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三天了,下山打探消息的王虎子还没有回来,郭绍风已经在暗暗担心了,但是更担心的还是老王头跟贞嫂,对于他们一来讲,王虎子可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而今一去不回,怎么不说他们担心呢。但是不管他们心里怎么着急,在郭绍风和姚依依面前却从不显露出来。但这并不代表郭绍风就看不出来,他也知道大家心里都很急,但一时之间却也是没有办法的。
又过了一天,郭绍风实在是忍不住了,如果是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别人,那罪过可就大了,于是就像老王头提出自己也要下山去。
但老王头和贞嫂死活也不同意,这一点王虎子在出门前可是交待过的,虽然他们不懂外面的事,但王虎子交待的事可不能马虎。郭绍风在再三解释无功后只好作罢,但心里面并未就此放弃。
夜半三更时分,郭绍风偷偷潜入了姚依依安歇的房间,很是小心的把门关上,然后向床上摸去。
姚依依睡得很熟,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也许正做着美梦呢吧。郭绍风可没有心情去欣赏她的睡姿,轻轻的摇了摇她,道:“依依...”
姚依依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知道是在房里,再一转脸,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在自己的床上,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张开嘴就要大叫,哪知那黑影手更快,一下子就把她的嘴巴捂住。
“别叫,是我啊。”郭绍风轻声道。
“郭大哥?”姚依依这才放松下来,长长了舒了一口气,突然脸一红,道:“郭大哥,你怎么过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郭绍风一听这语气,不好,小姑娘肯定是误会自己的意思,很有可能是把自己当作了夜半...的主了。心下一笑,不动声色的说道:“依依,你穿起床,换上我们自己的衣服,我再跟你说。”
说完就转过身去。姚依依虽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听他的换上了衣服这才下床收拾好。
“郭大哥,好了。”
郭绍风点点头,道:“你现在听我说,王大哥出去这么久也没有回来,我担心他会出事,再说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我想我们现在就走,顺着王大哥下山的路走,能碰上他就好,就算碰不上,我们也得想办法去涿州,离开这么久,我实在不放心,再说,小王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的。”
黑暗中,姚依依猛点头,道:“嗯,郭大哥,我听你的,现在就走吗?”
“对,马是不用骑了,这下山的路骑马比走路还慢呢。就带着枪就行了,至于干粮,我们总不能偷人家的吧,反正路上有什么吃什么就好了。”
姚依依没有异议,反正对她来说郭绍风怎么说她就会怎么做。
两人轻手轻脚的溜出一这个小山村,在一个路口,郭绍风回头看了看,这个清静的小山村,这时还沉浸在深度的睡眠当中,这一离开,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过来。
当天亮的时候,两人就已远远的离开了那个小山村,一坐下来,两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喘气,走山路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太累了,比行军打仗一点也不多让。
郭绍风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依依,你看,要不是一直跟着我,你也用不着这满山遍野爬,够累的吧?”
姚依依泯嘴一笑,道:“郭大哥你怎么老是说这些,你别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以前打猎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满山遍野的跑,这算什么啊。”
“也对,不过我跟你说啊,我以前...是好久以前也是整天在山里到处跑的,只不过这两年很少上山了,看起来,这山还得天天爬吧,要不然,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郭大哥以前也住在山上吗?”
“这个...本来不是在山上的,后来打仗了就整天窝在山里,再后来就出了山...”
“对了,郭大哥,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啊,怎么一点也听不出你的口音?”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郭绍风给问住了,对啊,自己是哪儿人啊,在以前自己那个所代,自己可是个孤儿,从小跟着红军长大的。还记得七八岁的时候自己是个浪流的小叫化子,然后被红军带上了井岗山,再就跟着长征,到了陕西,然后为了抗日跟着部队到了晋西北,说起来自己应该是江西人了,但现在这个时候的江西自己可是一点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算是哪里人呢?真麻烦。
“呵,这个说起来呢可就话长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直到遇到你的时候,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德州,不过不是德州府,只是属于德州府,就是五峰山,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德州府,那里是河北和山东的交界处。”
姚依依笑道:“我知道了,你在五峰山长大,然后还当了威虎寨的寨主,对吧?”
“对,可以这么说。”
“那...”姚依依想了想,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那次你们去北京的时候,到底是干什么啊?”
郭绍风一怔,因为想起了荣妍,那个时候还叫曾妍,当时不就是为了送她回家嘛,当然顺路也是为了布置情报系统和联络补给。
“还不就是送荣丫头,就是那个曾姑娘,你后来在西安的时候不是到过她府上吗?”
两人再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姚依依才开口:“郭大哥,那位荣姑娘很喜欢你呢?”
“哦”郭绍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那回我们要离开西安,她虽然没有出城见你,可是在家里她哭得可凶了。纳兰姐姐劝了她好久都没用。”
郭绍风心里一疼,道:“不提这个了,我跟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朝廷显贵,而我呢?我现在虽然是在打洋人,但只怕在朝廷眼里,也是个除之而后快的人吧。她是皇亲国戚,豪门千金,我只是个占山为王的草寇而已。”
“那纳兰姐姐呢?她也很喜欢你呢?”
