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下班后,夏天带着苏黎在公司的绿荫大道上散步。夏天给苏黎唱了一首粤语歌,歌名叫作“情深说话未曾讲”。
苏黎不能完全懂,但是夏天唱的很投入,很用情,原本就充满磁性的声音,再加上唱歌也这么好听,让苏黎对这个人的声音,尤其是对这个人,更加着迷了。
“这首歌很老了,是天王巨星黎明的金曲。”夏天介绍道。
“越老越有味道。”
“你从其中听出了什么味道?”
“好像是男生要去追逐梦想,离开心爱的人,然后有很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讲出口。是这样吗?”
“对,大意差不多是这样,”夏天看一眼苏黎,“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首歌吗?”
“难道曾经遇到过心爱的人,然后因为没有及时告白而错过了?”
“的确是心爱的人——那个人是我妈妈。”
苏黎有些错愕。
“我有三个姐姐,父母在五十岁的时候生了我。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家人对我甚是疼爱,不过不是溺爱。我的爸爸妈妈是教师,他们对我的教育很严格。我上中学的时候,爱上音乐,想放弃高考,直接根据老师的安排去音乐学校进修,但是我妈妈不同意,我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后来我妈妈没办法,就同意了。我去音乐学校上学不到半年,我妈妈被查出胃癌,家里没有人告诉我,直到妈妈临终前,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看妈妈最后一眼……”夏天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妈妈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我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然后就永远地离开了……后来我放弃了音乐学校的进修机会,返回高中参加了高考。真正经历过之后,才明白妈妈的用心——一个没有经历过高考的人,人生是会有缺憾的。可我直到妈妈不在了,才明白她对我的爱有多深,我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感谢的话,竟然还在她生命的最后那段时间,绝食惹她生气……”
夏天停下了脚步,不再言语。
在昏暗的灯光下,苏黎看到有两行泪从夏天的眼睛里流出来。她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然后转过身去,抱住夏天。
“我每次想我妈妈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要唱这首歌……”夏天抱住苏黎,“今天唱给你听,是因为我不想我的人生中出现第二次后悔的境况。”
苏黎听了夏天的话,越发用力地环抱住他,仿佛一松手她抱住的这个人就会消失一般。
“初次见你,只觉得你是一个明媚的女子,后来发现,你善良、大方,善解人意,聪慧但又不失纯真。一直以来,我都在封闭自己的感情,一直一个人呆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不愿意让任何人走进我的心里。但是直到你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突然射进了那片黑暗里。我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了想要好好爱护一个人的冲动。”
苏黎只觉心中一阵一阵抽搐地疼痛,原来她所爱慕的这个人竟然经历过如此的痛楚,而她竟然一直觉得是他在耍酷,在等着她像其她追逐在他身后的女生一般去主动追求他。苏黎觉得自己太可恶了!她痛痛地哭起来,为着眼前这个让她心疼的人,也为自以为意的自己。
夏天摩挲着苏黎的头发,继续说道:“我一直想找机会去关心你,向你表白,可我害怕被你拒绝。我朋友跟我说你也喜欢我,肯定过不了多久便会向我表白。刚开始我不太相信,于是他和我打赌,如果你主动跟我表白,便是他赢,如果我主动跟你表白,便是我输了。我答应了他。但是后来我发现围绕在你身边的男生越来越多,就连陌生的同事都会问你要联系方式,并追随在你身后……我开始怀疑,有时候甚至故意不理你,想着反正你不在乎我,理不理睬又有什么关系。直到那次工作意外,我本来想去安慰你,但是看到雷恩找你谈话的时候,你哭了,后来又听到你说你要走了……我再也忍不住了……你知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伤心哭泣的时候,我心里的感受吗?特别是再过不久,你就要离去……我没有办法再伪装下去,总是装作毫不在意,总是装作满不在乎……但我无法想象你离开之后,我心中的痛楚和煎熬会增加多少……所以,就对自己说,去他的无聊的赌注!收起你那可怜的自尊,把握住心爱的人!”
