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谁都知道,刘福不过是个太监,他怎么可能左右德纳太后的想法,无非是揣磨了主子的心思,顺水推舟的说了几句话,正合主子心意,哄得主子开心,日子也好混些。
但,也是有风险的。比如现在,德纳太后只字不提是自己的主意,一肚子火,全都发到了刘福身上,大有不把他打死不解气的意思。
德纳太后一直注意着安小妖与龙羿斐、龙羿禹之间的进展,当初知道安小妖住在 王府时,就已经有所防备。她累死累活的,终于打消了龙羿禹要娶安小妖的念头,又忙着分开她和龙羿斐,却没想到,他们根本视世俗礼节不顾,私定终身也就罢了,安家还吹锣打鼓的把嫁妆送去了 王府,办了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当今摄政王为了美人不顾脸面的先斩后奏,不讨封号,不要祝福,只管娶了回来安心过小日子,真正的不爱江山只爱美人。
德纳太后是打落牙往肚子时吞,和着血,难受得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
刘福她是见一次打一次,刘福屁股上的伤,只要好得足以下床,就必须来德纳太后面前服侍。他只要一出现,德纳太后就能找到机会再打他。
这次,已经是被打了第三回了。再打下去,他肯定要残废。
“现在人已经嫁了,你说,该怎么办?”德纳太后这才抬了抬手,冷冰冰的瞥了一眼被打得半死的刘福。这半个月来,打了他三回,德纳太后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她也不想打死他,以后还是需要他来跑腿做事的。
拿棍子的太监们都悄悄的退了下去,德纳太后见刘福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扬了扬手,让其它宫女太监们都退下。
刘福见没有外人,用手在地上匍匐前进,爬到了德纳太后的脚边,抱着她的腿,忍住痛,腆着脸挤出一个笑容:“太后娘娘英明,有先见之明……太后娘娘难道忘了,就算 王爷娶了安小妖,也是……也是白……白搭啊!”
德纳太后心神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
刘福见德纳太后正在回忆,便又继续提醒:“太后娘娘应该期望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才对啊!最好是情比金坚,今生今世都就此一人,不再嫁娶,这才是真正的好……”
德纳太后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仔细回味着刘福的话。
突然,她仰头大笑,抬起脚,将那刘福踢倒在地。
刘福屁股着地,如锤刺骨,顿时一身冷汗,额头上立刻冒出豆大的汗珠,啪啪的往下掉。
德纳太后见他痛得脸色发青,明明都快要死了,还挤出笑脸来巴结她,不禁心情大好,拍了拍手,愉悦的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八年前那件事,没想到你这把年纪,还记得清清楚楚,真不愧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奴才!”
刘福见德纳太后语气有所松动,知道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立刻忍痛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直说是德纳太后未雨绸缪,料事如神,他不过是蝼蚁一只,负责跑腿而已。
“好啦好啦,别在这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赶紧养好伤,给哀家挑份礼物送去给摄政王,另外,去怡静怡传哀家懿旨,以后安小妖懿是 王妃,叫那些秀女们都机灵点,别惹事生非!”
德纳太后说完这话之后,便歪在坑上,准备打个盹。
刘福一直趴在地上,等德纳太后睡着,才悄悄的又爬了出去。
刚爬到门口,就看见外面站了一排的太监和宫女。他们忍着笑意将刘福扶起,表面恭敬,实际是笑开了花。刘福气得想踹他们,可是一动就牵扯了屁股上的伤,只能让他们扶着,一瘸一拐的往自己的卧房去。
离开聚祥宫时,刘福特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朱门高槛,他在心底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公公。
安小妖自从那日与龙羿斐分开之后,竟连着半个月没有见他踪影。不但晚上他不来怡静轩见她,甚至连白天安小妖去尚勤殿时,也无法与他会面。
安小妖找筑骨打听,却问不出个缘由。筑骨只说龙羿斐公务缠身,离开了京城,去外地巡视。但甲一和乙二却留在了宫里,没有随行。
安小妖不信,终于抓到了甲一和乙二,他们说龙羿斐怕安小妖在宫里有事,没人照应,所以求了皇上,把他们二人留在宫里当值,守着怡静轩,照顾安小妖。
安小妖不得不去当面质问龙羿禹,对方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清楚,逼急了就摆皇帝的架子,说几句后宫不得干涉的废话,把安小妖直接给堵了回去。
安小妖气急败坏,险些跟龙羿禹拍桌子。她再不济也是龙羿斐的正妻, 王府的王妃,自己的相公在新婚之后就消失了半个月,身为王妃竟然不知他去了何处,这叫什么事啊。
南宫芙窈也曾为了安小妖去套龙羿禹的话,结果,被龙羿禹斥责了一顿。当时蓝诗悦在场,冷眼看着各种开心。南宫芙窈不敢再造次,爱莫能助。
宫里问不到情况,又没有办法出宫,安小妖想找人传话给安府,拖安府去打听消息。可是,禁军侍卫都是筑骨的人,甲一和乙二又阴魂不散的守在怡静轩门口,安小妖想找个传话出去的人都没有。
都半个月了,从龙羿禹他们的嘴里只听到说龙羿斐平安无事,却看不到他人影,安小妖急得是寝食难安,看谁都不顺眼。
星草见安小妖担心得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便主动请缨:“小姐,你别急,我现在就去找凌大人,想办法让他帮忙问问消息。”
“凌大人?你说的是凌墨寒大人?”安小妖半信半疑的问星草。
星草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素来老实,不会说谎,每次面对与凌墨寒有关的话题,她都是保持沉默,不会主动提起。
安小妖自入宫后,想考虑的事太多,虽然有几次她也专门找机会跟星草聊天,关心她的近况,但总是说不上几句就被别的事打断了,时间一长,安小妖都忘了,星草和凌墨寒之间曾经有过接触。
突然的,从星草嘴里听到说她能找凌墨寒,深宫禁院的,当然很吃惊。
安小妖很是愧疚,她太长时间没有好好的关心星草,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你和凌大人……有联系?”
