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旅馆。
店主麻利的开了房间,送了热水,就自个忙活去了。
父子三人坐定,
二祥开口:“爹!公共场合,别瞎吐痰了,跟在家似的。”
父亲一脸的难为情,没说话:
五十元呀,早就已经悔青了肠子。
哥哥一路上沉默寡言,
这时见他坐着床上看着窗外没说话。
“今天不上班吗?”
父亲问道,
“夜班!把你们安顿好了,我就回去了。”
父亲起身,把头上裹的白头巾摘了,让二祥带路,来到水笼头,前洗了把脸。
然后回到屋内,
二祥给大祥把旅馆的小电视打开,说:
“哥哥看电视吧”。
忙活完,二祥躺床上迷糊了起来,父亲也迷上了眼打起了呼噜。
大祥便坐在那里看电视。
中午时分,二祥醒来,一看哥哥还在看电视,眼神瞄着自个的手机看来看去,但也没拿过去研究下,心里有点同情,不过手机也是自己的宝贝呢。
“该吃饭了,哥,把爹叫起来吃饭吧!”
记得在老家的山村,电视很少,小时候没看过多少电视,上大学后倒是有机会上个网,玩个电脑什么的,倒也见识了不少世面。
现在家里好似依然没有电视。
难怪哥哥看电视看得这么入迷。
二祥想道。
“嗯嗯。”
老父亲睁开了眼,开口道:
“不用出去吃了,费钱!
来时带了点方便面和鸡蛋就在这里泡泡吃吧!”
二祥翻了翻眼,
“别,这里的臊子面才四块钱一大碗。中午出去吃吧,晚上你俩再吃泡面。”
瞅了眼父亲带来家乡的芝麻烧饼,早已经有些发干发硬了。
这时大祥也终于不再看电视了,
只见他翻了翻包掏出了五十块钱。
二祥一瞟,包里零零整整大约有七八百块钱呢。
有些讶异,难道爹又借钱了吗?
老父亲看到了二祥的表情,开口道
“那是你哥哥的钱,三年劳动下来,给发了七千块钱;花五百给家买了个电视,又用五千给你还了一部分着急的上学的账,剩下的就带来了!”
二祥有些羞愧。
赶紧拉着父亲和哥哥出了门,来到门口的小面馆,要了三大碗臊子面。
面端了上来,开吃!
看样子,哥哥和爹没吃过臊子面,吃得挺香,二祥很高兴。
吃完饭,回到旅馆哥哥又看电视去了。
父亲坐床上说
“明天我就得回去了,菜园的活还不少呢,一定要照顾好你哥哥。”
二祥连忙点头。
下午二祥带着哥哥和父亲出门,在西安这座西部大都市转了转,父亲长了不少见识,心道回去了也能更村里人说道说道,也算不白出门一场。
街上边走边聊,
父亲又嘱咐了二祥不少事情。
问起二祥工作的事,二祥说凑合着干吧;问起这个对象的事,二祥支支吾吾的说处处看吧。
父亲越听心里越没底,
说道,家里有个亲戚在制药厂当经理呢,就在咱省里也不远,不行了你就回去,专业也对口,别一个人在外边瞎折腾了!
二祥一听,老调重谈。
有些不耐烦了。
“我哥都来了,我俩还不好好的闯荡一番吗?那你还让我照顾他”
二祥说道。
父亲一想也是。
先再干一段再说吧。
又见父亲耐心说道这次带你哥哥来这,主要是换个新的工作生活环境;
工作呢能找着就干干,找不找,他还回去和我种地。
说到这,父亲隐隐的伤痛在面色上一闪而过,
叹了口气
二祥也心知大祥从小
就是个心高气傲嫉恶如仇的犟人。
也知道父亲的心思,自己地里刨食辛苦了一辈子,能有一丝办法是不愿孩子们一辈子过那土里刨食的苦日子的。
只能说世事多无常,命运有无奈。
逛了一下午,温馨而愉快,
回到旅馆的时候,天色要晚。
二祥临回去上班前,嘱咐两人别随便出去,坏人多。
父亲点头,再次对二祥讲:
“你哥在里边学会了修汽车,你可以在这方面给他找找看,’”
“嗯,我回去了就给他在网上,报纸上找找,最好先给他做份简历。”
“嗯,好!就说你哥高中毕业,一直在汽修厂当学徒,其它的就别往上写了。”
“知道呀!”
