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最精致的钗环,穿上最心爱的衣裳,对镜仔细琢磨,保证面容完美无缺。本想给苍落尘一个惊喜,却没想到连大门都进不去,怎能不让雅琪郁闷烦躁呢?
虽说苍落尘一贯对她待理不理,但是好歹能看在她是公主的面子上,允她进府一坐。虽然见不到他的人影,也可以自我安慰一番。至少,她是唯一一个能进苍落尘府邸的女子。
谁想到今天可好,被生生拦在门外,连自我安慰都不能了。
她抢过马鞭,想给眼前这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一些教训,又怕惹恼苍落尘,只得作罢。只是这一口恶气实在难出,她恨恨地一跺脚,雅琪拎起裙摆,强冲进来。
守门侍卫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尊贵优雅的俏公主竟然如此泼辣,想拦又不敢拦,毕竟是金枝玉叶,他们几个小侍卫哪敢碰其玉体啊。
管家腿快,早已一溜烟儿跑来找苍落尘拿主意了。
即使管家不来,苍落尘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在他出征之前,这雅琪公主就隔三差五来折腾一番。即使他冷着脸拒绝得明明白白,她也依然屡败屡战,自我得一塌糊涂。
对外院的喧嚣听而不闻,苍落尘面色不变,依旧牵着阿房的手,继续刚才的行程。
管家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雅琪公主她……”
头也不回,苍落尘冷冷丢下一句:“等她累了,就送她回去。”说罢,人影已转过回廊,消失不见,只留下管家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哀悼自己即将遭殃的耳朵。
“落尘哥哥……”阿房唤道,“我没关系,一个人去吃饭就好了。你还是去看看吧。”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与公主抗衡总不是好事。想当初,只是因为韩桓惠王的一念,她的村子便遭灭顶之灾。她不想因为自己这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便连累到苍落尘。
大手微微收紧,他安抚着阿房的不安:“没事的,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呢。”
“可是……”阿房还想再说,却被一个男声接过话去:“放心好了,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人家公主早习惯了。”语毕,赵与鹰已从树上纵身跳下。
阿房吓了一跳,立刻躲到苍落尘身后。
苍落尘倒是毫不吃惊,一边挥手让亲卫营暗桩退下,一边冷着脸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翻墙进来。”若不是亲卫营识得他,恐怕早就把他射成刺猬了。
“少来,不翻墙怎么进来?”赵与鹰翻个白眼。别拿话唬他,要是能从大门进来,他也不想翻墙啊。也不想想,一院子明里暗里都是苍落尘那变态的亲卫营,一个个如狼似虎,剑拔弩张。虽然不会伤了他,但是总是跟在后面,他也很害怕啊。
整理一下衣襟,赵与鹰一躬到底:“赵与鹰无状,冒犯姑娘,还请见谅。”
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抬头一看,眼前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树梢黄叶被秋风卷着,在他眼前打了个孤单的旋儿,慢慢落在地上。
……
阿房坐在桌旁,嘴角轻抿:“落尘哥哥,这样……不好吧?”她还没来得及回礼,就被苍落尘带到了屋里,这样做,好像不太礼貌。
将筷子递给阿房,苍落尘脸色不变:“饿了吧?尝尝这个。”
“苍落尘!”赵与鹰一蹦三尺高地窜进饭厅,气急败坏地吼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没人请你来。”眼皮也不撩一下,苍落尘淡淡回道。一个翻墙入室的家伙,没打折他的腿扔出去都不错了,还聒噪什么?
撇撇嘴,赵与鹰不再和苍落尘纠缠,快步走到阿房身边,继续刚才未完成的搭讪:“在下赵与鹰,敢问姑娘芳名?”
边说边用眼角瞟另一边的苍落尘。哼,你越是不让我接近她,我就越要往跟前凑。就不信你会当着这娇滴滴美女的面,露出嗜血的真面目。
阿房看着眼前这个手摇折扇的文雅男子,虽然他有些唐突,却并不惹人讨厌。玩世不恭的笑容,修长玉立的身姿,应该是不少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吧。
她正想起身回礼答话,却被苍落尘轻轻按坐在椅上:“不用管他。”说完,他夹了一只莲蓉蟹黄球放在阿房碗里,动作自然顺畅。
被当成空气的赵与鹰倒也不觉得尴尬,坏坏一笑,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就想坐在阿房身旁。
椅子刚刚放稳,还没来得及坐,就见一道银光直直飞来,一声轻响,椅子上已多了一根银筷,入木三分。
赵与鹰惊魂未定。这也太狠了点吧?要是自己动作快点,坐了上去,现在岂不是成了太监了?