“嗯。”
“怎么联系的?”
“前段时间,林主子和楚主子离开怡静轩之后,聚祥宫那边不是传话说因为要帮寿宴,她们需要增加人手。皇上那边不方便调防,就从怡静轩调了几个侍卫去,然后,又从京畿府那抽了几个人到怡静轩顶班……”星草小声应着。
她在京畿府只住了几天,但京畿府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这次调来的人,只限于在怡静轩走动,不能入后宫也不能去尚勤殿那里,不过,他们可以出宫换班。
星草经常与他们见面,偶尔会说说话。凌墨寒也曾拖他们带话问候星草,时不时的送些小东西给她。这些事,星草也一直没有机会跟安小妖说,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星草安慰安小妖:“小姐你放心,最迟今晚就会有消息的。”
可是,一直到了三更,也不见有人来回话。
星草熬不住,躺回去睡了,准备等明天一早再去问个究竟。
安小妖在房里不耐的走动着,越来越烦,索性,推门而出,在怡静轩的园林里,独自散步。
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再回头看时,分明看见一个人影跳进了她的房间里。
安小妖警钟大作,她害怕的踮着脚,从门边找来一根棍子,没有惊动星草,便抓着棍了冲到自己的卧房里,大声喝道:“谁!” 月朗星稀的夜晚,月光如水,直直的从天空滑落在地面上。怡静轩各宫苑门前檐下,都挂满了灯笼,幽幽黑暗之中,如星星点点,和着那柔软月光,笼罩着怡静轩。
安小妖很肯定,自己看见了人影,但此时寂静无声,她刚才的肯定开始动摇。
星草的房间,就在左手边,但安小妖怕吓害了她,万一大声嚷嚷之后发现空无一人,会闹笑话,便拿着那棍子,壮着胆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鼓起勇气唬了两句:“你别藏了,我看见你了!快点出来,否则本姑娘就叫禁军侍卫来抓你!”
安小妖心里想着,这怡静轩不比别处。不但有禁军看守,还有甲一和乙二在门外守着。他们武艺高强,怎么可能轻易放一个刺客进怡静轩。
她拿着棍子在自己的卧房门口吓唬人,无非是给自己壮胆。
安小妖屏住呼吸,她紧张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等了一会,里面没有动静,安静的,连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疑神疑鬼的……”安小妖将那木棍随手放到门边,小声嘀咕着,调侃自己:“真是得了病了……想土匪想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转身将大门关上,闩好之后,正准备宽衣解带躺下休息,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安小妖用力的挣扎着,但她的双手早就被那人反剪到身后,捂着她嘴的手将她一个劲的往后压,她的后脑勺顶着硬硬的胸膛,几乎都要掐进对方的肋骨之中。
安小妖想大声呼救,可是所有的声音都被手堵回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如小野兽垂死挣扎的呜咽声。她真得很后悔自己没的把木棍带进房间里来,至少还能想办法扔到地上发出声响,或许能惊动星草。
现在,谁也救不了她,只能靠自己。
情急之下,安小妖抬起脚,用力的踩在了对方的脚尖上。
也不知道她的力气不够,还是对方太能忍痛,安小妖没有听到她预想的惊叫声。恐惧,仿佛一片巨大的乌云,将她包围,安小妖害怕得不停的哆嗦着,无法呼喊,只能无助的在对方的怀里颤抖。
这里是皇宫,能深夜进宫又不被禁军发现的,身手肯定不一般。龙羿斐每次入夜到怡静轩,都畅通无阻,是因为了熟悉地形,并且知晓禁军换防时间,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