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非语的声音突然响起,手中长剑挥向绮罗身前。只听“铛”的一声脆响,伸出的剑随之断成两截。与此同时,绮罗只觉面上一寒,已经多了一道血线。
“寡人不喜欢聒噪的女人。”嬴政淡淡说道,“这是给你的教训。若是再多嘴多舌,就毁了你这张脸。”
绮罗伸手拭去渗出的血,娇俏的脸上毫无惧色:“这点雕虫小技就想吓住我?本姑娘连命都不在乎,还会在乎这张脸?”
说着举起手中青锋,剑尖直指嬴政:“来,让本姑娘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绮罗,退下!”阿房敏锐地察觉到嬴政眼神的变化,猛地将挡在面前的绮罗推开。与此同时,只见嬴政右手扬起,又是一道寒芒急速而来。
嬴政出手极快,加之距离太近,眨眼间,寒芒已至阿房面门。纵是亲卫营侍卫武功高强,竟也无法阻止这突然一击。离得最近的非语纵起身来,想要挡在阿房身前,却终究慢了一步。
“阿房!”
“阿房姑娘!”
惊呼声中,寒芒刷刷掠过阿房耳畔,带起一缕轻扬的发丝,插入她身后的树干之中。
“你还是这么冒失。”摇摇头,嬴政黑眸中的杀机敛去,再次向着阿房走近几步,口气中略带责备,“若不是寡人在最后一刻及时改了方向,此刻,你哪里还有命在?”
“你若是再敢伤害他们,我即使是死,也不会随你离开!”看着嬴政,阿房一字一顿说道。
“这么久未见,你怎么越加任性?”嬴政淡笑着,脚步再次向前,竟然踏入了亲卫营侍卫的包围圈中。仿若闲庭信步,丝毫未将这些一等一的高手放在眼里,“不要这么紧张,你的条件,寡人答应就是了。”
嬴政这大胆的举动,令亲卫营大为意外。片刻之后,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便要有所动作。
“寡人劝你们,还是不要再挣扎了。”仿佛看到了身后的异动,嬴政冷笑道,“真不愧是他的亲随,不见棺材不落泪。”说话时,身行突然迅捷闪动。眨眼工夫,企图突袭的几个侍卫已经倒飞出去,倒地不动了。
就在嬴政身影骤闪的时候,四周树影似风吹过般开始微微摇动。数百名黑衣人犹如鬼魅般轻飘飘落在四周,将亲卫营侍卫层层包围。
“这些影卫的身手虽然不及诸位,不过仗着人多势众,总能战个平手吧?”嬴政邪魅地笑着,又向阿房迈近一步。
见亲卫营侍卫失手,非语立刻闪身挡在阿房身前,与步步紧逼的嬴政对峙。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则不断思忖着对策。
“原来是你啊?”嬴政眸光扫过非语,勾起一边唇角,黑色的眸带着了然,笑得意味深长,“你对阿房还真是‘忠心耿耿’,只不过,这样压抑自己对阿房的爱慕,心里一定很痛苦吧?倒不如趁早挑明心意,以免留下遗憾。”
早在水家村设伏时,嬴政就看出这个冷峻的侍卫对阿房有着不一般的情感。只是那时,他对阿房不感兴趣,所以并未在意。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既然已经决定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就绝不允许一个对她心有爱慕的男子与她如此亲近,即使是侍卫也不可以!
他要揭穿这个侍卫一直以来苦苦隐瞒的情感,将他的心思在众人面前血淋淋地揭开,让他无处遁形!
身子不由摇晃了一下,非语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心中的伤疤再一次被生生地揭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还在她的面前。
羞愧、失措和绝望瞬间包围了非语,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嬴政的声音还在隐隐约约不断传来,继续摧毁着他仅存的自尊。
“还有你那誓死效忠的主子,明知道你对阿房怀有情义,却依然让你陪在她的身边,利用你对她的爱意,使你死心塌地、以命相搏地保护她。彻头彻尾,你都是一个被苍落尘利用的傻瓜。”天籁般的嗓音说出的却是最残酷的话语,非语的脸色越加惨白,攥紧的拳上青筋毕现。
“不要再说了!”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哀嚎,非语嘶吼一声,抢过身边侍卫手中的剑,便要向嬴政扑去。
“不要去!他会杀了你的!”
