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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伤心的大朋友

韩修和苏黎的恋爱关系最初停留在地下,谁都不晓得他们在一起已经一年了。后来,不断有人发现苏黎和韩修结伴而行。刚开始,大家都只是猜测,直到不止一个人看到苏黎每天早上都会在韩修办公桌上放一杯鲜榨的果汁,韩修不止一次带白天出现在公司附近的游乐场。最终大家从苏黎和韩修口中坐实了两个人恋爱的实情。于是,两个人恋爱的消息在公司不胫而走。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这场“别样”的姐弟恋,毕竟苏黎离过婚,带着孩子,还要比韩修大了整整八岁。有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苏黎,觉得苏黎是“老牛吃嫩草”;有的人嘲笑韩修,说韩修早晚会被苏黎一脚踢开,因为苏黎连白杨都看不上。

说到白杨,着实也算是阳城小有名气的人物。他的父母都是建筑行业的高级工程师,白杨在妈妈肚子里受到的胎教似乎都是跟建筑学有关的,他从小就对建筑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走到街上,一看到高楼大厦,就驻足不前,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所有人都说白杨将来还是建筑工程师,而且一定比他的父母更出色更厉害。果不其然,白杨大学时期专修建筑学,本硕连读;后期不断跟随父母到各个建筑公司进行现场学习,他总是能提出让人意料不到的新想法、新点子,帮助不少大企业解决了建筑上的难题。于是,他轻而易举地成为阳城建筑行业的新生代领军人物,大学还没毕业就被易科公司高薪挖走了。

白杨和苏黎一前一后进入易科。因为苏黎的设计工作需要经常和白杨接触,两个人又很聊得来,这一来二去,他们成了朋友。白杨喜欢苏黎的简单大方、懂事明理,很快就对苏黎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苏黎呢,总觉得白杨比她小三岁,不靠谱,没有答应;但是招架不住白杨的穷追不舍,几乎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她最终还是被白杨感动了。于是,两个人走在了一起,半年后便步入婚姻的殿堂。婚后的第一年,白杨总是把苏黎宠上天,苏黎觉得每一天都像热恋时那样甜蜜。但在第二年苏黎怀孕生子之后,白杨变了,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选择把父母和他自己放在第一位去考虑。似乎恋爱的新鲜劲一过,生活就只剩下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苏黎最终没能承受住白杨的变化,选择了离婚。不管怎么说,白杨也算是出身名门,而且自身那么优秀,当苏黎宣布结束和白杨的婚姻关系的时候,所有人都质疑苏黎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现如今,众人眼中一向心高气傲的苏黎竟然愿意和籍籍无名的韩修在一起,不被大家看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当然,也有人抱着支持和理解的态度祝福苏黎和韩修,这个人就是楚汉秋——亚比亚公司的总经理,苏黎的直属上司,即亚比亚公司董事长楚泽天的儿子。

楚汉秋四十出头,稳重老成,风度翩翩,曾被评为S省“省级十佳青年“。都说四十的男人一朵花,尤其是坐拥数亿计资产的熟男,任哪个女人说不动心都是假的。无论是在亚比亚公司,还是在整个阳城,甚至是阳城之外,对楚汉秋想入非非的女人的确不在少数。不过楚汉秋为人正派,对个人声誉很是看重,从来不沾花惹草。苏黎对于这个像大哥一样的领导,心中满是敬重和钦佩,虽然很多人都暗示苏黎说楚总尤为器重她,但苏黎从来没有多想。

苏黎恋爱之后,每一天,脸上都洋溢着比以前更多、更灿烂的笑容,任谁都可以看出来,她这是佳人遇嘉事了。

这天,楚汉秋把苏黎喊到办公室。

“小黎,最近状态不错嘛!似乎天天眉开眼笑的。“

“楚总说笑了,我以前也是天天乐呵呵的。”

“那可不一样,看来这爱情真的是可以滋润人吖!”

“啊?您都知道了?抱歉,我会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谈恋爱是好事嘛!我是要恭喜你的!”

“谢谢楚总!您是第一个恭喜我的人。”苏黎感激地笑了笑。

“其他公司都不允许员工在公司谈恋爱,我一直没有这样要求,因为我觉得爱情可以给人带来力量。所以公司上下,各个部门的员工恋爱自由,现在好多员工不都是在咱们公司找到对象的么!“

“嗯,是啊,咱们公司促成了不少姻缘呢!”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和公司的员工产生感情。真是意外啊!当然,我真心为你高兴!我也听到公司有一些不好的议论,你甭往心里去。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嘛!既然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好珍惜吧!”

