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让李锦然忽然止住了口,她轻轻扯了扯孙氏的衣裳,孙氏明白她这小动作,当年她郁郁寡欢时李锦然就曾做这个小动作来打断她的思绪,让她明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有女儿在身边陪伴。她摸了摸李锦然的头满眼慈爱道:“傻孩子,我没事。”
李锦然低垂着头,声音闷闷的道:“母亲,曾经是你生了病,如今病愈,周氏如今有的,你也都会有的。”
孙氏摇了摇头,轻声叹道:“随她去吧,我只想与你跟锦绣守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孙氏在屋子里看了看,并未见到锦绣的人影,李锦然怕孙氏担心锦绣的去处,急忙将锦绣与赵文二人之事说了出来,隐去了其中利害关系。孙氏听闻锦绣与赵文郎情妾意,不免心中安慰不少。因是走了一天的路,孙氏只觉疲惫不堪,正要回海棠居休息时李锦然却将她拦了下来,孙氏问缘由她又不说,孙氏只微微一想便明白过来,人情世故她不是不懂,在李锦然面前她似乎毫不介意般笑道:“既然海棠居暂时住不了,那我就去锦绣那吧。”
李锦然点了点头,目送孙氏离开后整个心思变得沉了几分,如今母亲病愈归来,纵然母亲不争不抢,可属于母亲的东西她势必都要为母亲讨回来。
翌日清晨,李锦然仍睡意朦胧间,听见门外兰芝兴高采烈得欢呼声,她揉了揉眸子穿衣起来,倚在门栏看着兰芝笑容满面的拉着孙氏的手,兴致勃勃的谈天说地。兰芝性子活泼、直言豪爽,说道趣处令孙氏开怀不已。见此情景李锦然嘴角扬了扬,纳兰信正从门外进来,见气氛欢乐不由也笑了笑,却看向李锦然时眸子里的笑意又都隐了下去,露出一丝担忧。
李锦然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目光,见纳兰信已是朝他屋子走了进去她也跟了上去。兰芝神色几不可查的变了变,很快又与孙氏笑谈了起来。
李锦然关上门的那一刻,纳兰信已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李锦然,李锦然接过信拆开来看了看,字迹倒是不陌生,当时她生病所开的药方正是出自此人之手。信中先是交代了孙氏病情有所好转切忌饮酒,又列了日后孙氏所需要服用的药材,她抿着嘴轻轻笑了笑,这卫相怕是着急回西凉为拓跋照治伤,又担心孙氏回府上照顾不周病情复发,故而留信一封。可很快的她笑不出来了,卫相为孙氏治病,偶然发现孙氏除却病情之外还中了一种连他都未见过的毒,这种毒慢慢侵蚀着孙氏身子,竟然长达十年之久。李锦然闭上了眸子,心中复杂万分,母亲孙氏到底惹怒了谁,要让对方下这样一种初识未见异样、却又慢慢啃噬着她的毒。
李锦然将信合上,见纳兰信眉头紧蹙,便知此信所提之事已被他知晓。母亲能中毒数十年不死,想要再去查明真凶已是天方夜谭,可当初害她的人目的何在,又是谁?任凭李锦然再聪明此时也是一筹莫展,在她记事以来母亲与她同食同行、形影不离,若是有人要投毒,怎会她好端端的没事。
纳兰信见李锦然苦思冥想仍一无所获,忍了又忍,终将还是将心底话脱口而出:“在我接夫人走时,卫相曾怀疑夫人半身不遂是由于中毒引起的,只可惜卫相未能将这毒找出来,主子又出了事。”
纳兰信话方才落下,李锦然目光陡然变得狠绝起来。她紧紧捏住信,神情愤恨无比。此时的李锦然如同一只凶狠的猛兽,这让纳兰信眉间的担忧更添了几分,纳兰信思了思,又道:“小姐,卫相识得天下万味药草,天下奇毒皆有涉及,连他都查不出的毒怕对方来头不小,卫相甚是担心你会查下去,这才让我不要对你提及此事。可我也要走了,若是你被蒙在鼓里,稍不留意夫人怕是还会惨遭毒手……”
李锦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沉着下来半晌道:“你走之前,可还愿再为我做一件事?”
李锦然是拓跋照心心念念的女子,若是拓跋照在这里必是也会帮她。他点了点头,无论李锦然让他做什么,他绝不还口。
“把海棠居烧了吧,你也因此被我逐出李府,只是这样的离开要让西凉副帅受委屈了。”李锦然看向纳兰信认真道。
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纳兰信的提醒,她已是渐渐有了头绪,母亲孙氏自患病之后,便从紫阳阁搬到了海棠居,倘若有人下毒必是在海棠居下手,母亲这毒已是有十年之久。海棠居母亲如今再也去不得,她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找人一处处的寻藏毒之地,如今之计只有让母亲另择她处了。
纳兰信明白李锦然的用心,也知法子虽是鲁莽冲动了些,却是当下最有效用的。
这一日李锦然与孙氏去吴氏那里走了一遭,吴氏心里很是高兴,对孙氏有说有笑,拄着拐杖又领着二人在李府上慢慢散着步。李锦然心里清楚吴氏这般做的目的,她是想让李府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孙氏病好了,那些流言蜚语也该散了。
吴氏自从回了李府后甚少出来闲庭漫步,当府上众人见孙氏挽着吴氏的手时,皆连连行礼,看向孙氏的目光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吴氏笑吟吟看向孙氏道:“如今你病好了就可以陪陪我这老婆子,这么些年来,连说体己话的都没有。”
孙氏浅笑道:“以后我跟锦然都陪着你。”
吴氏笑容更甚,老王在一旁也抿着嘴笑。
“母亲说的这话听着可真叫人寒心呢!难道我没陪着您吗?”众人说话间,不知何时周氏已来到了此地,话又被她听去了多少。
周氏此番话若在以往定是叫吴氏心里欢喜,这周氏只要知她回了李府总会陪着她聊着她感兴趣的话题。可周荷却惹得她心中十分不快,又派人查到这些年来她对李锦然做过的事,越看越不喜欢,故而开口道:“周氏做的事,也让老身寒心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