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妖将先前自己想好的安排以及说词,都一一道来。
龙羿斐只是静静听着,遇到他觉得不合适的地方,才会出声指点,与她商量,给她意见,甚至主动将那些棘手的事都揽了过来。
不知不觉,他们竟说了两个时辰。
安小妖到底熬不住了,刚一说完这些事,便全身乏力酸痛,软软的窝在他怀里,想说几句软糯情话都没了力气。
龙羿斐扯来锦被,将她和自己一起裹住,在她耳边说道:“睡吧,我陪你。”
“嗯。”安小妖伸手搂住他的颈,不舍的说道:“等我睡熟了,再走……可好?”
“不怕我趁你睡着了,做些孟浪之事。”这个时候,龙羿斐还与她开玩笑。
安小妖张嘴咬了他的脸一下,吃吃笑道:“你若孟浪了,最开心的怕是我爹娘……小心他们把我……送到 王府……你想推也推不出去了……呵呵……”
说着说着,安小妖在龙羿斐的怀里,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过了辰时。
安小妖一咕噜的爬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往外侧摸去,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摸到,没有温度,甚至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星草见安小妖坐在那里发呆,心神恍惚,以为她魔怔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问她:“小姐,你没事吧。”
“哦,没事。”安小妖搓了搓脸,在心底里笑话自己太过没用,自己吓自己,差点把魂都吓没了。
龙羿斐应该是在天亮之前就离开了,他偷偷的来,当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离开。可是,临走前自己还在熟睡,没有跟他道别,安小妖总觉得很遗憾。
星草见安小妖又开始走神了,兀自发呆,还捂着脸吃吃的笑,这神情,分明是在春心荡漾。
“小姐……小姐……”星草不忍心打断她,但她必须提醒她,已经过了辰时。
平时,安小妖会在卯时一刻之前起来,伺候完秀女们的早餐之后,便开始料理怡静轩里的一些日常事务。如果龙羿禹有旨意,安小妖便会在辰时,与秀女们同去尚勤殿里伺候,未时再回怡静轩。
如若没有旨意,安小妖就会在辰时睡个回笼觉,补充睡眠。
今儿星草一如往常的在卯时进来伺候安小妖起床,可是,怎么叫也叫不醒她。星草觉得她是太过辛苦,实在不忍心,但擅自作主,让她一觉睡到自然醒。
正巧,龙羿禹也没有召她去尚勤殿,所以,安小妖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巳时。
“天啊!我睡过头了!”当安小妖得知秀女已经去了尚勤殿,利索的爬了起来,快速的整理好自己之后,胡乱喝了两口粥,这才想起来问星草:“为何不叫我起来?皇上没有宣我去尚勤殿吗?”
星草摇摇头,说道:“星草是看小姐太累了,就没叫了。”
安小妖心想,一定是龙羿斐的主意。不去尚勤殿,她就可以多睡一会。
想着想着,安小妖的手下意识的往怀里摸去。这里,藏着南芝的画押的口供,非常重要,所以昨晚安小妖给龙羿斐看过之后,又藏在怀里,总觉得只有放在胸口处才会安心。
可是,手一伸进去,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安小妖仿佛被雷击,怔在原处。
她原计划着,今天一定要想办法去尚勤殿,亲自将那口供送到龙羿禹面前。龙羿禹授命于她,要她管理怡静轩,处理秀女之间的关系,甚至默许她暗中考察每个秀女的德行,是对她极大的信任。
如今,京城四处盛传对秀女不利的谣言,安小妖于公于私都应该在怡静轩进行调查。有了调查的结果,无论是安小妖自己找来的,还是别人自首得来的,她拿着南芝画押的口供给龙羿禹,是无可厚非的。
但,假如她这么做了,就意味着,她主动把自己投身到这场是非旋涡之中。
昨晚龙羿斐听到她的打算时,不置可否。他只是很认真的看完了这份口供,然后看着安小妖小心翼翼的又藏进了怀里。
安小妖没想到,他会把口供拿走。
龙羿斐拿走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想安小妖拿着口供去指证林栖槿。因为她这样做了,就是把她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与林栖槿和楚小萌撕破了脸,站到了她们的对立面。
安小妖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假如她没有猜错,龙羿斐是准备由他拿着这口供给龙羿禹。无论龙羿禹信不信这口供里的内容,至少,有龙羿斐出现,会给龙羿禹一些无形的压力。
这样,口供的效力会增强,但龙羿斐就成了众矢之的。
“傻瓜!真是傻瓜!”安小妖越想越担心,这都是后宫之事,无论龙羿斐是何身份,都不适合参与进来。可是,他为了她,根本是不管不顾。
假如安小姑不在怡静轩,或者,龙羿斐会谨慎行之。
但是,高高的皇宫院墙将他们阻隔,连见面都要偷偷摸摸,想要保护她,鞭长莫及。
