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妖重重的躺了下来,大有我就躺在这里看你怎么办的架势。
龙羿斐尴尬的坐在床沿边,头痛着,该如何熬过这一晚。
安小妖佯装熟睡,闭着眼睛,放轻了呼吸。龙羿斐一直如石头般坐在她身边,大约是听到她的呼吸逐渐均匀的,这才悄悄的站起身,宽衣解带,然后,将腰间的冥王拿下,琢磨着该往哪边放。
平日,冥王都是放在枕边。
龙羿斐虽不至于说那种人在剑在人亡剑亡的蠢话,但冥王与他出生入死,龙羿斐对它一直很珍爱。平时挂在腰间,形影不离,洗澡睡觉也是放在手边,可以在第一时间拿起它,以防止被人突袭。
只是,现在屋子里不只有他,还有安小妖。
他知道安小妖怕冥王,若放在枕边,怕吓着她,但要放到远处,龙羿斐又不放心。他拿着冥王左右为难之时,安小妖因为太久没有听到动静忍不住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小小的一条缝,偷窥龙羿斐。
二月底的月亮,又弯又斜,清冷的月光带着湿湿的春意,透过窗纱,汇集成一道柔柔光芒,不偏不倚的照在了冥王之上。
冥王未出鞘,却仍能渗透出丝丝阴气和杀意。噬血之剑,如地狱使者,散发出黑色迷雾,将冥王剑身笼罩,也将龙羿斐包围。
“啊!”安小妖尖叫一声,如僵尸般坐了起来,本能的伸出手来要捂着眼睛。
可她的胳膊缠着厚厚的纱布,不能弯曲,安小妖只能将头埋在胸前,忙不迭的叫龙羿斐离自己远点。
龙羿斐立刻提着冥王跳到离她一丈远处,顺手,将冥王塞到了某个角落里,然后再跑了过来,小声哄着:“别怕,我把冥王藏起来了,它不会伤害你的。”
“我才不怕冥王伤我,我是怕冥王砍了你的脑袋!”安小妖气得口不择言,说完了,才觉得哪里不对劲,立刻红了脸,低下头来,急忙解释:“人家……是梦里……太真实了,所以……我不是关心你啊!你别得意,我才不会关心你……你跟冥王爱怎样怎样,跟我没关系!”
安小妖越描越黑,说到后面,连她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说词,只好闭着嘴,沮丧的看着龙羿斐。
龙羿斐笑得很欢乐,无声的,大大的咧着嘴,笑得肆无忌惮。
“好啦!睡觉!”安小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矜持的,竟然说破了自己的心事,还是在他的面前,直言不讳的告诉了他,她是在担心他。
真是太丢脸了!
安小妖恨不得钻到地底下,跟蚯蚓睡一晚。
龙羿斐的心情舒畅啊,仿佛一口气连干了三大碗女儿红一般,酣畅淋漓得每一个毛孔都得到了最大的放松。他只道安小妖是个只会谈生意不懂****之人,却没想到,她竟也是心思细腻敏感的女子。他不知道她何时在梦里梦到了他,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潜入到她的梦境之中,还发生了令她担忧的事,以至于令她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心里满满的全是对他的关怀,龙羿斐就会控制不住的兴奋和愉悦。
龙羿斐见安小妖重新躺下,假装睡着了,轻声笑着,用那被褥将安小妖裹住,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喂,你想干嘛!”安小妖紧张得神经都快要绷断了,她分明看见龙羿斐是要把她扔到那大床上去。
龙羿斐见她误会了,赶紧的解释道:“你身体不好,若是睡在地上冻着了,我还要花心思照顾你。我抱你去床上睡,以后我来打地铺。”
“那还差不多。”安小妖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乐呵呵的笑道:“真是孺子可教也。”
龙羿斐不理会她,将她抱到床里,正要打开被褥将她塞进去,安小妖伸了个懒腰,惬意的躺在里面,懒洋洋的来了一句:“其实这样睡,挺舒服的。”
“嗯。”龙羿斐停下了手。
最近的天气时冷时热, 王府没有女眷,所以没有及时更换被褥,用的还是冬日的厚被褥。虽然安府将安小妖的物品都搬来了,但刚才打地铺时用的还是 王府的。
厚厚的棉被,将安小妖裹得严严实实,龙羿斐隔着棉被将她抱了个满怀。安小妖的头,软绵绵的搁在他的臂弯,身体因为棉被的支撑,而特地的舒展。龙羿斐她会摔下去,故意将她的身体放置在自己的腿间,这个姿势有点像抱婴儿,稳当又舒适,也难怪安小妖如此惬意。
安小妖见龙羿斐一动不动的,这才侧过头来,看着他,无所谓的笑着:“我先睡了哈。”
龙羿斐忽然有些郁闷,他怔怔的,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你不怕我吃了你?”
阖着眸子的安小妖连睁眼的都懒得睁,想都不想的应道:“你不是这种人。”
“你就这么信我?”
