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辛逸这桌人正打算离去的时候,邻桌的一位男生突然转过身来,笑笑对他们说,他刚才也在听他们讲故事,他还知道那个故事中的其它结局,可以讲给他们听。
本来邻桌的这几个男生一直安静的喝酒吃菜,而高辛逸这一桌人则话题不断,他们都完全忽视了那一桌人。却见那名男生举杯向众人示意了一下,便接着先前的话题讲起。
“那个怀孕的女生死后,她的男朋友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又面临被学校开除,整日失魂落魄。有一天晚上,他在男生宿舍大楼的顶端坐了很久,独自一人却有说有笑,像是在跟别人对话,看来精神已经不正常。然后他跳了下去,也死了。
学校接二连三的出事,校方也很窘迫,开始狠抓学生的思想工作。慢慢地,这几起事件开始被人们淡忘。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那以后,学校每年都会有人跳楼。有因为失恋痛苦不堪的;有学习压力过大的;有对生活感到没有乐趣的……原因多种多样。
可是有一天,学校的一名保安闲来无事,把几位跳楼者跳下前被人抢拍到的相片拿到一起,仔细的研究了好长时间,猛然发现,跳楼者的表情都很平和,充满了向往。看他们的口型,非常一致,微微张开,似乎正在说着同一个词语:‘来了’!”
这个故事越讲越玄,连刘铮也不说话了,他们这一桌子人也变得十分安静。邻桌的男生说完后,招呼着他们那一桌人结完账,起身离去。
高辛逸一直目视着那桌人走向夜幕之中,慢慢消失,心里微微冷笑着。
其实,他们刚到这烧烤档中坐下点东西时,他就发现邻桌不对劲了。
邻桌的人很安静,表情呆板,光喝酒,没有交谈。本来刚入秋的天气就一点儿也不冷,今天晚上更是反常,一丝风也没有,略略显得有些闷热。高辛逸这桌人,喝酒喝得高兴了,都脱了外套,将衬衣的袖子挽起,额头还在微微冒汗。可邻桌的人全将衣服裹得很厚实,不但外套扣得整整齐齐,衬衣内还贴身穿着长袖的纯棉秋衣打底。一般人在这种天气下穿这么多,会热得很难受,这几个人却浑然不觉。
不过,高辛逸从他们的袖口与裤管处察觉到,他们贴身的衣服早被浸湿了。
不过,那不是汗水浸湿的,而是啤酒!
这几个人喝的啤酒并不算多,可惜这酒还是进入不了他们的身体。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身体!
在一般人看来,那一桌人与常人无异。但高辛逸已经瞧出那几个人的身体都是虚无的,只是一团雾状的东西,幻化成人体呈现在普通人面前。所以他们不怕热,他们需要穿上厚厚的衣服掩盖。啤酒从他们口中喝进去,就全部浸润在衣服上。若是在酷热的夏夜里,这种情况会更常见。某些偏僻角落的大排档总会坐着一些食客,天气再热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光着膀子喝酒,他们浑身湿透,脸上却不见半点汗渍。要是碰上这样的客人,还是离得远些为妙。
话说回来,高辛逸挺能理解它们的,这些“人”不过是嘴馋,大千世界里各式各样、越来越美味的食物无福消受,以这种形式来过过瘾何尝不可?最多店老板第二天对账的时候,会发觉数目对不上,责怪自己是不是又找错钱了?而绝对想不到钱箱里那一层薄薄的纸灰,就是刚好差的钱的数目。那些在深夜里时不时出现的“特殊客人”大块朵颐后,用的就是这种“钞票”来结账呢。
高辛逸本不想声张,不就是一餐饭么,吃完了各走各的,也没什么妨碍。但他没想明白,那个“男生”为什么会主动同他们说话?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出来活动,都会极力避免被人注意的。
十来分钟后,他们这一桌人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高辛逸抢着买完单,众人一齐漫步回校。走出没多远,那个叫周佳琪的女生突然追了过来,叫住高辛逸,笑着对他说,上次他帮她弟弟取出了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她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
听周佳琪这么说,其他几个男生都贼恁兮兮的笑了,拍拍高辛逸的肩头,说他们先走一步,让他和周佳琪慢慢聊。
高辛逸知道这几个家伙又想歪了,他笑一笑,也懒得解释。果然,等就剩下他们俩人时,周佳琪向高辛逸问道:“上次我见你端着碗水比划了下,又不知叽里咕噜的念了些什么,结果我弟弟一喝,就把鱼刺吐出来了,真神奇。难道你会法术吗?”
