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西安已经半个月了,郭绍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忙了些什么。只是让赵老六带了几个当地靠得住的人整天在西安城里转,让他们注意吉铭的动向,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虽然在吉铭这里,但却没有到那种非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只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最好是能教训他一顿。
和荣妍见了几次面,这也许是他来到西安后最快乐的事吧,每一次两人都是难分难舍的告别。
纳兰如嫣和英子在荣府有荣禄的庇护和荣妍的照顾倒是挺好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纳兰如嫣再也没出来见他,可能是因为荣妍的原因。
荣妍的娘,也就是荣夫人对于纳兰如嫣和英子特别喜欢,最重要的一相原因就是她们来了之后,荣妍再也没有出去闯过祸,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荣妍不出去闯祸绝对是因为郭绍风的原因,之前郭绍风没有音信,荣妍是到处找人出气,现在郭绍风就在这西安城,她当然也就心安多了。
从外面回来,回到那间最近买下的普通民房里,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屋子里的荣妍,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若是平时自己不在,而她又来的话,老远就会听见她的叫喊声,对于小王他们来说,这荣妍也许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魔女,每一次来都让他们不得安宁。
见他进来,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男人,自己心爱的男人,也是个捉磨不透的男人。
“怎么了,大小姐今天这么安静,不会是刚刚吵完吧?”郭绍风笑道迎上。
女孩瞪了他一眼,算是回话,复又坐了下来。
郭强风觉得一定是有事,自己坐到荣妍的对面,肃声问道:“妍儿,怎么了?这是谁招你惹你了?”
“我...”女孩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不是我要来的,是爷爷让我来找你,叫你去家里一趟。”她知道郭绍风不想去自己家,说出这话来,就低下了头,生怕他拒绝一样。
倒是郭绍风心下一笑,这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多,这副态度,自己想拒绝也说不出口啊。道:“就这事啊,没问题,我明天一早就过去,怎么样?”
“爷爷说让我一见到你就把你拉过去,还说再晚就没有时间了”
“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
“谁知道,我问他他也不肯说,还说要当面跟你谈...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后面的一句说轻声嘀咕出来的,但是郭绍风却听得清清楚楚的。
女孩又说:“好像我父亲也在!”
“啊”郭绍风暗惊,事情不会大条吧。忽又坏笑道:“他们不会是想招我做上门女婿吧?”
“呸想得美!”女孩慎道,继而又是满脸绯红。
“不过,要真是让他当上门女婿,你愿意不愿意?”郭绍风没想到她会忽然来这么一句,就连荣妍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问,一时大窘。
“开玩笑啊,让我当上门女媚?那可不行...”一见女孩脸色有异,忙接着道:“怎么也得是我接你过门吧,你们荣家的饭我可吃不惯。”女孩的脸色才稍稍缓过来,郭绍风暗叫好了险。
“不跟你说了”女孩转过脸去,却掩不住脸上的笑意,故作严肃的不吭声。
“好了,既然你都来了,我看是一定要跟你走一趟的了。现在就走吗?”
荣妍这才站起来,道:“现在就去,他们可都在家里等着呢。
荣府荣禄的书房里,郭绍风进门就看见了端坐书案后的荣禄,而在坐在下面一身戎装的荣恕。心道可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急步进来,准备行个跪礼,却为荣禄阻止。
“不用多礼了,坐吧。”
没有说话,郭绍风坐在了荣恕的对面,这位神机营的副统领对着他笑了笑,说实话,当初住在荣府的时候也没见过他几面,这荣恕军务繁忙,很少着家,但对他的印像还是好的,这是个敬业的军人,并且毫不以自己是荣禄的儿子而自傲,在当今文武百官当中实属异类。
首先说话的是荣禄,依然是那副不轻不重的声音:“绍风,最近忙些什么呢?”
“大人,也没有忙些什么,其实大人也很清楚,我是比较闲的一个人,呵...”笑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笑得很干,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笑的。
荣禄没有再追问,自顾自的说:“今日早朝的时候,井陉来消息,称洋人集重兵于此,大有直捣西安的架势,绍风,你怎么看?”
郭绍风一惊,这不是找自己商量国事吧。但也不得不答道:“大人,恕我直言,论军力,大清朝并不太弱,完全可以将来敌击退。”
那荣恕一听粗眉一扬,看向郭绍风,这年轻人的口气好大,不过他也理解,郭绍风的底细他从父亲口中也得知一二,知道他曾多次击败洋人。
荣禄笑了笑,道:“但为何我朝廷的精兵却是连连后退,被洋人打得落花流水?”
