
不过不论多少钱,怕也已经被她奢华的生活消耗的差不多了,林航久是有一些财力,但是分配给妻子的生活费用只是跟一般的太太差不多的,但好面子的女人怎么能忍受任何人的饰品衣物美过自己的呢?
现在林航久重伤,但人毕竟活着,她忍受不了别人的嘲笑跟林航久的坏脾气,自然想要逃离,但她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个刚从大学毕业,连工作都没有的女儿能负担她跟她的儿子的生活?
舅舅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恐怕还买不起她一减首饰。
很好笑,要是他们知道,林航久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她要投靠的所谓女婿的手笔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
或许是陆衣衣的表情太过冷静了,跟以前的冰冷不一样,现在是毫不在意的平静,好像在看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连曾经她生气的愤恨都没有了。
何金华惶恐起来,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明明,她是看见陆衣衣松动了。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两声之后凯瑟琳推开房门,严肃的目光看着两人,冷冰冰的说道:“小姐,现在是用餐的时间,请您跟客人一起到餐厅。”
“我马上过来。”
得到答复,凯瑟琳鞠躬离开,陆衣衣将门打开,侧身对何金华说道:“去餐厅吧,母亲。”
何金华顺了一口气,“我先用一下洗手间。”
“直走,然后左拐。”陆衣衣说完径自往餐厅方向去。
殷仲见看见陆衣衣,便把父母两天之后要回国事情告诉她。
陆衣衣很讶异,这件事之前从未听他提起,“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不是说了,我们要订婚?”
真的要结婚吗?
陆衣衣心中翻腾不断。
她想到过自己会跟任何人结婚,但是结婚对象是这个人……总是有些难以接受难以面对。好像兜兜转转,一切转回到一个怪异的原点。
可殷仲既然决定了,她也没有说不的权利,不过还是要先确认一下,通常家长们,都喜欢对儿子的婚事指手画脚,陆衣衣知道殷仲的决定肯定不是出于长辈授意。“你父母,他们……他们的意思是什么?”
“放心,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两人话说完,何金华已经补好妆来到餐厅,三人就坐,没有人讲话。
平常这种时候殷仲总是喜欢看着陆衣衣细嚼慢咽吃饭的样子,可是现在,他一改之前的形象,严肃又不失优雅的坐在主位上,每一个动作都万分考究。
何金华还想跟陆衣衣说话,一看这种餐桌气氛,也就乖乖不语了。
午餐之后,陆衣衣拿了一本书就回了卧室打算午休,至于母亲,她权当忘记了。殷仲当然颠儿颠儿的跟了上去,何金华会被冷落吗?当然不会,堂堂殷家怎么能怠慢客人,自有凯瑟琳女士招待她。
只不过凯瑟琳女士是一个选择性冷美人,只有在面对殷仲等等殷姓之人才会路出温柔的微笑,其他人,永远要接受她冰冷的目光跟言语。何金华坐了一会只能离开,她虽然想去找陆衣衣,但是殷仲也在房里,她不可能不合时宜的进去。
何金华刚离开,房间里的陆衣衣跟殷仲就知道了,两人根本没有午睡,陆衣衣是睡不着,殷仲,当然更加睡不着。
陆衣衣有坐在床上看书的习惯,这是大学寝室养出来的,虽然不太健康,但是一种轻松的享受,睡前的阅读最美好不过。但对于殷仲,她手上的书本没有任何吸引力,他比较在意的是,刚才她们在房间里说了什么。陆衣衣也无意隐瞒,将何金华说的话一句不落的告诉了殷仲,殷仲听完却笑起来。
陆衣衣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放下书本,“有这么好笑?”
终于收住笑,殷仲严肃的对她说:“你要是不喜欢她,以后就不要让她来了,这件事我来决定,你看怎么样?”
将目光收回来,陆衣衣沉默半晌,轻声说道:“随你便。”
难得的两人这么平和的说话,殷仲忍不住拉过她的手又轻轻揉捏起来。陆衣衣被揉的也没有心思看书,殷仲倒是一直看着她,看着看着就靠近了,最后噙着陆衣衣的唇亲吻起来。
这吻轻柔缱惓,陆衣衣闭着眼睛任他动作,过了一会,殷仲放开她,一手抚着她的长发,在耳边轻声道:“亲吻你不会么?不能就那样什么都不做啊。”
陆衣衣的脸马上红了。
这个男人的吻她一向忍着排斥都很艰难,此时却要她主动的附和,实在是困难,可是殷仲却很坚持,一会亲一下,一会在她耳边吹口气,然后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一些接吻的方法,陆衣衣听得脸都要烧破了,恨不得一脚将这个人踹到外太空去,可是当男人再一次附过来吻她,陆衣衣还是小心翼翼的,学着他说的那样,尝试着附和。
心动,就像一个咒语,殷仲突然能够明白诗人们孜孜不倦所咏唱的那些美好或者伤感,在感觉到陆衣衣嘴唇轻动的那一秒,他突然满心感动起来,像是久游的浪子突然回到家乡,对着梦中才熟悉的场景心中忧伤又欢喜。那是他遥远的,宁静的,最深切的秘密。
嘴唇,是人类露在外面最柔软的部分之一,所以人们用亲吻来表达亲密跟爱意,柔软的触碰给人一种温柔的安全感,陆衣衣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吻她的额头,她喜欢那种感觉,因为这个动作让她知道他们爱她。
用自己的嘴唇与别人紧贴,对她来说,是一件需要挑战的事情,除了殷仲之外,再也没有过这种经历,但是从前,殷仲的亲吻总是掠夺的,带着浓重的侵犯意味,而此时,她却从这轻柔温热的亲吻中,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情绪,熟悉,又模糊。
陆衣衣见到殷仲的父母是五天之后。
他们几天从美国过来,但是直接到b城去看望老爷子之后,有才到魔都看儿子。