二祥回了去,上完班,第二天一大早又来到了父亲和哥哥住的旅馆。
聊了会天。
父亲非得到二祥工作的地方看看。
二祥有些无奈,只好让哥哥在旅馆继续看电视,
两人便坐了公交往市中心而来。
父亲依然唠叨不断:
“现在的村里,发现了铁矿,有劳力的都忙着挣钱盖新房呢,
村里住旧土房的已经不过四五户了;你看你哥出了这事村里说闲话的已经不少了,好在你上了大学,现在就指着你了,可得给家争口气呀;
出门在外,吃好睡好,不该花的钱就别花了,多攒点钱,把家里的房子盖盖,翻翻身。”
父亲看到二祥那闷呆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了。
到了工作的酒店,一看二祥是个服务员,
心想顿时想道:
这和村里妇女在饭馆当的服务员有何区别呢?老大的不乐意。
又叮嘱了几句,实在不行就回去到制药厂吧,制药厂咱也有关系,看到父亲那急切的表情。
二祥更加心烦,看样子父亲是对自个的期望太高了。也难怪,哥哥刚从那地方出来,能自个照顾了自个就不错了,唉,愁啊!少年的身子壮年的负担!
终于要回旅馆了,父亲识字不多,二祥还怕爹坐错车了,叮嘱了又叮嘱,画了张草图,给了零花钱,送爹上了公交车。
临上车,爹又一再嘱咐
一定要照顾好哥哥。
二祥点了点头,才作别。
南郊的高低不一,层次不齐的建筑上灯光亮起。
瑞发小旅店。
那里的大祥看了一天的电视,夜幕降临,却依然不见父亲回来。
却见他迷离的眼神,渐渐有了些镇静。
大祥清晰的记得,去年的夏天,自己离开出监狱的大门,难忘的情景,铁门关上的一刻,心里下定决心要诀别过去的一切,从头开始,重新做人。
待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发现一切已经变了模样。
印象中和蔼的乡亲,变得有些陌生;相遇后,故作关心的话语中有难于掩饰的鄙夷;一下下刺痛了大祥的心。
虽然父母的眼神依旧慈祥;
有增无减的关怀依然是那么暖人。
却也知道父母面对乡人的闲言碎语,心里肯定难过过;虽是完全无视的态度,看着满是皱纹的脸上的那份农民的坚强。
大祥依然会敏感,难过而心事重重。
只盼夜幕拉下。
躺在床上,细数心中存留的满满的儿时记忆。
却发现也要一点点的被现实撕裂,飘摇好似欲随风而去。
刚出狱那会
地里的活由母亲操持,父亲到山里挖矿。
大祥了解到
虽然是山里,不过矿石大多是地表的铁砂。
所以用简单的农具,就可以挖出来,还有人高价收购这些铁沙。
听父亲讲国家禁止村民自个挖掘,说是国家财产,个人挖容易破坏植被,缺乏必要的保护措施,还容易出事故。
然则由于矿藏较小,统一开发,没有价值;明令禁止,又难于管理。
还是不断的有村民上山挖矿,发展到后来,公家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执行得严了,老百姓生活太苦也说不过去。
发展到后来一有检查的,只好先给村支书打个电话,让大家鸣金收兵。
两下省事。
据父亲说,一个人辛苦点一个月可以弄一吨左右,行情好的时候可以卖到四五千,这么大的诱惑,大祥跟随父亲弄铁矿去了,那段回忆充实却也温馨。
却不知父母心里也在盘算着。
一个月的辛劳,
父亲看着大祥任劳任怨的样子,再看到背上,腿上腹部一道道的伤疤,却不知经历了什么难过的往事,心里很是心酸。
虽然当下能挣到很多钱,在父母看来却也不是长远之计。
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
没上过学的父母也懂得这些道理,好似天性。
孩子他大伯也劝过,说这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让挖了,得早早谋个出路。
村里的人,说什么的也都有,有得说就留在家里吧,能帮衬农活;出去再惹个事。也有的说不如出去找个正经工作打个工,涨涨见识。
父母那会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问问大祥吧,大祥也没个主见。因为除了镇上,大祥根本没到过更远得地方。
其实大祥也在想一些事情,在大祥的印象中,家里一直是村里的穷人。
小时候孩子多,地少,父母也不会个手艺是这样;现在父母老了,弟弟大学也刚毕业还没有过高的收入,情形依然。
但是小的时候村里穷人不少,倒感觉不到什么。
可是现在,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的发家致富,便感觉是那么的不自在,父母在村里的地位越来越低。
心里很是难受。
三年的狱中生活,大祥形成了坚韧的性格,从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里,凡事自个分析判断,却没没个主意。
不过眼看当下,挖矿能挣钱,一个月顶自己当初劳教一年的工钱,心想还是多给家挣点钱吧。而且这点苦力比起监狱的劳教倒是小意思了。
值得父母欣慰的是
过去的三年,大祥读的书不少,虽然生生把一双好眼读成了近视眼
倒也让他有着不凡的见识,待人有礼貌,遇事讲道理。
但是要说让他一辈子落在着农村,倒也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