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御妻?那个腊八节时因嫉妒辛才人怀孕有座,而被太后敲打,后来让皇后给发作到昭华宫交给宝络夫人收拾的女子?”周意儿和苏如绘心中一惊,连忙追问,“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是尚寝局的一个小黄门,他去取饭时晚了许多,御膳房的一位公公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那小黄门神神秘秘,奴婢恰好在他们说话的竹枝后面,没被发现,听那小黄门告诉那公公的。”秀英道,“因昨儿是除夕,宫里到处都张灯结彩,昭华宫那边烧起来亮了小半边天,外面只当是彩灯,后来因雪大,火烤化后,许多房子都潮湿了,宝络夫人留在宫里的几个嬷嬷又指挥得当,才没有继续烧下去。”
“难道辛才人之事与宝络夫人有关?”周意儿忽然道。
苏如绘连忙摇头:“姐姐莫要忘记,赵御妻自腊八节就被送进昭华宫,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出来过。而且辛才人所居鸳露阁地处月夏宫,距离昭华宫甚远——何况宝络夫人虽然多妒,但入宫多年,也只针对宫妃,都是明里的挑刺敲打,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谋害皇嗣的。”
周意儿出口后也觉得后悔,宝络夫人林氏是满门忠烈之后,连太后和长泰帝都因此对她另眼看待,自己这么贸然猜测,若是传扬出去,定非小事。
见苏如绘否认,周意儿便道:“如绘可有什么想法?”
“我哪里有什么想法,只是姐姐,这些事情咱们操心也无用,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去看看太后或瀣儿姐姐、丹朱郡主她们。”苏如绘道。
周意儿偏头想了想,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
“我怕是不方便,不过皇后娘娘既然晕倒,姐姐说去探望一二,想来太后是不会生气的。”苏如绘又提醒道,“姐姐乃是皇后嫡亲侄女,孝敬长辈是人之常情!”
“本也打算去的,只是怕惊扰太后。”
“不如一会看能不能觐见到太后,若不能,可以向齐嬷嬷或袖香姑姑说一下,想必嬷嬷和姑姑会提点一二。”
两人商议着,又唤进秀婉和秀英,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先往德泰殿去,太后照例不见,周意儿将探望皇后之事询问了袖香,袖香思索后进去请教了齐云,出来果然让周意儿只管去。
周意儿去未央宫,苏如绘便进了德泰殿的暖阁里去看丹朱,丹朱小睡刚醒,正歪在床上吃着一盏酒酿元子,见到苏如绘进来,连忙放下碗要起身,被苏如绘按住了,就叫人替苏如绘也盛一碗来。
苏如绘笑道:“听说昨儿郡主受了些惊吓,特意来看一看。”
丹朱谢了她,却绝口不提昨夜之事,只是说酒酿不错,又说东胶国并无此物。苏如绘本也没有找她打探消息的意思,这丹朱郡主和苏如绘究竟不是很熟悉,又很得太后喜欢,苏如绘可不想被太后厌恶,所以顺着她的话题聊了许多吃食衣料,就寻了个机会告辞。
见她走得干脆,倒把昨晚得了太后叮嘱,不可多言的丹朱弄得一头雾水。
苏如绘出了德泰殿,看着外面的皑皑大雪,对秀婉道:“祭祖那边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新年的第一天,皇家和常人一样都要祭祀太庙。此事自然与女子无关,即使太后也不例外,这个时候,长泰帝与皇子们还有宗室,都在太庙尚未归来。若不然仁寿宫定然不会这么冷清。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帝是一定要赶紧来安慰太后的。苏如绘思忖昨晚皇后带人来跪宫却没提到皇帝在何处,想必是皇后体谅长泰,没有去告诉他。
秀婉在宫里伺候了多年,估计了一下时间道:“约莫未时才能回宫。”
“那先回鹿鸣台。”
秀婉估的时间很准,未时后宫顿时热闹起来。长泰帝携五子回来后,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仁寿宫。
苏如绘和已经回来的周意儿,并霍清瀣、丹朱郡主,都齐齐整整的伺候在殿外,长泰帝怀抱幼子甘沛,身后依次跟着太子甘霖到四殿下甘美,鱼贯而入,四女欠身行礼,除了甘美略微点头外,余人都是未加理会,神色肃穆的走入殿中。
没过多久,一个小宫女出来,说太后听说四女在外面等待伺候,担心外面凉,让她们先进殿去。
入殿后,四女都是惊讶无比,除夕她们刚刚见过太后一面,清减许多,但精神矍铄,这一夜过来,太后却仿佛苍老了不少,足见巫蛊之事对太后的打击。
她们进来轻手轻脚,并没有打断长泰母子的对话,只听长泰小意问候后,太后轻叹一声,道:“哀家让霍氏协助皇后去查了!”
“皇后无能,否则自隆和八年以来后宫一直宁靖,何出此事?至于霍氏,朕虽然宠爱她,但听说昨晚皇后气急晕倒之后,霍氏身为贵妃,却也手足无措,还是淑妃出来主持大局——母后,何不让淑妃去协助皇后?”长泰帝忙道。
皇帝一番话里贬斥皇后、贵妃,殿下顿时扑通扑通两人,太子甘霖与二皇子甘然均跪了下来,为自己的母后或母妃请罪,皇五子甘沛年纪尚小,入殿后就被放在太后身边的榻上,此刻见到自己的同母哥哥甘霖跪下,虽然不明所以,但兴许是皇后平时教导向甘霖学习,也挣扎着要下榻去与甘霖跪在一起,倒将一旁伺候的嬷嬷吓了一跳,幸亏太后眼疾手快将他抓住,才没一头栽下去。
甘霖与甘然在皇子中居长,他们两个跪下了,甘棠、甘美自然也不敢站着,一时间殿上除了在太后手里挣扎的甘沛外皇子们都跪下,苏如绘四人哪里敢站?纷纷随之跪下。
“皇帝!”太后责备的看了眼长泰,又扫了眼苏如绘四人,长泰帝这才醒悟过来,他一时气愤,却忘记这里不只母子二人,刚才那番话虽然多是气话,传出去却是要给本就沸沸扬扬的谣言雪上加霜。
何况他就算不悦周皇后无能,但太子甘霖这个储君却是很满意的,看在甘霖的份上,也不该如此不给皇后留余地。
太后咳嗽一声,搂着甘沛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皇帝一时急糊涂了,这也是为着你们的缘故,天冷,虽然殿里烧着炭,究竟不比地龙,且都起来说话。”又对苏如绘四女道,“你们好好的又跟着跪什么?”
众人这才纷纷爬起,丹朱对着太后甜甜的笑了笑,但看见太后眼中并无笑意,连忙收了笑容,垂头肃然而立。
“辛珍那贱人实在该杀!”长泰借着太后的打圆场,咳嗽一声,含怒道,“竟敢诅咒朕膝下所有现存皇子!”
“哀家本以为隆和八年之后,这宫里总该知道什么主意能打什么主意不能打,当初因着她有身孕,腊八那天哀家赐座时,发觉原本的淑人赵氏眼神不对,还狠狠敲打了一番,让皇后将之降为御妻,送到昭华宫里由林氏看管调教,哪里晓得哀家为着这辛才人能够平安诞下皇嗣殚精竭虑,她倒是有心思去谋害五位皇子!”太后语气平和,但其中的怒意却让满殿人都禁不住瑟瑟发抖,“连储君嫡子都不放过!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看来,隆和八年,敬肃太后与先帝,终究还是心慈了!”
随着太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苏如绘四人全身一颤!几乎没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