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百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唯唯诺诺地道:“公主,我是真心真意的,求你……嫁给我吧。”
“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吧,你配吗?”刘丽君坐起身,拢起柳眉,杏眸睥睨着他。
“叫你走啊,听见没有?”甘子贤确定自己十分讨厌这个男人,再不走,他不敢担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哼,你拿身份来压我啊?别以为穿上了良人的衣服,你就是良人了,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大爷我肯娶你是给你面子。不是哪个男人都愿意捡剩货的。”王百万重重一哼,嘴角扬起一丝嘲弄。
傅雅轩有趣地瞧着,此时的甘子贤铁青着脸,那冷寒的模样让她丝毫不怀疑他会杀人。
“跟我出去。”甘子贤一捏拳,阴冷地看向王百万。
“去……去干嘛……”王百万吞了吞口水,看着甘子贤冷沉的脸色,害怕得张口结舌。
“当然是好事。”冷冷扬起一抹笑,甘子贤慢慢走向王百万,鸷冷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长臂一伸,将肥大得像个绣球似的王百万像拎小鸡般拎走向门外。
“你……想干嘛?”王百万全身抖动起来,像北风吹拂过的枯叶。
他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了。
傅雅轩缩着肩,颤声道:“不要搞出人命才好了,不吉利的。”
崔墨耀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放心吧,子贤是个有分寸的人。”
“哎,人啊,凡事不能去得太迟,得留点余地嘛。”傅雅轩摇头叹气。
一阵安静,然后,“啊!”的一声惨叫,再无声息。
接着,甘子贤冷漠着脸走进来,淡淡地看了刘丽君一眼,坐了下来。
傅雅轩幸灾乐祸地道:“子贤,杀人可是犯法的,你不会为了某人而杀人吧?这多不值啊。”
“当然不会,杀人怕污了我的手。”甘子贤淡漠的神情扬起一抹冷笑道:“我只不过让他以后都不能再糟蹋女人而已。”
“这做法好。这方法比要他的命那种粗蛮行为好多了。”傅雅轩扬眸,有趣地看着甘子贤。
刘丽君不悦,拿着画轴看了又看,挑了又挑,她现在一心要找一个人把自己嫁掉。哼,那个人瞧不起她,她就偏偏要让那个人看看,除了他,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男人的。
“表嫂,你看这个人,真的叫潘安耶,眉清目秀。你帮我约见吧。”她笑了,笑得很甜很甜又很暧昧,还有一点点羞赧。
甘子贤瞪大眼,瞧她那暧昧的笑容,心里冒出更多更多的酸气。
她要玩就好了,干嘛拖上她?傅雅轩只觉得头皮发麻,为什么这种不好的差事总落在她头上?
“过两天我帮你约约看吧。”傅雅轩硬着头皮说。
“那太好了,我得想想,到时候见面要穿什么衣服。穿什么颜色好呢?看他这么斯文,应该是喜欢比较浅色调吧……”她兴奋地憧憬着。
夸不夸张啊,几天后的约会,现在就来想穿什么衣服了。傅雅轩真被她这种装模作样闷得直想作呕。
……
一会儿,昕昕又进来禀报:“公主,外面有人要见你。”
“快请!”刘丽君也不问是谁,对方是什么身份,最好是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男人,她一定要证明给甘子贤看,他不屑的这个女人,却是别人心中的女神。
殿内的人,谁都明白刘丽君的心思,只是,谁都不说话。
少时,昕昕带进来一个人,令大家吃惊的是,这不是个男人,而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傅雅轩认得她,而且记忆还挺深刻的,她就是曾经跟刘丽君有过宾主关系的花妈妈。
一进厅,花妈妈就跪了下来道:“民女参见上善公主。”
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她还能自称民女?不过也对,她没成亲,就不能称民妇啊。
“花妈妈?你怎么也来了?”见到故人,刘丽君蛮惊讶的。
“民女听说芙蓉你被封为公主,在心里为你高兴啊。看看这公主府,多气派啊,还有这么多的奴仆,真是羡慕死妈妈我了。”
花妈妈说一句话,就摇一下手绢,庸胭俗粉,与这公主府优雅的格调极不协调,让旁人看得直皱眉。
“花妈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她花妈妈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讨公主府的一杯水酒而来,说话兜老大个圈都兜不到主题上,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公主,你真了解我啊。其实是这样的,自从你走了以后,百花楼的生意就一落千丈,所以……所以……”真不好开口啊,花妈妈一脸为难。
