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在赵无极一行人离开后就往后倒过去,兰芝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李锦然打量着沈信,毫无往日的关切之姿。沈信自是知道原因,正要开口解释,却见李锦然转过身避开了他的目光。
“难受也得撑着,还有人没到。”李锦然看了眼院子里的石桌,道:“兰芝去拿些酒来,咱们对饮。”
兰芝哎了一声,急忙将沈信扶在石桌边坐下,焦急的往庖厨的方向跑去。此时梅苑寂静无声,唯有叶蝉鸣叫阵阵。沈信面色苍白,声音依旧有力道:“那几人所言属实,周正与孙止确是我杀的。”
李锦然脚步一顿,明知道是这个结果,被沈信说出口时却依旧有些接受不了。她在沈信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受了伤,不知道你与西凉有什么关系。你是苏照来帮我的,是我的仆人,才从母亲那里回来。”李锦然语无伦次的说着,手却仅仅抓着石桌,六神无主的看向沈信。
“小姐,我确实是……”
“你确实是小姐的仆人,与西凉没有任何关系。”兰芝将端来的酒放到石桌上,迅速打断了沈信要说的话。她满眼慌张的看向李锦然:“小姐,没有人看清阿信长的是何面目。知道他受伤回李府的人又死了,小姐,阿信对你一心一意,又请卫相给大夫人治病,咱们总得知恩图报不是。”
只听砰地一声,李锦然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她微微有些失神,是啊,沈信待她这般好,苏照曾经对她无微不至,若没有他们,她在李府寸步难行。可为什么他们要与西凉有关系呢。如今大庆与西凉水火不容,连商贸往来都已强制停止,现在大街上再难看到一个西凉人,为什么沈信还要回来,若是让人知道他与西凉有关,他必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李锦然看着沈信,开口问道:“苏先生是西凉的什么人?”
沈信听命与苏照,杀害周正与孙止二人必是苏照的地意思。她内心慌乱不已,只愿苏照只是帮西凉做事才好,否则真不知要怎么办。
沈信正欲开口将实情告知,兰芝却忽地站了起来,双眸闪着泪花:“不是说好对饮吗,来,咱们喝酒。”
何止是兰芝不想知道真相,就连自己也不想知道,李锦然举起手中酒杯,正要一饮而尽。便听见外面有狗吠阵阵。她将酒杯放下,找回了些许理智,看向沈信道:“记得你回来的原因吗?”
沈信点了点头。
李锦然将杯中酒仰头喝下,沉声道:“兰芝去开门。”
兰芝方才起身,便听见门外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不劳你起身了,老身只来看看就走。”
李锦然身子僵硬了片刻,很快缓过了神,从桌子边站了起来,迎着笑向门口走去:“锦然真是罪过,祖母何时回的家锦然竟然不知。”
李锦然看着祖母吴氏银发满头,眼神却锐利无比。周荷挽住吴氏的胳膊,看上去显得格外亲昵。李锦然心中一痛,当年母亲孙氏也如周荷这般挽住吴氏的胳膊,带着她在李府的各个角落散步游玩。欢声笑语犹还记得,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另一番光景。
汪!汪!汪!狼狗的吠声将李锦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笑吟吟上前挽住吴氏右边的胳膊,周荷诧异的看了一眼李锦然,似是未曾料到李锦然会做出这般举动,就连吴氏也不由多看了几眼李锦然。李锦然心里明白,这是多年她不曾与吴氏亲近的原因。
当年母亲孙氏瘫痪在床不到一年,吴氏便大张旗鼓地让李铮再娶他人。她一直心存怨恨。故而渐渐远离了吴氏。二夫人周敏和嫁到李府后,吴氏便不再过问府上任何事,在长阳寻了处宁谧地地方吃斋念佛,故而她们祖孙二人的关系越来越远。
李锦然故作不知吴氏对她的冷淡,笑道:“祖母,可是今晚回来的?”
吴氏恩了一声,便往梅苑里直奔李锦然的屋子,狼狗紧跟在孙氏身后,周荷贴心的搀住孙氏的手,语气温柔道:“您慢些走,当心脚下的路。”
吴氏走到石桌边上时停了步子,上下打量着沈信道:“你是什么人?”
沈信低首道:“回老夫人,是小姐的仆人。”
吴氏看了眼李锦然,又问:“来这多久了?”
沈信道:“约有三月有余。”
吴氏说话间,那狼狗已在梅苑转了一圈,停在花圃处汪汪大叫。周荷咦了一声,往花圃走去。李锦然眸子一沉,看来想要今晚让自己死的人,周荷也有一份。
她走到吴氏面前,将她迎进了屋子,扶她在桌边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一副山水人物刺绣。她将刺绣双手呈给吴氏,语气掩饰不住的欢喜:“祖母,知您这一生去了很多地方,喜爱包揽天下美景。锦然便将心中认为最美的景色绣了出来,锦然不才,手又笨,还请您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