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素这日等到中午也没见二姐来看她,只是王婆端药过来,虽然对着她说话也和气,却在那言行举止里透出几分不耐来,若是从前,邵素可能根本感觉不到,或者即使感觉到也不过漠然视之,如今却也学得些好了,偷窥着王婆的神色,先是不动声色待其离开,便下了床去找姐姐。
因她这几日一直在床上,王婆习惯了她不出门,倒也没注意看管,早早去跟几个押解婆子赌钱去了,邵素敞开门便向柴房走去,走到半路,忽然想到二姐不可能在哪里,倒是应该……在冯衙司的上房。
衙司的上房,自己擅自过去的话……
邵素眼角跳了跳,又停住了脚步,望着驿站的长廊,正是初春的季节,长廊外的庭院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映着金色的光芒散发出生命的气息,邵素忽然想起了大姐,二姐,瑞王府,还有萧生,他……他……
他居然不辞而别!邵素咬了咬嘴唇,心中生出几分幽怨来,转过身又回到了自己那房间,望着那窗外发了会儿怔,想到这男人起初对自己倒是好,如今却连辞别都不肯了,真真是天下男儿皆薄幸……
恨了会儿萧生,又想到二姐,按理来说,二姐每日早上是必来的,恁地还没来,即使没来也要让王婆告知一声的……
忽然想起二姐昨日提起过的那“坏事”,心中砰砰乱跳,再也不顾什么,敞开门跑了出去,茫茫地走到驿站大厅,见几个驿卒摸样的男人正用诡异的眼目打量着她,脸上一红,可又不得不开口,鼓起勇气走上前问道:“请问冯衙司的房间是哪个?”
“你找衙司的房间作甚?”一个驿卒脸上浮出暧昧的笑容。
另一个在旁道:“这还用问吗?”说着,嘿嘿直笑。
忽然站在身后的人道:“冯爷的上房在楼上第二间。”
邵素早被这几声羞的无处可去,听了这声指点,抬头一看,正是那日见过的那个驿卒,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咬着嘴唇,逃似的上了楼梯,待到上了二楼才吁了口气。
数着第二间,见房门紧闭,待要推门而入,忽然长了个心眼,想找个窗缝看一看,却见四周封死,哪里也见不到缝隙,心中着急,俯在门前听了听,里面竟悄无声息。
“二姐不在?”邵素心道,那是去哪里了?要知冯衙司再是宠爱邵盈,如今这囚犯身份,也不可能公然带着她上街的,她……
那心里的不安更盛了,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门道:“二姐……二姐……你在里面吗?”
听房内并无应答,却是霹雳巴拉一阵阵响动,邵素咬了咬牙,用力推了推门,没有推开,再推……终于推了进去,抬头一见,魂飞魄散。
见二姐双手被牢牢绑在床架上,浑身不着存缕,嘴里还塞着一团布,正呜呜作响,彼时正是正午时分,阳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照在那白玉的身躯上,竟伤痕累累的青紫……
“二姐……。”邵素便要扑上来,忽然想到门没关,忙转身先把门关紧,走上前把布团掏出来,抬眼便见到邵盈额头上的血迹,脸颊还青肿一片,眼泪哗掉了下来,道:“二姐,你这是怎么了?”说着,伸手去解她的绑绳。
邵盈受尽折腾,又绑在床架边这么久,早已气息微弱,见到三妹,好歹挣扎了下,恨恨道:“都是那个冯子剑混账。”
邵素也不及问话,俯身过去解绑绳,谁知这绑绳是刑部专门绑人的,她一个千金小姐如何解得开,解了许久也没弄开,急得满头是汗,忽听邵盈道:“三妹看看屋里有没剪子。”
一言提醒梦中人,邵素转身看了看这房间,见其布置豪华,应用之物一应俱全,倒是个好居处,可是开了各种抽屉也未见到剪子,连刀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先不剪了。”邵盈见三妹在房间里团团乱转,也没找到那剪子,只得先开口道:“你给我弄点水来,我快被那混蛋弄死了。”
邵素“哦”了一声,忙到桌前到了杯茶,端给二姐嘴边,邵素张开干裂的嘴唇,润了润嘴,邵素见其嘴角全是血迹,再也忍不住道:“二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到床榻把那衣服盖在她身上,见其破碎不堪,简直衣不遮体,又扯过一个床单覆在身上方罢。
邵盈喝了口茶,终于缓过劲来,闭着眼养了会神,这才睁开眼道:“我昨日想要那老大夫弄点要,让那混蛋不能人道,结果这老朽居然跟他说了,他自然不会放过我的。”说着,喘了口气,道:“好饿。”
邵素见她这等摸样,却精神气并不减,心中宽怀了些,站起来道:“二姐,我这就给你找些吃的。”说着,便要转身出去,忽听邵盈道:“慢着。”转过身来,见邵盈努了努嘴道:“别让你那王婆子瞧见,这厮是个势利眼,若是知道咱们不得好了,不晓得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邵素见姐姐到了这种地步,还记挂着她的安危,心下感动,道:“二姐放心。”说着,攥了攥拳,出了门,走下楼梯,见那几个人还在哪里,忙低下头匆匆走过,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起每日吃食都是王婆端来,自己并未留心厨房在哪里,若是问王婆,又怕让这婆子知道了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在房间里转了个圈,想到二姐那情形,咬了咬牙,找了块头布包住,走出门看了看房间走势,倒是向西方象是后院——她在大悲寺住得久了,倒也有长了些心,但凡厨房一般应该安排在西边的后院里,因此向西边走去,走了一会儿子,见一个婆子正端着饭盒向这边走来,忙过去问道:“请问嬷嬷,厨房可在此处?”
那婆子见光天化日一个蒙着头的女人走了过来,吓得差点把饭盒掉在地上,点头道:“是啊,你是……。”话音未落,见那女子已经闪过她,向那厨房走去。
已经过了正午饭时,大家都去午休,偌大的厨房里竟悄无声息,邵素心里着急,也不顾什么礼仪手段,看着锅里还剩下一点稀粥,忙找了碗乘上,匆匆转回头,进了大厅,见那三个驿卒已不见身影,倒是松了口气,稳稳上了楼梯……
正在这时,冯子剑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