苏黎“哇”地放声哭出来:“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我一直以为是你故作高冷,却怎么也没想到你经历了别人未曾经历的凄楚,有着常人无法体会的挣扎……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告白的,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
“第一次看见我?不是你第一天上班去办公室报道吗?”
“不是……”苏黎伸手抿掉眼泪,抽泣道,“我第一次见你,也是在公司门口的那棵木棉树下。那时候你一个人站在树下望着头顶的木棉花,出了神。阳光照射在你的身上,你就像是从阳光中走出来的人一般,一下子就进入了我的心里。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哈哈,原来木棉树作了我们的红娘。”
“我来到这里第一次看到木棉树的时候,心中就有不一样的感觉,对木棉花的喜欢是不由自主的……不曾想,木棉树竟把你带到我的身边。”
“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你。”
“感谢木棉树让我遇到你……”苏黎的眼角泛着泪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可是我到十月份就要走了……我不想走,真的不想走……我不要离开你……”
“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做的,还是要自己去做。我们不能因为感情而打乱自己的生活或者工作计划。你该回去了就回去,休息的时候,我会去找你,你有时间了也可以再回来。”
“异地恋很辛苦的,我不想要异地恋,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苏黎眨巴着泪眼。
“傻瓜,你舍得离开父母吗?舍得离开你的好朋友,离开你从小生活的家乡吗?”夏天捧着苏黎的脸问。
“我不舍得,可我更舍不得你。”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切才刚开始而已。我们现在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彼此,接纳彼此。如果经过长期的了解之后,你依然确定我是你心上的那个人,并且依然愿意和我在一起,到时候我们再规划属于我们的未来。好不好?”
“嗯,我明白了。我在你未来的计划里,你也在我的未来里,一切需要我们从长计议。是这样吗?”
“算你聪明!”夏天轻轻刮一下苏黎的鼻子。
“可是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要分别,心中止不住地酸楚难过……”
“那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要离开的消息呢!”
“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怕告诉你之后,你会不理我了。”
“怎么会不理你呢?喜欢你还来不及!”
“那你之前不是还故意不理我么!”
“有句话叫‘爱之深,恨之切’,听说过吗?我是太在乎你了,而且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你。原谅我,好吗?”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不过那段时间的确挨的好辛苦。”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了……”夏天又一次紧紧地把苏黎揽在怀里,“其实我是害怕你离开的,不愿意和你分开,害怕藏在我心底的这些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好在上天给了我机会。我会好好珍惜你的,不管以后相聚的日子是多还是少,我们都好好珍惜彼此。”
“嗯。”苏黎重重地点点头。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到时候我会提前回家一趟,然后回来和你一起过节。在你离开之前的日子里,争取每一天都和你一起度过。”
“嗯,谢谢你,夏天!”
“小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说着,夏天在苏黎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因为有你,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完满了,简直幸福到了极致!即使明天就会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说的什么话!有我在,怎么会让你走到最后一步?”夏天赶忙伸手捂住苏黎的嘴巴。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心中的激动、幸福和兴奋……算了,就说溢于言表吧!”苏黎拿下夏天的手。
“有些话,不说出来,可能会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就像我想对我妈妈说的话;不过,有些话,不说出来也没关系,就像你现在心里的想法——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我明白你的心意,所以即便不说出来,我也都懂。”
苏黎释然地笑起来,到钟山半年以来,所有的煎熬和辛酸都值了——终于等到她期盼的这一刻!
两个人有说有笑,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经围绕公司走了一大圈。
夏天把苏黎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张开双臂,一脸“坏笑”:“快到怀里来。”
苏黎顺从地把头靠在夏天的胸前。
“我似乎迷恋上了你的怀抱。”苏黎小声说。
“我的怀抱专属于你,此生只抱你一人。”
“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抱抱我。”
“嗯,必须的!”
这一场恋爱,开始的轰轰烈烈、难舍难分。如一道闪电,击中苏黎的心脏,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