他满眼怨恨地瞪向苍落尘,却见人家慢条斯理重新换了一双筷子,吃得有滋有味,浑然不接他这茬儿。
嘀嘀咕咕拔去筷子,赵与鹰搬着带洞的椅子,识相地挪到了两人对面。
抬头一看,呵呵,赚到了!这角度,太好了。
从这里看过去,阿房清新的小脸尽收眼底。啧啧,真是越看越美。难怪苍落尘这家伙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换作是他,恐怕也是如此吧。
又是一道银光飞来,赵与鹰下意识一偏头,一根筷子上插着毛巾,擦着他的脸颊而过,钉在了后面的门框上。
“喂喂喂……”赵与鹰拍着桌子抗议,“不过是蹭你家一顿饭,不至于下此毒手吧?”
苍落尘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着暴跳如雷的赵与鹰:“只是让你擦擦口水而已。”本来不想打扰阿房吃饭,可是一看到赵与鹰那色迷迷的小眼睛,他就克制不住。
呦呦呦,好大的火气。这还是那个雷打不动、水泼不进的木头男吗?过去不管他怎么挑衅,苍落尘最多就是冷冷地撇他一眼,不咸不淡说几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而已。
今天不过是多看了某人几眼,就已经飞过来两根筷子了。呵呵,这小佳人果然不一般,真是太有意思了!
阿房原本饭量就不大,加之大病初愈,心情不好,所以很快就吃饱了。苍落尘也不多劝,毕竟和前些日子比起来,这已经算好的了。虽然很想让她苍白的脸红润起来,但是也不可急于一时,免得吃坏了肠胃。
“阿房,你先去花厅坐坐,我有点事情,说完就来。”苍落尘脸色柔和,语气温柔,看得赵与鹰刚刚闭上的嘴巴不自觉又大张开来。原来,苍落尘还有这种温情脉脉的一面?
“好。”顺从地点头,阿房谢绝了丫鬟的搀扶,向外走去。路过赵与鹰身边,躬身纳了个福,这才款款离开。
“静若娇花明月,动如浮云清风。我说兄弟,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温柔娴静的佳人啊?”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自己也算是风流之人,却从未见过这般出色的女子。这苍落尘向来不屑于风月之事,没想到一出手,就捞到极品佳人,真是没有天理啊!
不理赵与鹰的长吁短叹,苍落尘自顾自开口:“你辞官了?”
“对。”赵与鹰回答得利落,只是对苍落尘会问他这个问题有些意外。难不成专门支开那小美人就为了问他这事儿?
“为什么?”
“不想受拘束而已。官场水有多深,你也很清楚。”赵与鹰嘻嘻一笑。他一向闲散,要不是为了死缠着苍落尘,他才懒得上战场呢。更不用提什么报效国家、为君分忧之类的大道理。拜托,那么一个无能的君王,凭什么让他鞍前马后?
“帮我一个小忙,你可愿意?”苍落尘依旧神色不动,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很平静。
“说罢,谁让咱们是兄弟呢?”裂着大嘴呵呵傻笑,赵与鹰一副已经猜到了的样子,下巴朝着门外努一努,“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嗯,确实和她有关系,你帮还是不帮?”大大方方承认了,苍落尘微眯着眼,掩去其中的算计。
“帮帮帮。”赵与鹰答应得利索,能为小美人做点事儿,他也很乐意。
“那好,附耳过来……”
声音虽低,字字清晰。低沉悦耳的嗓音听在赵与鹰耳里却不亚于霹雳雷霆。
“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赵与鹰一跃而起,撞翻了桌上的碗碟。
顾不得擦拭沾上的汤汤水水,赵与鹰瞪大眼睛,拉着苍落尘的前襟:“你管这叫小忙?”如果这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在我看来,这就是小事,只是需要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来完成。帮,还是不帮?”苍落尘不理胸前的狗爪子,深邃的眼中似乎隐藏着滔天巨浪。人心难测,有些事必须早作准备。宁可防而不用,也好过到时束手无策。
赵与鹰神情凝重,身边似乎凝起一层冰霜:“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去告密?”这种事一旦泄露,必诛九族。
苍落尘的唇边缓缓扬起淡淡的笑容,慢慢吐出八个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声音虽低,字字铿锵。
僵持良久,赵与鹰突然哈哈大笑:“好,你果然把我看成兄弟。有你这句话,这个‘小忙’,我帮定了!只不过你这里戒备森严……”这种大好时机,不敲竹杠太可惜了。
苍落尘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冷哼道:“从今日开始,只要我在,你随时可以进府来。”
“好。成交。”
内院谈得热络,却忘了外院还有一个饿得前心贴后背的雅琪公主。
“快去,叫苍落尘出来。怎么,不把我的话放在耳朵里?你们这帮恶奴,信不信我叫王兄诛你们九族?”将桌上的茶点扫到地上,雅琪公主羞怒交加。自己千金之躯,倒贴上门却连正主儿的人影都看不见。一向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她,怎么一到了苍落尘面前就吃不开?