郭绍风笑道:“她?不可能的,你别看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可聪明的紧呢,我可不敢去招惹她。再说我跟她打交道的日子很短,她怎么会喜欢我。”
姚依依一撇嘴,道:“她是没说过,不过我看得出来,女孩家的心思是很难说的,你可能没有察觉,但我能感受得到,她是真的喜欢你的。”
郭绍风摇了摇头道:“你别忘了,她虽然现在还跟我们是一路人,但她终归也是名门千金大家闺秀,怎么说呢,就是不相配你知道吗?”
老实说,郭绍风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什么相配不相配的,自己是那种在乎这个的人吗?显然不是,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而已。
想起纳兰如嫣,几个女子当中,要说容貌,还真的就数她为最,特别是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要说自己不曾动心那是骗人的,但还不至于到那种男女相恋的地步。
见郭绍风不说话,姚依依微叹一口气,道:“还有静儿姐姐...”
没有让她说下去,郭绍风就打断了她的话,道:“依依你是怎么了,怎么老说这些?”
姚依依低下头,道:“郭大哥,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我...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这辈子能跟在你的身边就好,真的。”
郭绍风忍不住靠近她身边,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依依,你不要这么说,我就是个普通人,放心吧,我说过不会离开你就不会离开你。”
姚依依忽然抬起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然后飞快的脱出他的怀抱站了起来,道:“歇了这么久了,快走吧。”说罢不敢看郭绍风一眼,当先走了。
郭绍风摸摸自己的脸,那还残留着女孩的唇香,心里一荡,忽然有了一种念头,要是能够跟这个姑娘一起隐居山林,也是一件美事,但也只是一个念头,现在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做,肩上的担子可一点也不轻,哪还有这样的闲心。
晚上,在深山里,升起了一堆篝火,郭绍风正在火上面烧烤一只兔子,看上去兴至挺好,一面烤还一面哼着小曲,仔细一听,居然还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个曲子只怕也只有像赵志和那样的老部下才听得懂吧。
姚依依坐在一旁,不安的说道:“郭大哥,这样真的好吃吗?没有盐没有油的。”
郭绍风卟噗一笑,道:“不会吧,你可是在山里长大的,又是靠打猎为生的,就从来没有烤过肉?”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和父亲是打猎为生的,但从来没有在野外过夜,打到的猎物都是带回家做着吃的。”
“那你就有口福了,告诉你吧,这烤出来的东西就是比煮的炒的好吃,我可是从小干到大,那个时候,别说是兔子这种好东西了,只要是能吃的都烤过。”
“什么都可以烤吗?”
“当然,不光是这样,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们那个时候也经常烤来吃,比如田鸡、老鼠、蝙蝠什么的...”
姚依依脸色一变,忙道:“好了,好了,别再说了,你再说我什么都不敢吃了。”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的好奇心又来了,小心的问道:“郭大哥,那你最喜欢吃什么东西啊?”
“皮带。”
“皮带?”
“就是腰带。”
“可是,腰带怎么能吃呢?”
“哦,是这样的,我们那个时候啊,腰带都是用牛皮做的,记得有一段时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吃的了,粮食吃完了,地上又挖不到野菜,最后就只好把皮带割下来煮熟了吃。”
“好吃吗?”
“如果是现在吃的话,肯定是不好吃的,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饿得受不了了,都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能够吃上了块牛皮,你说那味道该多好啊。”
姚依依眼里都泛起了泪光,道:“郭大哥,原来你受过这么多苦啊?”
郭绍风呵呵一笑,道:“那可不算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挨饿,好几万人都是那样呢,我记得开始的时候是八万人,到最后就只剩下三万人了,大部分不是饿死就是冻死的,还有些上战死的...哦,还有就是掉进沼泽里再也没有出来。”
姚依依一脸的不可思议,道:“几万人?可是我从没有听说过啊,你说的是打仗,可是你不是一直在五峰山吗?难道是官兵去围剿你们吗?还有饿死,你们那里闹过这么大的饥茺吗?”
“这个...”郭绍风一时语塞,只好道:“说了你也不明白,就别问了,以后有时间我慢慢再告诉你。”
“哦。”
郭绍风把兔肉凑到脸前闻了闻,然撕下一决来递给姚依依,道:“来,试试,看味道怎么样,熟了没有。”
姚依依接一过来,狐疑的塞进嘴里,慢慢的咀了几下,再猛咀几口,笑道:“嗯,还真的是好吃,香香甜甜的,果然是比吵的好吃,不过要是有点盐就更好了。”
郭绍风欣慰一笑,总算心思没有白费,道:“熟了吧,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
一只兔子只吃到一半的时候,耳朵里突然的传来的枪声,这可是非同小可啊,郭绍风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扑灭面前的火堆,一点火星都没有留,然后抓着姚依依靠在一棵大树下,两人都掏枪在手。
“郭大哥,不会是我们被发现了吧?”女孩轻声问道。
“不会的,如果被发现了枪声不会那么远,不过离我们很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直么人?但愿不是王大哥就好。”然后把手里的兔子肉咬了一口下来。
“趁现在没有被发现,快吃完吧。”
这时又传来一声枪响,比之前那一声更响了。
郭绍风心里一紧,这可是奔这儿来的,抬头看了看天,灵机一动,问道:“依依,你会爬树吗?”