“大人认为蚂蚁和蜘蛛哪个比较强大?”郭强风故弄玄虚的问道。
荣禄一怔,不明白这小子此问何意,但还是答道:“连孩童也知道是蜘蛛。”
“没有错,但是我却经常看见一群蚂蚁合力吞食一只蜘蛛,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一刻不仅是荣禄动容,就连一旁的荣恕也是惊讶的望向郭绍风。后者暗自得意,这在几十年前是再普通不过的道理了,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去想而已。
“大人,洋人以八国之众,尚且能合力而战,而我大清虽是兵多将广,却一直都是各自为战,互相拉扯,如何能成大事。”
荣禄点头,道:“说得是,想当初洋人进攻京城的时候,老佛爷发下懿旨,令各地勤王,但效果甚微,全都借故推托,不然我们也不用退居此地,蒙下这京城沦陷之辱。”
“大人所言极是,虽然洋人船坚炮利,但在内陆作战,武器并占不了多少优势,所谓上兵伐谋,只要我军能够拧成一股绳,不怕洋人不败。”郭绍风语重心长的说。
荣恕兴奋的说:“绍风果然是成竹在胸,看来父亲推荐得没错。”
“什么?”郭绍风一听这语气不对,从椅子上跳起来,问:“什么推荐?我听不明白,大人,你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吧?首先申明啊,龙魂骑兵我现在可是掌控不住了,这个你也知道,这一次我想帮也帮不上。”
荣禄好笑道:“看把你吓得,我说了要让龙魂骑兵出战了吗?就算我有这意思,你那位师兄他也不可能听我的。”
郭绍风没有话说了,连周凡平是自己师兄他也知道,那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只怕他连自己身上有什么胎记也清楚吧。想到这里,郭绍风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么,大人的意思是?”
“这一次老佛爷亲点荣恕为帅,着我全权处理此事,我想让你也随军出征,到时候也好给你荣叔叔出出主意,你看如何?”
如果不是顾忌对方的身份,加上又是荣妍的长辈,郭绍风可能会大骂出口,这还不是打自己的主意吗?这个阴险的老头,太可怕了,自己要是上了战场,到时候可就得任人摆布了。
“大人,我这段时间其实很忙...”
“刚才你还说很闲呢!”
“你不知道,我最近吧,身体有此示舒服,不适合上路长途拔涉...”
“那好啊,我让御医给你治,保证让你躺个十天八天就会痊愈,如何?”
“怎么不说话了?”
“大人,我可以不去吗?”
“可以,不过可能明天老佛爷就会知道你这么一个人,也知道你是什么身份,绍风啊,到时候你可就是名人了,各县各州都会有你的通缉画像...”
“大人...”在心里骂了一声王八蛋,答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能够为朝廷效力,在下义不容辞。”说得大义凛然,不知道还真把他当成一个舍身取义的英雄。
两父子相视一笑,一副搞定的样子,气得郭绍风差点没有摔东西砸人。
无精打彩的坐在马背上,郭绍风极不情愿的在荣禄的“邀请”下踏上了出征的道路,不过当看见随征的这一路八千神机营士兵和两千武卫军,一时间也升出一股豪气来,自己终可以光明正大的与洋人一战了,虽然这些人并不是自己指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战绝对会因自己的出现而改变点什么。
神机营和武卫军都是洋枪的装备,还在十几门火炮,这样的装备,比起洋人来也差不了多少,只要战术运用得当,完全有胜的把握,郭绍风很有自信,无论如何,此战一定要胜,他倒不是关心什么西安的安危,只是自己若是连这一仗都赢不了,那也别妄想以后还要带兵称雄了。
与义气风发的荣恕不同,郭绍风一路都在小心的关心沿途的地形,这是他的习惯,也是当年游击战得出的经验,有的时候,对于地形的熟悉几乎可以决定战争的胜负。
从荣禄介绍的资料来看,这一次己方的人数是明显的占了优势的,洋人这次出动的是俄美英的联军,足三万之众,其中俄军一万七千人,美军五千人,英军八千人。而井陉方面的守军三万人,连日激战后剩下不到两万人,另外从各地所调的兵将共有五万人,正在陆续的赶往井陉,加上荣恕带的这一万人,到时候就算这些日子再损失个一万的,自己一面也有七万人,对付那点洋人还是可以的,当然,这得看是谁来指挥了,若是换了那些只会纸上谈兵,见到洋人的大炮就尿裤子的家伙来指挥,不用打也败了,若是自己...嘿嘿...郭绍风如是想。
在他看来,荣恕也的确算得上是一员虎将,只可惜有勇无谋,这样的人带兵不会退,但也难胜,所以有了荣恕的指挥,加上自自己的辅佐,当可成大事。
从西安到井陉,正常的赶路得十天半个月的,但在郭绍风授意后一律采取急行军的方式,仅七天功夫,井陉城已遥遥在望。看了看这群连腿都跑细了的士兵,郭绍风对荣恕说道:“荣将军,现在我军兵将俱疲,不如就此扎营休息,明早进井陉城。”
这连日来长的行军,仅有七天就赶半个月的路,荣恕对郭绍风早已另眼相看,认为此人却有带兵的才能,听他这么说,也无异意,当下点头道:“你说得是,虽然我们现在士气高昂,但确是非常疲劳,不可立即出战,还是先休息一晚的好。”马上让传令兵传令去了。
大军一万人就在离井陉城二十里的地方扎营,另派上百人的探子分成几队往井陉打探消息。
忙活了三个时辰,已接近日落时分,井陉方面忽然传来的火炮声,好几个跑得满头大汗的探子回来报告说,井陉城的守军只剩下不到一万了,而敌人还在不断的调集兵员。
荣恕大怒,问:“各地的援兵都在哪?”