刘丽君毫不讳忌地道:“花妈妈是想请我回去当花魁吗?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觉得挺无聊的。”
此刻一出,震惊全场,公主当花魁,这真是骇人听闻啊。
甘子贤的脸色渐渐铁青,这女子到底有没有脑子啊,竟然拿这种事来玩。
就连花妈妈也诚惶诚恐,叩首道:“公主别开玩笑了,花妈妈哪里请得起公主。”
大家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笑意,这位公主不仅脑筋透逗,还很自大呢,原来人家并没有请她当花魁的意思,她自作多情了。
刘丽君轻嗤一声道:“花妈妈,你耍我啊,没事你跟我提你的百花楼干什么。”
“民女不敢,其实是这样的,民女想给公主介绍一条财路。”
“财路?什么财路?”刘丽君轻拔着头发,微笑问她。
“做生意做生不如做熟,公主对勾栏院的生意算是做惯做熟了,民女想跟公主一起经营百花楼,不知公主意下如何?”花妈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话说完,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这主意倒是挺不错的。”刘丽君敛下眸,唇畔的笑凝得更深了。
“当然。民女不要公主投资一分钱,只需要公主挂个名字到百花楼,那些慕公主名而来的人,一定会踏破百花楼,到时候要赚钱还是容易。”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若非天才,怎么会想到如此妙绝之方法。
“听起来很好玩。”扬起笑,刘丽君淡淡地说。
“当然,公主接不接客很随便的……”
“什么?接客?”一道怒吼声插入。
傅雅轩扬眸望去,只见甘子贤正如一头狂怒的狮子,狠狠地瞪着刘丽君。
“其实接客也不一定是做那事,聊聊天,喝喝小酒,也是可以赚钱的,这样既好玩,好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傅雅轩悠然地笑道。
“王妃,你怎么也这样说话?”甘子贤气红了眼,声量也大了起来。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男人不应该看不起女人,女人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赚钱的,既不偷也不抢。”说到最后,傅雅轩的目光投向崔墨耀问道:“墨,我说的对不对?”
“没错,我就从来没有看不起女人。”崔墨耀依言回答。
“那王爷,如果尊夫人出去青楼陪客人聊天喝酒,王爷是不是也不介意?”甘子贤气恼地问。
“这……甘子贤,你放肆!”崔墨耀恼羞成怒。
“怎么?你没话好说了?”甘子贤冷冷地问。
“那、不、一、样,我夫人是我夫人,可公主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管她的事?”崔墨耀迎向他,淡淡扬眉。
“我……我……”是呀!他凭什么?
甘子贤一时回不出话来,可是……
“反正就是不准!”他气恼了,没有为什么,他就是不准!“别忘了她是堂堂公主,每月都有俸银的,为何要这样作践自己?”
“说到底你还是大男人主义。皇上都不管我,你管我!”刘丽君冷声反驳。
瞪着她,甘子贤无话可反驳,一时词穷了。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皇上这么疼宠她,她想做的事估计没有人会阻止。
“我说了不准!”甘子贤气得跳脚。
“我偏要。花妈妈,我答应了,咱们携手一起发财。”
“走走走,这里不欢迎花娘,公主不做这种生意,快点走!”甘子贤将怒气撒在花妈妈身上,将她往外赶。
花妈妈看他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又凶神恶煞的样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敢再逗留半分,逃似的走了。
甘子贤望着门口的人已远去,终于扬起了笑容。
身后,刘丽君叉着腰恼极地瞪着他,冷冷地道:“你凭什么可以这样?你胜利了,你开心了?”
“你生气了?”甘子贤忍不住皱起浓眉。
“不能生气吗?你把我的客人都赶走了,安的什么心?”她拢起柳眉,不高兴地看着他。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作践自己,那个王百万配不上你,还有什么勾栏院,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以前就是这样子的啊。你不高兴,可以走啊。”
“你让我走,我偏不走!”
“你不走干嘛?”