“当然会啊,怎么了?”
“那就好,快,快爬到树上去,尽量的爬上去,把自己藏好。”
“那你呢?”姚依依生怕自己一爬上树,郭绍风就会去冒险。
“我当然也要上去,我可不想这么早死。你先上去,我跟着就来,快,他们快靠近了。”
姚依依说得没有错,她的确会爬树,而且技术不错,甚至不会比郭绍风差,没几下子,就消失在树上了。郭绍风也不耽搁,三下两下也上了树。
两人刚上树没多久,就听到了第三声枪响,接着响了好几枪,这声音已经很近了,都能听到有人奔跑的脚步声。一听到脚步声,郭绍风心里就更紧了,这人可不在少数啊,怎么也得几十人吧。
虽说晚上的月光不是很好,但因为眼睛早习惯了黑夜,所以勉强还能看点东西,只见一个人狂奔而来,跑不了几步就对着身后开上一枪。后面不远处追过来的却有几十个人,但只是紧追不舍,却不开枪,这让树上的郭绍风有些纳闷,那几十个人手上明明的枪,怎么一枪不发呢?
待前面那人跑近,郭绍风大惊,这人正是王虎子,他怎么会被人追到这里来了?那后面应该是洋人了。看样子王虎子因该是跑了很久了,跑到两人下面,靠在树下,一坐下来,顾不得大口的喘气,就侧过身又是两枪,那边便有一个洋人倒地,黑暗中能有这样的枪法,难得,不愧是朝廷的三等侍卫,那可是正五品的官。
郭绍风能感觉到身边姚依依的担心,忙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同时也紧盯着那几十人的活动,仔细数了数,莫有五十来人,心里默默的计较,五十个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要是对方不开枪的话,自己出手相助也许可以帮王虎子把这五十人解决,但他们会一直不开枪吗?现在只有王虎子一个人,他们也许只是想抓活的,但如果自己一出面,很有可能逼得他们不得不开枪,如果一旦开起枪来,就算自己武功再高也白搭。
但是王虎子有难,他又不得不帮,但也不能冒然跳下去,为今之计,就好有先看看,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下去不迟,反正对方不开枪,王虎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危险。
王虎子跑得很累了,但那追他的五十人也不轻松,一个个脚步蹒跚,有气无力,见王虎子停下来,他们也停下来,有的甚至为了安全就直接的趴在了地上。
王虎子又开了三枪,但这时对方都找好的掩护,所以并没有打中敌人。王虎子换了个弹匣,嘴里骂道:“,追了一天一夜了,也他娘的不嫌累,有本事过来啊,长毛猪。”甩手又是一枪。
郭绍风听了他的话则是心里很是佩服,这样的一个人被那么多人徒步追了一天一夜了,还能有这样的精神,有这样的斗志,实在是难得。不愧是军伍出身的汉子。
只听那边的一个指挥官喊了一声什么,就见五十来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然后匍匐前进,朝这边爬过来。
郭绍风听出来了,那家伙说的是日语,也就是说那都是些日本人。这些日子以来跟八国联军打交道久了,他对联军内部还是有些了解的,对于情报这一块,虽说各国的军队都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但主要还是由日本人负责,这有两个原因,一来是日本人跟中国人长得像,二来日本人对中国比较了解。当初在房山附近,他们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三三两两日本探子。
王虎子怒骂一声,不得不往后撤去,撒开丫子又得开跑了。
郭绍风把嘴巴凑到姚依依的耳边,轻声道:“等一下我下去帮忙,你在这里等我。”
本来自己的心上人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应该是高兴才对,但姚依依却是吓了一大跳,把头挫开,看着郭绍风拼命的摇头。
“乖,听话,我不会有事的。”
“那我也下去。”
“不行,我这一次是要速战速决,只动刀不动枪,你不能下去,你要是有事我怎么照顾你,千万要听话,啊。”
姚依依不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点点头。
王虎子一跑,那些人马上就爬起来追。当他们追到这棵树下的时候,郭绍风提着马刀就跃了下来,在半空中就一个下劈,一刀就把一个家伙的脑袋劈成了两半。这个家伙是跑在最后的一个,所以前面的并没有发现后面已经有人被干掉了。
郭绍风见一招得手,也不敢张扬,一把把这个家伙抱住,轻放到地上。再一个虎窜,飞奔上去,这回改劈为捅,一刀捅进一个家伙的背心,但这一下却露了行藏,这个家伙在临死前喊了一声,立即惊动了前面的伙伴。
郭绍风知道现在只有以快打快,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欺身而上,手中马刀一挥,一个人头落地,但是这样一来,他的身势也被阻了一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