陆衣衣这个人,他们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以为时过境迁自己儿子应该不会那么执着,谁知道五年过去,他干脆说要跟陆衣衣结婚。
说实话,作为父母,他们也有些不好面对陆衣衣,想到自己的儿子做出那样的事情,让他们的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而陆衣衣能不能成为他们的儿媳妇,这一点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们不觉得哪个女孩子愿意跟欺负过自己的人结婚,而且,殷仲就算再任性妄为,老爷子那一关还不见得能不能过,他们不会反对殷仲,但是其他的事情,要让他自己去解决。
陆衣衣是忐忑的,以前相亲或者跟南方交往,通常都是双方长辈做了决定,比如王金瑞,那是王家长辈先见了自己,才正式跟王金瑞确定关系,现在反了过来,她又没有见过殷仲的父母甚至不了解他们的性格,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讨他们喜欢。
不过出乎她的预料,殷仲的父母看上去非常年轻且温和。
殷天涯跟霍敏佳看到陆衣衣也是一愣,难怪儿子这么着魔一样,真人跟照片确实是相差很多。
照片无论拍的多好,也只能拍出人的外貌。陆衣衣长相秀美,但只是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浑身也有一种灵动的蕴气围绕。
霍敏佳仔细的打量完毕之后,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女孩子,难怪命不好。
再一想到儿子对着女孩做出的混账事,她这个长辈架子,还是适度放低了一点。
“你真的打算结婚?”
“先订婚,妈咪,您这次见老爷子,没说什么吧?”
“我说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四人对坐,殷天涯沉着脸,一家之主的架势是要由他来摆的。
对于殷仲的决定,他很是矛盾,陆衣衣一看就不是一个能当成为殷家少夫人的人才,长得好,就算再喜欢,也只能宠物一样养着,殷家少夫人可不能只关着门跟自己老公过日子。但是他们家是要脸面的,不至于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
这一点霍敏佳当人更加清楚,只是,她经历的事情多了,看的也比较开一些。
殷仲狗腿的给母亲捶背,一面点头哈腰,“妈咪,几个月不见,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那什么,我这边忙,订婚的事情不敢大张旗鼓,爹地妈咪,你们先跟叔叔阿姨他们见一面,见办一个简单的订婚仪式可不可以?”
这是怕女朋友跑了?
霍敏佳真觉得自己儿子没出息,她虽然决定好了他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但还是忍不住皱眉。“rex,衣衣,不是我们做长辈的为难你们,而是你们也应该明白,我们家的儿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
陆衣衣也算是出身在所有的有钱人家,但是一个有钱了几十年的家族在有些人的家里根本什么都不算。殷家少夫人,必须有自己的交际圈,必须认识所有上流社会的夫人小姐并且理清她们的关系还有她们家族中间的关系,必须能轻轻松松的主持各种规模的晚会,这还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只有从小经过耳融目染的女孩,才能游刃有余的把握分寸。
陆衣衣这样的女孩,被养家里尽情的宠爱纵容才更加合适。
“妈咪,我们家,又不惜需靠女人来支撑门户。”殷仲是个大男子主义,女人要做的事情,他一改没有挂心过,他的心里,女人的地位只要男人都有能力就完全可以了。他想的当然没错,关键在于,殷家的人太多了,就算陆衣衣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好,外界先不说了,自己家族里面,就会拿出来跟其他媳妇比较,长时间下去并不是一件能被忽视的事情。
“你一直没有说话,衣衣,告诉阿姨,你是怎么想的?真的想好了跟rex在一起?”
陆衣衣心里并不平静,她当然不想跟殷仲结婚,这跟能不能胜任殷家少夫人没有关系,可是,为了何家,她不可能违背殷仲的意愿。“殷仲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这样就看他怎么去决定了!
殷仲笑嘻嘻的全然不在意,霍敏佳忍不住叹气。
殷天涯最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不会就学,家里有的是人教,什么东西学不好!只是到时候再让我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哼,别怪我不客气。”他是实在看不起自己这儿子,自己英雄一世,怎么生了这么个下贱货,把人家好好的姑娘……
眼见丈夫发了话,霍敏佳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既然如此,衣衣,我会派人过来,专门教你掌家,你要学的太多了。”看了殷仲一眼,又说道:“你祖父那里……暂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决定回来,先站稳脚跟再说,你哥哥又不见了,这次失踪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有空的时候注意一下,虽然没有记录说明他来了国内,但说不顶就在哪个旮旯里呢!”
陆衣衣乖巧的坐着听他们说话,殷天涯跟霍敏佳跟她见过的所谓的大人物都不一样,霍敏佳身上也没有那种浓郁的贵妇人气味,但越是这样,反而让人有一种尊贵之感。其实所谓的贵气,有的人是经过几代人的沉淀熏陶而成,随意而又自然,就像殷天涯跟霍敏佳,还有一种,就是有样学样,模仿所谓贵族们的一举一动。陆衣衣有预感,自己很可能就要成为后一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