“当然是为了搞破坏!”想也不想,他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破坏?”她声音变柔了,带着一丝危险。
“没错!”甘子贤抬起头,睥睨地看着她。
“甘子贤,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我是公主,我喜欢怎样就怎样。表嫂,你不必帮我约那个叫潘安的了,你叫他把聘礼送过来,我娶他就是了。”
闻言,一个个都变得目瞪口呆,这话是出自刘丽君之口吗?她要娶潘安,还要潘安送聘礼过来?真是越来越骇人听闻,也越来越有趣了。
“你真要娶他?可是你见都没见过他?也许……他长得不如画像的,也许他品德不端正……”
“我已经决定了。”她冷然道。
“婚姻大事,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至少你得见过他再说啊。”他信她会拿自己的婚姻当赌注,为了气他,她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不娶他,我要娶谁?难得有人肯嫁我。”她转身看向他,“而且我自己知道自己事,我曾经是个烟花女子。这个潘安长得俊美,而且家世也不错,这样的好丈夫人选可是很难得的。”
“可是……”
“可是什么?”她有趣的看着他。
“甘子贤,你这个笨蛋,你现在不说,以后不要后悔。”一旁的傅雅轩实在看不过眼了。
“我……丽君,如果我说……我愿意嫁给你呢……你愿意娶我吗?”话一出口,甘子贤就愣住了,俊脸莫名地潮红起来,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他是怎么了?怎会说出这些话?
刘丽君微微笑了:“你是在对我告白吗?”
“你……愿意吗?”他的脸越来越烫,说出来的话可以收回来吗?如果可以就好了。
“不愿意,我不娶你。”刘丽君垫高脚尖,伸手轻拍他的脸。
“那你还是要娶那个潘安吗?”她的话让他的心微微酸了,他一脸沮丧,他已经这么卑微了,却仍换不到她的心吗?
“不。”她突然惦起脚尖吻住他的错愕,缓缓道:“我要嫁给你,不要你嫁给我。”
甘子贤瞪大眼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决定了,要跟你行走江湖,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温柔地依进他的怀里。
“那公主府……”
“公主府就由表哥和表嫂帮我看着就行了。我从小的理想就是行走江湖,走遍五湖四海,大江南北,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我们走吧!”
刘丽君拖着甘子贤就往外奔。
傅雅轩追出去大喊道:“你们玩真的?”
“当然是真的。表嫂,有劳你帮我看着公主府。江南,我们来啦!”她的心早已飞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傅雅轩软软地倚在门上,不会吧,又扔下一个烂摊子让她收拾啊,她又不是打杂的。
一旁的崔墨耀道:“你就认命吧。”
“他们好浪漫啊!”
“浪漫不一定要走江湖的。”他幽幽一笑,冷不防地将她拽进胸膛里,牢牢地拥住她。
“你干嘛?”她娇羞地低下头。
“我想……吻你。”
“可是这里不行,会有人……”
蓦然,他封住了她的唇,吮去了她没来得及出口的话语,攫吻的唇舌霸道得不容她有一丝抵抗!
他……还是这么坏,总爱这样欺负她,可是,她好爱好爱他呀!
深爱就算被他永远欺负,她也愿意。
……
近来,傅雅轩好头疼,现在才发现别人的礼物真不是好收的,这个女儿嫁不出去找她,那个儿子娶不到老婆找她,还有儿子不听话的,夫妻闹别扭的……公事私事都围着她,令她透不过气来。
奕王府俨然成了一个阵地,大门口得每天两人日夜轮守,弄得草木皆兵。
傅雅轩就趁着月黑风高,带领着她最亲爱的子弟兵们偷偷地坐上马车,离开了奕王府,一路往南行。
天一亮,城门一打开,马车就冲了出去。
终于成功出城,傅雅轩掀开窗帘,对外大吼一声:“逃难成功,我终于自由了!”
路秋红蹙眉掩耳,就是瞧不得傅雅轩那得意洋洋的模样,问道:“喂,要是皇上找不到你,那怎么办?”
她现在是朝廷命官了,怎么能毫无交待,随便离宫?
傅雅轩扬扬眉道:“放心吧,我这么聪明,早有准备。我已经给皇上留了书,明天上朝他就会看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啊?
崔墨耀忍不住问:“你给皇上留了什么书?”