“嗯,我会珍惜的,也不会因为感情的事影响工作,您大可放心。”

“以你的品性和能力,这个我自然是相信的。不过,说起来韩修你们俩的年龄,差距的确有些大,以后难免会遇到一些舆论压力。韩修这小子能不能面对和承受这些压力,不可知否。作为老大哥,我还是想提醒你,不要陷得太深,以免将来受到伤害。”

“我们应该都是刚好需要彼此之间的关怀,那些让人头疼的问题谁都没有想太多。“

“不管怎样,都要顾好自己。”

“我会的,谢谢您,楚总。“

“接下来要跟你说一件正事。我最近身体不大舒服,需要回家休养一段时间,本来我计划让你代替我管理公司,但董事会安排了一名董事来代管,这个人是我妹妹楚清秋,也就是晓桐的妈妈。她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下个月会到公司任职,你在工作中多帮助她一些。她这个人个性比较强,你尽量不要和她产生冲突。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到楚雨桐的妈妈,苏黎早年略有耳闻。作为公司的股东之一,虽然楚清秋没有出席过董事会的任何会议,甚至从来没有在公司露过面,但她这个人,在亚比亚是人尽皆知的。想来楚清秋也是一个厉害角色。苏黎从来不喜欢打探别人消息,是之前有一次陪吴曦去给晓桐买生日礼物的时候,听吴曦提起过,楚清秋好像生下晓桐之后就去了国外,晓桐自幼跟随外婆外公长大,对她这个妈妈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好的,我知道了,楚总。您安心在家养身体吧,我会协助总经理把公司一切都打理好的。”

“好,我相信你!没别的事了,你先去忙吧。”

“恩,好。”

楚汉秋起身把苏黎送出办公室。

苏黎刚出总经理办公室没走几步,就碰到许久未见的史哲。

史哲看见苏黎,激动地一下子抱住她:

“小黎姐,好久不见,想死你了!”

“快放手,这是在公司,大家都看着呢!”

苏黎赶紧拉开史哲的双手。

“哎呀,没事,我刚才抱了好几个人了!大家也都很想我呢!难道你都不想我吗?“

”你都把我想死了,我还怎么想你呀?“

“我那是夸张的说法,就是特别想你嘛!”

“哈哈,你小子终于回来了!这一走就是一年啊!那边的项目怎么样了?“

“老弟出马,还会有什么搞不定的呢?!这次去A市顺利谈下项目,也是公司的设计部门给力!后期延展工作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你就等着看老弟升职加薪吧!”

看史哲信心满满的样子,苏黎由衷地替他高兴。

还没等苏黎接话,史哲接着说:

“小黎姐,今晚韩修咱们去喝酒吧,我请客!拿下这么大一个项目,怎么说也得庆祝一下!”

“好啊,也算是为你接风洗尘了!”

“必须的!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跟楚总汇报工作,下班后我等你。”

“恩,好的。”

苏黎觉得史哲好像突然长大了,不再整天只想着和女生约会,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这种快速转身的劲头,似乎是苏黎一直都欠缺的。过了那个年纪,人的顾虑就多了。但在和韩修恋爱这件事上,苏黎似乎没有什么犹豫,她勇敢地为自己拼了一把。

下班后,苏黎开车载着史哲和韩修去托儿所接白天,像往常一样,史哲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一到托儿所,史哲率先下车去抱白天:“小家伙,你可让叔叔想坏了!”说着在白天脸上吧唧一口。

白天出其不意地来一句:“呀!老板,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是不是挣钱去了?”

“你喊我什么?喊我‘老板’?哈哈!谁教你这么喊人的?”

“没人教我啊,我自己学的。”

“这么长时间没见,有没有想叔叔呢?

“当然想啦!”

“哈哈!那就好,叔叔还给你带了玩具呢!”

“什么玩具呀?”

“你最喜欢的托马斯火车组合喔!”

“耶耶!谢谢阿哲叔叔!”白天激动地手舞足蹈。

“走,叔叔先带你去吃好吃的,晚上把玩具给你送过去。”

“好的。”

苏黎看史哲和白天聊得那么开心,心里暖暖的。

“你没有跟史哲说我们的事吧?”苏黎突然扭头问后座上的韩修。

“没有。”

“哦,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说吧。”

“恩。”

史哲把白天抱到后座上,白天调皮地朝韩修做了个鬼脸:

“阿哲叔叔给我买了托马斯火车,晚上你陪我玩吧?”

