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玛瑙手链在烛火的照射下闪着夺目的光彩,周荷好奇的将玛瑙手链放在嘴里咬了又咬,李锦然叹了一声,向牢房外走去。赵无极在门外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对周荷所做之事厌恶不已,也明白李锦然今日所做之事不过是解心头之恨,他拍了拍李锦然的肩道:“都过去了,今后你再不会过这样的日子。”
过去了吗,李锦然苦笑了两声,还有二夫人周氏在呢,她看先赵无极道:“我要周良不得好死,你什么时候动手?”
赵无极的脸片刻间沉了下去,她报仇可以,决不能影响自己的计划,赵齐与李承欢大婚之际,他若有所动作,极有可能遭到周良的同僚以及李铮这边的对抗。如今他的势力虽然已是足够大,可他仍是不能允许出半点差错。
“自古以来没有不流血的太子之争,你还在等什么,要让赵齐重新将长阳握在手中?”李锦然知赵无极心中所想,语气不无轻蔑道:“若是当初你够果断,在赵齐还未娶了李承欢时就动手,李铮或许会退而求稳,可你的优柔寡断,让赵齐的心腹为他誓死效忠。”
赵无极将李锦然的话思了片刻,良久没有说话,李锦然随着他一起向牢狱外走去,待出了长阳知府时他才道:“明日。”
李锦然又道:“为避人耳目,让郑夫接替周良的官位再合适不过。”
废了好大一番周折才让周良垮台,继任的御史大夫却不是他想要的,却也明白推举父皇信任的臣子继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郑夫又是赵文的心腹,他眸色变得复杂阴沉。
“赵文与锦绣游山玩水,天下太平前都不会再回来!”李锦然轻声一叹:“他对你构不成威胁!”
这几日赵无极在府上整日与苏悦小心周旋,那苏悦看似温柔乖巧,却藏着心思。他喜欢聪明的女子不嫁,厌恶自作聪明的女子也是真。她明白他与她成婚的目的,便借此在他面前提出各种条件。颠来倒去不过是将来赢了天下后许她皇后之位。他敷衍着答应下来,脑海里却想到李锦然的样子。他要的皇后应当是足智多谋,进能与他共商政治谋略,退能打动他的心。李锦然离他这样近,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拥入怀中,却也只能想想,在没有拿到江山前,他不能再与李锦然有任何儿女情长,可他知道李锦然不似一般女子,花言巧语哄不得、权势富贵又不屑。她曾多次在他面前提过她想要的生活,一生只为一人去。他曾经只当是天大的笑话,可现在他有些拿捏不准了,暗卫告诉他近日来她与三弟赵澈走的极进,赵澈比他温柔,又救过她的命……他不能再想下去,似是做了一番心理挣扎才道:“待我拿了天下,会对你很好很好。你想要什么,我都替你拿到。”
若是放做以前,赵无极这话定是会被李锦然嘲讽一番,可李锦然知此刻赵无极是真心实意的对她表明心意的。且不说她想不想要赵无极的心意,单是想到日后她要与后宫三千佳丽生活在一起,她都觉得无法忍受。赵无极若是对她强词夺理,她还能反驳回去,可他若是对她温言温语,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将心中所想告诉他了,只叹道:“若是没有苏悦,你这番话定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可我与你在一起,总是会想,这话你对她是不是也说过。”
与苏悦在一起,他从来都是假戏真做,他对苏悦许诺过什么他转瞬间便会遗忘,可与李锦然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在心里,如今李锦然竟然不相信他,他赵无极何曾对女子这样认真过,他怎么忘记了,李锦然从来是自私的,她与自己在一起,从来不是为了什么正妃之位,是因为自己能帮她报仇雪恨。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利用完后就丢在一边,他赵无极也不是善善之辈。他眸子里阴冷无比,朝自己的府上走去。
赵无极离去时眸子里幽暗的光芒未能逃过李锦然的眼,她有些惆怅起来,若是他得了天下,会轻易放自己离开吗?
李锦然回到李府时,孙氏仍在熟睡。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不会看见她满眼的哀伤。李锦然抚摸着她已衰老的面颊,轻声道:“母亲,你为我做了够多了。接下来该是锦然为你做一些事了。”
李锦然头倚在孙氏的床榻边,细细回想起孙氏醒来后的一言一行。在皇宫用膳时,太后偶有提到前朝太子赵荣盛,孙氏眼中会露出不易察觉的柔光,面对圣上时,她又有些畏惧。圣上龙袍在身、不怒自威,换做平常人尚且说得过去,可圣上是母亲的昔日好友,何来畏惧之说呢?正在李锦然胡思乱想间,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门。李锦然心生不悦,此时已是深夜,怎还会有人前来。
李锦然将门打开后,见来人是紫鹃,不假思索的将门又关上。紫鹃在门外大声拍着门,喊道:“小姐,你让我进去,我有话要说。”
李锦然嘲讽道:“我可买不起冰蚕丝给你。”
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继而听见一阵低低的哭泣声:“我知小姐是信不过我的,可紫鹃也有难言之隐,你若不将门打开,紫鹃便死在你的门口。”
李锦然透过门缝看见紫鹃果真将短刀放在了脖颈处,短刀锋利无比,只轻轻一碰就有血迹渗出。李锦然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疼痛,比心狠,她永远不是紫鹃的对手。她以死威胁口口声声要留在二夫人身边,如今又逼着自己让她进来。她转过头不想再看下去,却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将门打开,冷冷的看向她。
紫鹃喜笑颜开,将短刀又收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相信我的。”
李锦然声音不冷不淡道:“什么事?”
紫鹃笑容依旧挂在面颊上,却犹如被人泼了一头冷水一般僵硬在原地不动,李锦然半晌没听见她说话,转过头去看她,见她眸子里竟然闪烁着泪花,好啊,她紫鹃背叛了自己,如今因为自己说了两句难听的话,她就感到委屈了,那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委屈和愤恨向谁说?她心中怒火腾地一下燃了起来,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是她自己活该,明知道紫鹃是二夫人的人,却还要让她进来给自己添不快,她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她扬起手狠狠给自己了一巴掌,她不能动怒,不能打紫鹃,否则二夫人势必要大做文章,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待心中怒火消下去后,她再看向紫鹃道:“可是二夫人给我传些什么话?”
紫鹃从很早的时候起就跟着李锦然,她从未见过李锦然这般的痛苦,她擦了擦眼泪,点头道:“明日午时,二夫人在府上设宴迎太子与太子妃,请你跟孙夫人一起前往。”
果然如此,为了传达二夫人的话苦肉计都用上了,李锦然冷笑了两声,又道:“明日我们去便是了,你可以离开了。”
紫鹃噗通一声跪在了李锦然面前,再也忍受不住李锦然的冷嘲热讽,哭道:“我怕你不信我,又怕你太信我。你对我好,我会难过。可你冷落我,我更加难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只能这样做了。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可也许永远都没那一天了。”
李锦然俯视着满脸泪痕的紫鹃,皱着眉问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明日无论谁倒的茶,孙夫人都不能喝,茶里被二夫人做了手脚。”紫鹃站起来,缓缓地朝门外走去,待走到梅苑大门口时,她又转过身看向李锦然,颇为凄凉道:“求求你信我这一次,否则夫人活不长了。”
紫鹃双眸含泪的看向李锦然,久久未见她对自己有所回应,对她深深一拜,哽咽道:“奴婢告退!”
紫鹃将门关上的那一刹,李锦然的泪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