星草看着安小妖跟驴拉磨似的,不停的在房里走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可是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越发的担忧,害怕安小妖是被妖魔附身,失魂落魄不再正常了。
安小妖神经质的念了一会之后,突然站定,推着星草要她快点去找人到尚勤殿打听。
星草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怡静轩的门口,找了个禁军侍卫,请他去尚勤殿看看。然后,再回到春归苑,却看到安小妖拿着团扇,慢悠悠的要去散步赏花的样子。
四月初的天气不冷不热,团扇不过是个装饰而已。这样的小玩意,安小妖平时碰都不碰,突然的装起斯文来,连星草都不适应。
“走,陪我去走走。”安小妖等到星草回来,便拉着她在怡静轩里逛。这个时辰,秀女们都出了苑门在这小园林里散步,活动活动筋骨,安小妖的出现,令死气沉沉的怡静轩多了些生气,秀女们各自都有各自的计较,心怀鬼胎,或热情,或矜持的,与安小妖攀谈着。
安小妖八面玲珑,从小跟着安老爷做生意练就的应酬功夫,在此刻发挥得是淋漓尽致。应酬烦了,便拿着团扇遮着脸哈哈笑上两声,再扯开话题,或者干脆置之不理,不动声色的将那些不怀好意思的问话全都避开了。
星草这才明白,原来别人手里无用的团扇,在安小妖的手里,竟然有这样的功能。
秀女们见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便渐渐散去。安小妖眼角余光看见南宫芙窈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慢慢的走了过去。
“小妖,我爹传话过来了,说是 王爷去找了我爹,所以要推迟一天进宫。”南宫芙窈小声的说道。
安小妖没想到龙羿斐的速度这么快,昨晚陪她睡着了才走,赶到卯时进宫之前还跟南宫老爷会了面。看来,昨晚他是一宿未睡,为她四处奔走,想替她化解危机。
安小妖抿着嘴,偷偷的笑。她用团扇遮住了脸,笑得灿烂如桃花,心,仿佛被放到了蜂糖里泡着了似的,特别的甜蜜。
南宫芙窈心急如焚,她见安小妖还笑得这样开心,悄悄的用脚踢了她一下,然后小声说道:“我爹说,叫你放心,这次要一箭双雕。”
安小妖身体一震,手中的团扇差点掉了下来。
当初,安小妖这样焦急,只是为了自保。保南宫芙窈,保柳井风,同时也是保自己和安家。她也曾考虑过,反击之后产生的后果。揭穿了林栖槿,她肯定是不能留在怡静轩,楚小萌是她的靠山,多少会受到了点影响,但楚小萌不是傻瓜,关键时候丢车保帅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安小妖所有的计划里面,并没有刻意的要针对楚小萌。她的出发点就是自保,而不是要拉谁下水,跟着一起倒霉。
但是南宫老爷的意思,他和龙羿斐商议的结果,是要把林栖槿和楚小萌一起解决掉。
解决林栖槿并不难,有南芝的口供,龙羿斐又有林家做违法勾当的证据,只要呈上去,就算龙羿禹在当中做好人,给足了面子,林栖槿也不可能留在怡静轩。
但是楚小萌呢?
她是德纳太后五服之外的远亲,除非南宫老爷和龙羿斐有十足的把握保证德纳太后不插手此事,否则,动她,还是要费点力气。
“小妖……”南宫芙窈又踢了她一脚,提醒她:“我爹说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一切,都交给他们。”
安小妖想了想,点头说了声“好”,便不再与南宫芙窈说话。
为了避嫌,南宫芙窈也没有再找她,转身回到春巢苑,跟蓝诗悦大眼瞪小眼的,了无生趣的度过了一天。
夜幕降临之后,安小妖便一直站在窗外,默默的守着。
月升月落,龙羿斐都没有出现。
安小妖失望的歪坐在窗边,靠着窗棂,枯等一晚之后,倦意丛生,最后,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小姐,你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星草大惊小怪的站在安小妖面前,手忙脚乱的把她拉了起来,然后麻利的帮她洗漱之后,开始不停的唠叨:“你要坐着睡,也要盖些东西啊,大晚上的不关窗户,露水重,把衣服都打湿了。你要是冷病了可怎么办,回去了我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待啊!”
安小妖歪歪靠着睡了一晚,竟然落枕了。她伸手揉着那酸痛的肩劲,想着龙羿斐晚上没来看她,才好了一天的心情,又坠入谷底,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星草的话,她也置若罔闻,懒懒的趴在那里,连吃早饭的力气都没有。
安小妖知道,自己得了相思病,没得治。
想当初,星草得相思病时,自己还骂她没出息不争气,如果看来,她安小妖也不是个有志气的主子。龙羿斐只不过一晚没来看她,她就蔫成这样,假如今晚、明晚,以后都不来看她了,她又该如何是好。
安小妖被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弄得更加颓废,像个木偶似的,被星草牵来扯去的换好衣服,戴好头饰,再在原地转了两圈给星草看了看,星草满意的点头说道:“好了,小姐你可以去聚祥宫了!”
“啊!”安小妖如梦初醒。
“小姐,聚祥宫那边一早就传话过来,说正午时候请小姐和南宫小姐一起去聚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