“我给你买的玩具,为什么不让我陪你玩,而让韩修叔叔陪你玩呢?”未等韩修回话,史哲立马转过头来问白天。

白天眼珠子一转,立马说:“那你们一起陪我玩吧!”

韩修点点头。

史哲伸手刮一下白天的鼻子:“你这鬼精灵!”

吃饭的时候,史哲坐在苏黎对面,韩修坐在白天对面。史哲不断地给苏黎和白天夹菜,并不停地讲他在A市的所见所闻。苏黎和小白天听得很认真,不时捧腹大笑。韩修偶尔插几句话,也跟着一起笑。史哲讲累了,停下来逗逗白天。白天常常语出惊人,让众人哭笑不得。

几罐啤酒下肚,韩修的脸有些红了,史哲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开怀地喝着。因为有孩子在,苏黎和史哲说好,等周末把孩子送到外公外婆那里,然后叫上公司几个同事大家再聚一次,到时候畅快喝一通。史哲满心同意了。

“你在外地是不是憋屈了半年啊?这一见到酒简直不能自拔。”苏黎看史哲喝得很带劲,有意劝阻他。

“这不是看到你…你们太高兴了嘛!”史哲深情地看向苏黎,又转头看看韩修和白天,乐呵呵地说道。

“趁你现在还清醒,姐跟你说件事呗?”

“说吧,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老弟眼睛都不带眨的。”

史哲边说边扶了一下眼镜框。

“哎哎哎,别扯。接下来说正经的——我和韩修恋爱了……”

“啊——噗——咳——咳——”

没等苏黎话音落地,史哲就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吐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苏黎赶忙起身递过去几张纸,韩修转身给史哲拍后背。

“你这么激动干嘛?”

苏黎又往史哲的水杯里添了点水递给他。

这时,正在低头看动画片的小白天抬头看向史哲:

“阿哲叔叔,你怎么了?喝多了吗?”

“叔叔没有喝多,就是被酒呛了一下——咳咳——咳咳咳……”

“好点了吧?别再喝啦。”

苏黎说着把桌上的酒拿开,史哲伸手拦住苏黎,拿过酒又开了一罐大口喝起来。这次史哲没有再和韩修碰杯,而是一个人接连喝了四五罐。苏黎和韩修劝了几次,史哲不听,他们只好作罢。场面顿时冷清下来,史哲只顾着闷头喝酒。

当史哲打开第六罐正要喝的时候,苏黎猛地把酒夺走。史哲趴在桌子上安静下来。

韩修去吧台结完账回来,搀扶起史哲,摇晃着走出去。苏黎拉着白天跟在后面。

苏黎把车开锁之后,走上前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想和韩修一起把史哲安置到副驾驶座,谁知道史哲硬生生地推开了苏黎,并转身去了后面,径自打开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韩修把白天抱到另一边,放到了后座上。关好车门后,只见苏黎愣在了那里。

“嗨,走吧。”

韩修朝苏黎走过去,轻声说道。

“哦,好。你坐前面吧。”

苏黎回过神来。

“嗯。”韩修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小白天拉着史哲的手问:“阿哲叔叔,你什么时候把托马斯火车给我呢?”

“待会儿到公寓了,我让韩修叔叔给你送过去。”史哲有气无力地说道。

“哦,好的。那你不陪我玩了吗?”

“叔叔喝多了,好难过,想回去睡觉。”

“那好吧——呃,‘难过’是什么意思?”

“‘难过’就是肚子里面不舒服。”

“喔,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喝的酒进了胃里面,它也醉了,然后心脏也醉了,肺也醉了,小肠大肠也醉了,然后它们都不好过了?”

“哈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吖!你说得对!它们都不好过,但是现在叔叔好多了,因为你刚才说的话让它们好过了。哈哈……”

史哲醉眼朦胧地把白天揽进怀里:“叔叔太喜欢你了!”说着朝白天的脸蛋上吧唧一口,而后整个人都要压在白天身上了。小白天用力把史哲推开:

“诶~叔叔,你身上的酒味儿好大啊。我拿湿巾给你擦擦。”说着拿起车上的湿巾给史哲擦脸。

史哲闭上了眼睛,摸着胸口自言自语道:“好伤心……好伤心……”

“嗯?叔叔你说什么?”白天没有听清史哲的呓语。史哲迷迷糊糊地发出“呼呼“的声音,像是睡过去了。

到了公寓,韩修把史哲送回房间。苏黎带着白天去停车。

白天稚嫩地童声响起来:“妈妈,刚才我听到阿哲叔叔说他好伤心,我们吃饭的时候他不是很开心吗?为什么又伤心了呢?”