“法术?”高辛逸笑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周佳琪说:“因为我一直就对神秘的事情感兴趣。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跟寝室的同学们还请过‘碟仙’玩呢。”
高辛逸道:“以前上学时?难道你现在没有上学了?你不是学校的学生么?”
周佳琪听他这么一问,调皮的笑道:“是呀,我早就是老师了,你见到我,应该叫‘老师好’才对。”
高辛逸不相信:“你是学校的老师?”
周佳琪见高辛逸被她搞胡涂了,不禁一乐,解释说:“我不是这所大学的老师,我去年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现在是名小学老师。因为我外公和我爸都是这所大学的教授,所以我家就住在学校里。”
高辛逸这才总算明白。不过他不肯承认自己会法术,点头表示知道了后,转头又要离开。周佳琪却眼圈一红,说道:“你知道我刚才讲的故事里的老教授是谁吗?”
高辛逸顿住了脚步,看着周佳琪,只听她又说道:“就是我的外公!”
高辛逸“噢”了一声,答道:“难怪,你刚在才说这事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神情不对。”
周佳琪说:“先前你们一起的那个男生讲他朋友中邪的事,我就在旁边听了。后来见你头头是道的分析他那同学在装神弄鬼,我觉得好有道理,想你肯定钻研过这方面的事。”
高辛搪塞道:“钻研可说不上,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好奇心重,爱看看这方面的书。我现在就还在纠结刚才插话那个男生最后讲的事呢,他说每一个跳楼者在临死前,都说了同一句话‘来了’,搞得我现在还在想象那个场景,心里面恍恍惚惚的。”
周佳琪摇摇头道:“这个事情,我还听到过另一种说法,不完全是这样的。”
高辛逸道:“是吗?还有什么说法?”
周佳琪道:“虽然,所有跳楼的人都是自己爬到楼顶往下跳的,可我听一个女朋友说,她认识的一个女生曾因为和男朋友分手,闹着要自杀。出事前,被她们发现,她们拼命阻止她,但是都没有办法。后来那个女生要跳楼时,她们说:‘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你父母供养你多年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你好好想想啊!’那个女生才有点儿醒悟。可她还是跳了下去,只是她跳下去时,吼出了最后一句话:‘我是被推下去的’!”
有这种事?高辛逸的脸色变了变。
他闭上眼睛推算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睁开眼,急切的问周琪:“你说你外公出事的那晚,是几月几日?”
周佳琪见他突然这么问,耸然一惊,回忆了下,说道:“就是今天。”
高辛逸又问:“那之后学校里跳楼自杀的人,大约都在什么日子?”
周佳琪又想了想,抬头望着高辛逸,大为恐惧道:“好像也是今天!”
高辛逸全然明白了。他顾不上多说,只是让周佳琪赶紧回家,他改天再找她聊事。然后拔腿朝刘铮他们追去。
路上已不见几个男生的踪影,高辛逸一溜小跑跑进宿舍楼,找到刘铮他们房间,敲门没反应,便使劲一推,闯了进去。
房间里一切如常。这几个懒家伙喝得醉醺醺的,想是回来后悃得发慌,脸也未洗,就躺到各自的床铺上睡了。高辛逸看见并无异样,刚想舒一口气,马上又发觉不对,少了一人,周鲂不在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