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然轻轻握住她的手,怜惜道:“你到底与崔氏说了什么,这时候手还这样冷?”
“没什么。”苏如绘面色苍白,勉强笑道,“不过是头一回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心里总有点慌。”
“为何不叫我进去帮你盯着。”甘然伸手替她将一缕散发别到耳后,“换你出来就是。”
他说完却见苏如绘神色似有不宁,便不再说此事,而是道:“听说今天小沈氏被一致夸赞,你却也不急?”
“有皇后娘娘的称赞在那里,我急什么?”苏如绘淡然道。
“你是说良王后?”甘然微微一哂,“皇后喜欢可没用,先不说父皇那里的意思,就是沈淑妃,也绝不肯把沈家最出色的嫡女嫁给前太子的,她想进的是东宫。”
苏如绘淡淡道:“陛下到底还是替良王觉得委屈的。”
“这是自然。”甘然道,“有时候我都觉得他委屈……原本计划着总也要十年八年,慢慢的磨着,可谁想到皇祖母与父皇不过是许了一件婚,转眼间他就被废弃了。”
庙堂争斗,自古无情,苏如绘默了一默,道:“连你都这么想,良王还是陛下亲自调教出来的,虽然迫于形势,如何不心疼?你说,周皇后先夸赞了沈家女儿,接着就有人站出来请求赐婚小沈氏,陛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父皇本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居然还有人如此轻慢良王和中宫,自是会毫不犹豫的把小沈氏指给良王,而且也借沈家之势保全良王。”甘然明白过来,“卫家这么做可是要得罪父皇的,你到底应了他们什么,他们肯这么干?”
苏如绘轻笑道:“卫家可没这么傻,卫羽青却是打着让宋家出这个头的主意的。”
甘然噫了一声,惊讶道:“这两家是世婚!虽然因宋英原配之事疏远了几年,不过也没这么容易翻脸!”
“宋家那位宋氏采蘩也在采选之列,论美貌气度可是远不及沈子佩的。”苏如绘冷笑,“你忘记小时候的那一位了么?虽然得罪一回陛下,可能够把沈子佩这样的劲敌除去,宋家未必就不肯做!”
“我是有些忘记了。”甘然笑着道,“只是我也奇怪,宋家也不该忘记你吧?”
苏如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很希望我也被人设计另许他人?”
“不不不!”甘然正色道,“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怎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如绘瞪他一眼。
“说起来你究竟是如何发现崔氏乃暹罗奸细的?”甘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悄悄问道。
苏如绘撇嘴道:“你方才在外面难道一句都没听到?我才不信!”
“正是因为听到了几句才要问。”甘然笑着道,“你就蒙崔氏吧,除华宫时你都慌成了什么样子,我若是去晚了一步,怕你就要自挂梁上去了……那种时候怎么还能注意到崔氏才进宫就知道暹罗所贡的霞光雾月环之事?”
苏如绘恨恨的踩了他一脚:“你就不能说好听点?”
“好吧,苏家四小姐心善而仁,性情纯良,岂是那等诡诈多疑之人?怎会想到此等曲折?”甘然立刻道。
这一回,苏如绘不踩他了,而是再次亮出了指甲……“你干脆说我笨算了!”
甘然笑着揽住了她:“你不是说好听的么?”
苏如绘郁闷的推开他手,道:“论起来确实不聪明……竟是光奕长公主提醒,我才知道此事!幸亏宫里连着出事,才有机会灭这个口,否则我真该睡不着了!”
“长公主?”甘然奇道,“长公主怎会知道……哦!你似乎将崔氏送去秋狄待过?”
“不错。”苏如绘叹了口气,“其实长公主也不确定,说起来还是慧妃动了胎气那一回,你可记得,当时慧妃身边的人都说大雪天里看到了两只彩羽雀儿,为此引出谣言,还叫太后生了一回气?”
甘然点头:“当时甘美正在附替澂嫔折花插瓶,恰好看到了那对雀儿最后飞进瑞嫔的素月馆,这才牵扯出了瑞嫔……若不是他把这事告诉德妃,德妃还查不到那么快。”
“长公主说她在秋狄时无意中发现崔氏与几个暹罗商人走得近,那些商人中有擅长驯养鸟雀的。”苏如绘苦笑道,“我想大约是长公主归宁期间,有谁把慧妃动了胎气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她,长公主便留意到了崔氏!”
“到底是皇祖母调教出来的。”甘然一哂,“这送人情的手腕却是一等一的高明。”
苏如绘幽幽叹道:“这几日事情好生之多,我心里真是累得紧。”
甘然柔声道:“你若不喜,不如都交给我,只管等着成婚就是。”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苏如绘唇边露出苦色,“陛下……可是很不喜欢我,还有苏家呢!”她忽然抬起头,怔怔望着少年的侧脸,“我在兰秋宫与刘修仪说的话,浮水可有告诉你?”
“嗯。”甘然笑道,“你却也狡诈,竟用顾连城之病硬从甘美那里讹走了卫家子孙的贴身玉佩,迫得刘修仪吐露实情……你答应卫羽青的事该不会就是这个吧?既然以此威胁了刘修仪,我瞧你将来怎么和卫羽青说?”
“随便编个故事就是。”苏如绘淡淡道,“故事都不必我自己编,刘修仪自然会准备好的。”
“哦?”
苏如绘淡淡道:“刘修仪应该已经想到,就算我不说,良王那里可不见得会保密,如我所猜不错,良王除了一位沈王后,至少也该有位刘侧妃才对!”
“如此密事,连我母妃都未曾听闻,良王却知道,周后果然厉害。”甘然沉思片刻,悠悠说道。
苏如绘却道:“我却以为,皇后未必知晓此事!”
甘然奇道:“为何?”
“因为这个故事里,那位至尊……放弃了私情,选择了社稷。”苏如绘轻轻道,“这才是一个合格帝皇应该做的选择。”
甘然怔了怔,苏如绘沉默许久,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低不可察道:“当初……陛下大婚时……据说原本中意的皇后,是贵妃娘娘。”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