负责打探的队长战战棘棘的道:“据一个守将说,加急信一封封递出,但每次得到的回音都是在赶来途中,仅太原的援兵都赶了十天了还没有到。”
“啪”身前的案子被荣恕拍碎,怒骂道:“这帮祸国殃民的混蛋,我一定要上书朝廷,让父亲好好整治他们。”
郭绍风上前问道:“如今战况如何?”
“回将军,敌人又发起了进攻,人数在五千左右。同样提火炮当先,那个守将说他们的主帅昨天已经战死,他们也没有准备退,就是守到最后一人,也要守下去。”
“我不是问这个,你知不知道敌人进攻的方向和地势?”
“是东门,城门早被轰垮,现在完全是依靠人来守卫,死的人太多了...东门外是一马平川,地势开阔。”
郭绍风想了想,看了看荣恕,后者也点头示意由他处置。
郭强风看了这个跪在前面的探子队长一眼,厉声道:“身为探子前锋,在报告情况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快速准确,还要言简意骇,像你这样啰哩叭嗦,迟早要误了大事,自己下去跟你的上司说明情况辞去队长一职,然后到火房帮忙。”
那家伙吓得浑身打颤,道:“是...”
“下去!”
那人告退,出门才知道捡了一条命。
“不能再等了,”荣恕急道:“再等下去,只怕这井陉城就完了,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了,那些混蛋还要拥兵自重,真是...”
“将军息怒,若是将军信得过我,这一次交给我来调配如何?”
荣恕一怔,犹豫一番,他是主将,责任重大,不得不作些考虑,道:“绍风,这一次就全靠你了,你要多少人,要不要我一起带上?”
笑了笑,郭绍风摇头道:“我只是要暂时击退进攻的洋人,先解下井陉的燃眉之急,只要一千人就够了。”
太不可思议了,荣恕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这郭绍风是不是开玩笑,但看他一眼的严肃,并没有玩笑,不禁问道:“一千人太少了吧,你没听那个探子说洋人进攻每次是五千人啊。”
“将军,我并不是要消灭敌人,而是要将其吓退,人多了反而碍事。”
想了想,一咬牙,荣恕道:“那好吧,照你说的办,人随你挑。”
郭绍风笑道:“前几天那个出口骂我的把总叫什么名字?”
“啊...那个啊,那是陈汉,是个大老粗,怎么,你找他是...”
“将军误会了,他敢开口骂我,必是个不怕死的汉子,我想让他来一趟,问问他愿不愿意出战。”
荣恕释然,也暗佩服郭绍风的用人之道,不计前嫌是一个将军最重要的素质之一。让人去唤陈汉到中军帐听令。
那陈汉的确是个粗老汉子,长得膘悍无比,说话粗声粗气,就算是在荣恕面前也是毫无惧色,当日急行军的时候好多士兵脚都起泡了,郭绍风还是强行命令赶路。他一时看不过去,大骂郭绍风,说他这是要害死自己人。
郭绍风知道后,没有根他计较,而是自己下马,把马让给一个伤势比较严重的士兵,自己与一般士兵一齐徒步行军,这一举动赢得了士兵的好感,也得到了荣恕的信任,能和士兵同甘共苦的将军如今上哪去找啊。
陈汉一进军帐,也不行礼,就高声问道:“将军,你找我?”
“嗯...”荣恕冷声道:“陈汉,你好大的胆子,进了中军帐也不行礼,你还是我神机营的人吗?”
那陈汉怔了一怔,作势要跪下,荣恕却说道:“这回就算了,若有下次,莫怪我军法处置。”
“是!”脸上没有了表情,他最烦的就是打官腔,那怕这人是荣恕。
荣恕正色道:“郭将军找你有事,你听着,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看了一眼旁边的郭绍风,心想莫不是要寻我的晦气吧,自己可是点名指姓的骂过他啊,看着那一副笑脸,心里开始发毛,但也不得不点头道:“是。”
郭绍风收起笑容,道:“陈兄怕不怕死?”
一怔,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但陈汉也不是好相与的,高声道:“怕死的就不是好汉,说吧,想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