傅雅轩捏着嗓子正色道:“皇上:身为天下第一女官,皇上的心腹,当然要为皇上体察民情,臣欲乖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留书出走留得她这么有诗意的,她估计自己是古今第一人,凭这点,她足以骄傲。
崔墨耀听她念完,人还是愣愣的,过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摇头叹气道:“我已经能预感到皇上和众位大臣的脸色的。”
路秋红疑惑地问道:“王爷,什么意思?”
“皇上当然会赞我文才出众。”傅雅轩闭着眼眸,仍陶醉在那偷来的宋词。
“错!”崔墨耀作了一个凌厉的拉扯手势,怒道:“岂有此理,什么狗屁鬼话!”
“嗤!皇上才不会骂脏话呢。”傅雅轩忿忿的道。
而事实上,当李福泰在朝堂上念出傅雅轩留的书时,殿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而崔颖炎一手抄过李福泰手里的的信纸,撕了个粉碎,只骂了一句:“先斩后奏,人说鬼话,鬼说人话!”
“那到底是人还是鬼?”众大臣私下议论纷纷。
……
马车一路颠簸,路越走就越不平坦。
傅雅轩不时掀起轿帘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刚才的还一片绿草如茵,现在走的都是石子路,远处朦胧中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山,就坐落在路的尽头。
每隔一段路,她便会问问:“走到哪里了?前面是什么地方?”
韩高看了看地图,回答道:“过了青阳城大半天了,前面应该就是穆青峰,据说此山方圆三十里,所以我们得在前面过一晚,做足准备,明天才上山。”
“为什么?难道山上有强盗?”傅雅轩将目光投向远处,越发的觉得阴森恐怖。
“要知道,毒蛇都喜欢藏在阴沟里,强盗都喜欢躲在深山里,这是一个道理。”崔墨耀风轻云淡地道。
在辛苦的旅途,偶尔说说些话能消除疲劳。
离穆青峰越来越近,更能清晰可见,在阳光下,峭壁生辉,满山苍翠,树森繁茂,翠竹成荫。
傅雅轩不禁暗叹起大自然原鬼斧神工。
突然,韩高勒住了马车,车内传出一阵惊呼。
“韩高,你找死啊!”撞得她的头好痛啊。
“夫人,前面有人正准备自杀。”
“自杀?等她死了咱们再帮她收尸……什么,自杀?”傅雅轩迅速打开马车的车门跳了下来。
远处,穆青峰巨大的山影笼罩下,一个身穿大红衣裳,乌发如云的女子站在深涧的峭壁之上,遥望下去。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山间骤然而来的风,吹不散她脸上的忧愁。
“年纪轻轻的,为什么想不开呢?”傅雅轩自言自语。
“别说那么多了,救人要紧。”路秋红已拉着傅雅轩奔过去。
“怎么救?”傅雅轩任她拉着,仿佛是一只没有自己主意的风筝。
“劝她,喊她过来。”
“我敢保证,你若喊她,她跳得更快。”
“那……跳过去,偷袭她,把她救过来?”
“好主意,去吧。”傅雅轩对她竖起大拇指。
“我去?”路秋红指着自己的鼻尖问。
“你出的主意当然你去,不然的话,本夫人让你老公去。”傅雅轩威胁道。
山上的风很大,很清凉,风声刮过树叶沙沙作响,所以较远一点的话都不容易听得见。
崔墨耀和韩高奔过来,韩高问道:“夫人,那女子看起来应该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才自杀的,不如我过去救她吧?”
傅雅轩眼波流动,微笑道:“秋红,你说呢?”
“这件事让我去做就行了,夫君,你回到车上歇着就行了。”
路秋红向后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后,自己则向那红衣女子扑过去,大喊道:“姑娘,我来救你了!”
她那一扑果然够精准,一下子就抱住了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先是一惊,大喊道:“你干什么?”
路秋红回答道:“姑娘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谁要你救了?不过,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吧。”红衣女子竟然一把抓住了路秋红后背的衣服,拉着她就往悬崖峭壁下跳。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大伙儿吓得魂都没了,尤其是韩高。
韩高惊慌失措大喊道:“不要!”
他飞身而出,抱住了两个女人,心里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来多一个,黄泉路上不寂寞!”红衣女子仍然要跳崖,而且韩高实在是太低估她了,她虽看起来是一个强质纤纤的女子,但力气比韩高夫妻加起来还要大。
路秋红急了,口不择言道:“你这人怎地这样,自己死就好了,我们可不想死,不要拉上我们。你是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