“他可能是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了吧。有些人喝完酒就会想起伤心的事情,然后大哭一场的。”

“喔,原来是这样啊!那他有什么伤心事呢?”

“这个,妈妈也不知道。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呢?”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呀!还给我带了礼物。”

“那待会儿我们上楼了去看看他,好吗?”

“好的。”

苏黎带着白天来到史哲和韩修的房间,白天轻轻地敲门。

门开了,韩修走出来。苏黎问:

“史哲怎么样了?”

“刚才喝了点水,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喔,那好吧,你也早点休息,我们回去了。”

“哎,等下——”

韩修迅速进屋又出来,手里拿着一大盒托马斯火车玩具,递给白天。

“哇!”小白天激动地叫了起来。

“——嘘——”苏黎赶紧捂住白天的嘴巴。“别把阿哲叔叔吵醒了。”

“喔。”白天接过玩具,开心地小声“哇”起来。

“快跟韩修叔叔说‘晚安’,我们要回去睡觉了。”

“韩修叔叔,晚安,你明天陪我玩托马斯。”

韩修蹲下来抱抱白天:“好的,回去早点睡觉,晚安。”

回去之后,苏黎给白天洗澡、讲故事,哄他睡觉。之后给韩修发信息:

“史哲今天晚上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先不用管他,不早了,快点洗洗睡吧。”

“好吧。”

韩修发来三个拥抱的表情。苏黎回复“晚安”后就去洗澡了。

接下来几天,史哲照常上班,中午照常和韩修一起吃午饭,只是见到苏黎不再像以往那样高兴和热情了,微微一笑便快步离去。很快,他又和夏珊在一起了,两个人天天出双入对。夏珊每次和史哲一起经过苏黎身边时,都会轻蔑地瞥苏黎一眼,似乎她刚刚打了一场胜仗,而苏黎就是她的手下败将。苏黎很想问问史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连和史哲搭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连之前说好的周末聚餐,史哲也是自始至终都和夏珊待在一起。苏黎过去给他碰酒,他都没有正视苏黎一眼。

这个史哲,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从那天晚上吃饭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苏黎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纳闷,但是因为有韩修陪在身边,苏黎也就没有太往心里去。之后再给韩修榨果汁的时候,苏黎都会送过去两杯,一杯给韩修,另外一杯给史哲。史哲拿到果汁后会客气地跟苏黎说声“谢谢”。要在以往,苏黎一旦给史哲送个蛋糕或者或者下午茶什么的,史哲总是激动半天,还到处炫耀说小黎姐对他好。

对于史哲的变化,韩修心里是不大舒服的。虽然他们还会一起吃饭,在一个地方睡觉,但是他明显感觉到史哲有意疏远他。史哲不说,韩修也不问。熟悉的陌生人,指的就是他们这样吧。

临近年底,公司到了最后一个冲刺阶段,所有员工都全心投入到工作中。韩修和苏黎公开在一起之后,大家都把他们的幸福瞧在眼里,谁也不再议论什么。史哲和夏珊在工作之余天天泡在一起,除了那些年纪大的叔叔阿姨会在背后叨叨几句,其他人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处于热恋中的吴曦和晓桐越发的甜蜜,两个人已经私定终身,晓桐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吴曦也答应晓桐在阳城给她一个家,因而更加认真地面对工作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洛克和预算组的于娇娇走在了一起,就连天天和李洛克在一个屋子里睡觉的吴曦也是被其他同事告知的。于娇娇已经结婚了,因长期和丈夫分居两地,夫妻感情不和。苏黎知道洛克的事情后,找他聊过,但是洛克不听,执意要和于娇娇在一起,苏黎也就不再管他。

人的感情和思想是很奇妙的,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可能会让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倾心,也可能会让一些脆弱的心灵觉得受伤。

阳城这个明媚的海边都市,在历经了一次浩荡的的海收之后,终于,收起了秋天的余尾,迎来了它日思夜想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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