“你虽然不讨人喜欢,但绝对是个正人君子。你若有心要占我的便宜,就不会用这么厚的被子裹着我。”
“你看人挺准的。”龙羿斐叹着。
安小妖却不以为然的接着说下去:“再说,假如你真得对我那个什么了,最高兴的可能就是我爹娘吧。你没看见安家都恨不得把我的嫁妆搬来,你若真做了什么,安家就是天涯海角的逼你娶我。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了,这才叫做真正的一失足千骨恨!”
龙羿斐被安小妖这番说词弄得哭笑不得,若说安小妖是个不检点的人,但她却洁身自好,拿捏着尺度,并未过做有辱自己的事。但要说她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那就是笑话,安小妖的价值观和是非观,在很多时候,连龙羿斐都觉得,太奇葩了。
龙羿斐收紧了胳膊,安小妖觉得身子一紧,靠在他的怀里。她慢悠悠的睁开明眸,清流如泉水,无辜的眼神好像在问龙羿斐:“我有说错什么吗?”
“你怎么不去找惹尘,他一定会娶你。”原来,龙羿斐在吃醋,微微的酸味,弥漫在这不大的卧房里,和着柔柔月光,仿佛将卤水点进豆浆的那一瞬间,发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
他们一直迷惑,看不清的内心,在这一刻,渐渐的成型,变得清晰,就连安小妖都感觉到,这屋里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
安小妖抿着嘴,许久都没有说话。龙羿斐也没有哼声,他沉默着,并不急于知道安小妖的回答,因为他此刻内心混乱得快要发狂。他恨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可是,心底却又疯狂的想知道,安小妖会如何回答他。
“皇上还想娶我,要我愿意嫁啊!”安小妖终于说话了,她说得漫不经心,却又不是这样的小心翼翼:“惹尘……不过是个意外。我以后再也不摸男人头了,早知道摸了光头会这样麻烦,我宁愿去摸他的脸!”
龙羿斐原本听着通身舒畅的,忽然听见安小妖最后那句话,怔住,手一松,安小妖裹着棉被咕咕的滚了下去。
着地是,虽有棉被减震,却撞到了她的胳膊,痛得安小妖哇哇乱叫。
龙羿斐急忙去看她,忽然听到声响,便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嗓音,小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安小妖眨巴着眼睛,示意龙羿斐她知道了。龙羿斐这才松开手,警觉的盯着屋顶。
“这么晚还来监视?管家不睡觉的啊。”安小妖不满的嘟囔着。
龙羿斐侧耳倾听了一会,了然笑笑,附耳说道:“不只有管家,是两个人。”
说完,一手指着屋顶,另一只手在安小妖的掌心上写了一个“尘”字,又指着窗户边,慢慢的写了一个“家”字。
安小妖明白了,原来他们熬到龙羿斐吹熄蜡烛之后,便开始来偷听。只不过,惹尘趴在屋顶上,而那个管家,则是蹲在窗户之下。
“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安小妖小声的问龙羿斐。
龙羿斐为难的看着她,做些什么?再做,也只能假的来,总不可能因为别人监视着,就做真的吧。
安小妖用肩膀碰了碰他,笑道:“知道你脸皮薄,算了,我来叫吧。”
说完,就咳嗽了两声,准备扯着嗓子要叫唤。
龙羿斐大惊失色,急忙捂着她的嘴,小声问她:“你会叫?”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路?”安小妖见龙羿斐的脸色变得阴沉,黯然无光,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不知道那个怎么叫,总归听过猫叫春吧。我学猫叫就行了!”
噗哧一声,龙羿斐闷声笑了。
不过,他松开了口,安小妖深呼吸之后,当真学着猫,叫得各种凄厉。
就连龙羿斐都起了鸡皮疙瘩,躲在外面的惹尘和管家,只怕也好受不到哪去。
龙羿斐怕安小妖叫得太过火,又伸手过来要捂她的嘴。
安小妖不服气,轻轻的咬了他一下,龙羿斐抽回手来时,忍不住的小声骂了句:“你真是只小野猫,这么喜欢咬人!”
“谁叫你压着我,你这么重,人家都呼吸不了!”安小妖挤眉弄眼的叫喊着,龙羿斐知道她是故意叫给别人听,无奈,只能配合着也大声说:“小妖,你不喜欢么?”
“不喜欢,地上太硬了,咯得我难受!”
“好了,乖,本王这就抱你上去。”
“嗯,轻点……你弄痛我了,人家胳膊还有伤呢……”
安小妖与龙羿斐配合得天衣无缝,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安小妖还虚情假意的再叫唤了两声。
龙羿斐一直留心着外面的声音,很快,屋顶上细微的呼吸声消失了,惹尘应该是实在听不下去气得离开了。但窗户下,还有些动静。
龙羿斐没有耐心再演,他抱着安小妖和棉被跳上了床,然后,扯下帐幔,将里面的所有都遮住,不再给管家偷窥的机会。
安小妖见自己把惹尘骗走了,尽管心底觉得这样不厚道,也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个朋友,但只要一想到,窗户边的管家也被骗了,就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寂静的夜里,安小妖的笑声格外的明显。
正在屋顶上奔跑我惹尘听见,停下了脚步。手里,紧紧捏着那一百零八颗佛珠,突然,绳断珠落,噼哩叭啦的全都落在惹尘的脚下,顺着屋顶的斜度,掉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