将雅琪公主的威胁自动过滤。管家镇定自若,指挥丫鬟将地上收拾干净,重沏了茶送来。倒不是他有多大的胆子,只是时间久了习惯而已。这雅琪公主虽然叫嚣得欢,但是还从未动过真格的。否则,这将军府的下人,恐怕换了十次都不止了。
“将军他真的不在,公主不信,不妨亲自查找。”管家低着头,恭敬道。他这么说,是有绝对的把握。虽然外院的侍卫不敢阻拦,但是守卫内院的都是亲卫营的人,除了苍落尘,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顾及到什么金枝玉叶。
“我……”雅琪公主语塞。别说她进不去内院,就算进得去,这偌大的地方,若是苍落尘有心回避,累死她也找不到。
管家见火候已到,忙劝道:“将军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回来,公主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改日再来吧。”
进退两难的雅琪公主得了台阶,顺势道:“也罢,那我就改日再来。”说完,皱了皱眉,起身离开。
回到宫里,雅琪公主不吃不喝,一头载倒在床上。泪,顺着光洁的脸颊一路滚落唇边。
自小,她便是父王最疼爱的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父王驾崩之后,同母的兄长登基为王,也是对她娇宠纵容。出众的外貌、尊贵的身世,使得她高傲自负,觉得天下男子竟无一人可以与她匹配。
却不料遇到了苍落尘,顷刻间便在她的世界里掀起轩然大波。只一眼,骄傲的她已然臣服。从此,夜夜梦中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渴望接近他、了解他;渴望在他那淡漠深邃的眼里留下她的身影;渴望他收起那拒人千里的疏离,只对她一人微笑;渴望他用有力的双臂拥她入怀,生生世世相伴左右……
也曾想过请求王兄赐婚,以权力将他绑在身边,但是,她做不到。她要的不仅仅是苍落尘的人,更要他的心。更何况,她看上的男子,怎么会屈从一道圣旨?只怕到时,她将再也看不到他。
愁肠百结,怎解?
桓惠王原以为阿房被火烧死,却不料留下看守水家村的侍卫来报,说是阿房被人带走,已经查实正是齐国将军苍落尘。他心中愤恨难平,更加沉迷于花天酒地、声色犬马。只可惜他见过阿房之后,寻常莺燕再难入眼,只好重金寻些美人。终得了一个歌姬,名唤霓裳。虽比不上阿房绝色容颜,却别有一番新奇滋味,勾得桓惠王神魂颠倒,言听计从。只道是美人销魂,却不想是引狼入室,中了别人的圈套。
“成了?”夜色深沉,一道修长的身影倚窗望月,嘴里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主子放心,以霓裳的手段,容易得很。”身前跪伏之人沉声答道。
“做得很好。”倚窗的身影慢慢转过头来,细长的桃花眼中泛出寒芒。邪美魅惑的五官衬着月光,帅气中透出说不尽的森然,“仔细盯着,不要漏了任何消息。”
霓裳顿时喜不自禁,红着脸低声说道:“谢主子夸奖,霓裳定不辱命。”眼中光华流转,宛如恋爱中的少女般,痴痴盯着这个身影。
能得到他的肯定,她死而无憾。不但是她,秦国所有的女子,又有几个不为那邪美的微笑而动心?即使知道那微笑背后的残忍,依然飞蛾扑火一般,不惜生命,不计后果,只求能得到一刻的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