急切的呼声传来,持剑的臂突然被一双柔荑死死拉住,化去了非语冲动的攻击, 而手的主人也被冲力带动,向前一个踉跄,立足未稳,向着地面栽去。
惊极回神,非语狂乱的神智被她温暖柔软的手拉了回来。抢上一步,想要抓回阿房,却不料,另一只手早已抢先将她婀娜的身子拉进怀里。
“怎么?等不及要扑进寡人的怀抱了?”轻佻一笑,嬴政丝毫不在意阿房的挣扎,紧紧拥着她柔软的身子,深深呼吸着她身上自然清甜的芬芳。这个味道,他思念了整整一年。
“放开阿房姑娘!”见阿房落入嬴政之手,非语目眦欲裂,他不再理会周围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带着亲卫营侍卫便冲了上来。
“就凭你这个畏畏缩缩、连感情都不敢表白的懦弱男人,也配命令寡人?”嬴政轻蔑地笑道,抱起阿房飘身落到影卫之后,语气如霜刀一般,冷冷刺在非语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够了,不要再说了!”拼尽全力推开嬴政的钳制,阿房清泪滚滚而落,“我不是已经答应和你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非语?”
嬴政说出的话,不但揭开了非语的疮疤,也令她万分震惊。
和绮罗的朝夕相处中,她早已看出绮罗对非语芳心暗许,也乐观其成,却从未想到,非语的心中,竟然装的是她。想起非语一次又一次为了她而徘徊在生死边缘,她更是万分内疚。
他的身因为她伤痕累累,他的心因为她百孔千疮。这份忠心,这份感情,她不但不能偿还万一,却反而连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羞辱、被嘲讽。看着他惨白的、带着自卑与羞愧的神色,她的心,也在撕裂般地疼。
“为什么?因为你从今以后便是寡人的女人。任何胆敢在寡人面前露出对你觊觎的男人,都要付出代价。”将唇凑在阿房耳边,嬴政轻声回答的同时,不忘顺便品尝她耳垂的细腻和光滑。这样的触感,令他沉醉而熟悉,仿佛回到沙漠中的那个夜晚,他第一次吻上她的肌肤。
耳边传来刀剑碰撞的铿锵之声,阿房顾不得斥责嬴政的无礼,转头望去。只见两队人马早已战在一处,青黑两色衣衫翻搅纵掠,难解难分。
“寡人虽然答应过不伤他们性命,可是刀剑无眼,再这么纠缠下去,难免不会失手啊。还有,寡人实在没心情在这里多做停留。再耽搁一会儿,万一寡人改了主意,乱箭齐发可就糟了。”拥住阿房腰身的臂略微放松,任由那纤细的身子趁机挣脱自己的怀抱。虽然怀里的空虚让嬴政有些难耐,但是他也不想急在这片刻工夫。来日方长,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来补偿,当务之急,还是要带她离开这里。
“让我和他们说几句话,便会依约随你离开。”阿房低声说道,清亮的眼眸没了神采,只有忧伤与绝望层层弥漫。
“可以。”嬴政回答得颇为干脆,轻击两掌,黑衣影卫立刻退跃出战局,围拢在二人身边。
“若你们还当落尘哥哥是主子,若你们真心为我着想,就不要再向前一步。”阿房轻轻开口,阻挡了亲卫营救护她的企图。
今日,她别无选择。为了苍落尘,为了亲卫营侍卫,也为了齐国百姓,她必须要随着嬴政离去,用自己来换得齐国一线生机。
“告诉落尘哥哥,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还有你,非语……”说到这里,阿房的视线落在非语身上,只见他牙关紧咬,嘴角已经有血迹渗出。
“三月后,请你到秦国来见我;若是到时见不到你,我便自尽。”
一字一字缓缓说完,阿房转向嬴政,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却又仿佛没有看他,身子虽然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语气却平静坚强,没有一丝软弱:“走吧。”
不计较阿房无礼的态度,嬴政邪邪一笑,脱下身上披风将阿房温暖包裹,随即腾身而起,抱着阿房迅疾远去。
“阿房姑娘!”齐刷刷跪倒,亲卫营众侍卫看着阿房消失的方向,异口同声地悲怆低吼。他们是苍落尘最忠诚的侍卫,对他的命令,即使是死也会毫不犹豫地完成。保护阿房,是他们的使命。可是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她被嬴政带走,他们想要不顾一切夺她回来,即使全军覆没也无所谓。
但是,阿房坚定的神情不容置疑,若是他们再上前一步,她真的会了断生命。善良的她,为了保护主子,保护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侍卫以及齐国百姓,将所有的残忍和痛苦尽数承担在自己身上,她以未来和性命为赌注,为所有人争得最后一线生机。
她的心意,不能枉费!
所以,亲卫营侍卫,包括非语、绮罗都没有再追出一步。
定定站在原地,看着黑衣人随着嬴政的离去作鸟兽散,非语双拳紧握,骨节处发出咯咯声响,如同他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