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一阵沙哑的尖叫打破了队伍的沉静,王伯抬头看去,只见头顶掠过一片黑色,树梢也随之晃动不已。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老王,看见是啥没”队伍后方的一位矮胖的猎人问到。
“这天黑不溜秋的,我也瞧的不大清楚,但听这叫声应该是老鸹,大半夜的遇见这玩意,真是晦气”王伯愤愤的说道。
队伍一阵躁动,刚才那阵势,少说也有数十只,这情况实属罕见。
何伯眉头微皱,正欲和一旁的楚老爷子说点啥,突然,小胖的惊呼声响起
“爷爷,快看那边”
只见队伍后面的林中,一阵剧烈的晃动扑面而来,那架势,犹如排山倒海般,片刻间,“扑、扑”声,鸟鸣声,不绝于耳。用鸟鸣这词形容着实有些勉强,那分明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众人都只听得头皮发麻,但无能为力,一个个靠着树干低着头老实的蹲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头顶上的躁动没完没了的继续着,何伯向来时的路望了一眼,低声对一旁的楚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我们这样继续等下去可不是个事儿,依我看,这群扁毛畜生像是受了啥刺激,要不然不会这般逃命似的乱串,山下那边肯定出事儿了,我们得赶紧的走到高处,去瞧瞧”。
楚老爷子沉吟了下,抬头向上又看了看,只见飞禽成群,黑漆漆的一片,模样虽吓人,但也仅此而已,看样子不会对大伙造成伤害,于是招呼众人继续朝高处走去。
来到了先前王伯指定的地方,这里果然地势平坦,树木也稀疏些,没有了茂密的枝叶遮挡,借着朦胧的月光,大伙都看得真实,头顶上飞过的这群鸟,真是什么品种都有,体态大小不一,还有很多都叫不上名的。
“老何,你眼力最好,能不能看见山下的情况”楚老爷子低声的询问道。其余的老猎人也都望向何伯,这情势下,其实大伙心里都在打鼓。
“这里光线太差,我也说不准,这山下我没瞧出什么变化,不过这城里好像不大一样,比以前热闹好多,你们看那城南方向,由西往东,都黄朦朦的一片,好像全亮灯了,逢年过节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形啊”何伯皱眉对众人说道。
“何伯,用那个试试看”队伍中间的小胖用手指了指猎枪上的望远镜。
何伯欣慰的看了他一眼,在自己同辈伙伴们都被这突发情况乱了心神的时候,小胖能有这样的觉悟实属不易了。
“用我这个,微光的,效果要好点”队伍后边那个矮胖的猎人取下猎枪递给何伯。
微光望远镜是夜视仪的一种,何伯接过猎枪看了看镜片的口径,笑着对那矮胖猎人说道“老胡啊,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啊,怪不得每次傍晚打猎都属你收获最多”
被称为老胡的矮胖猎人伸手摸了摸头顶坚硬的短发,憨厚的笑了笑,然后右手向前指了指,示意何伯赶紧先看看情况。
端起猎枪,眯着眼,做了个瞄准的姿势,还没来得及过把瘾,何伯表情顿时僵住,额头的汗水层层往外沁,一旁的楚老爷子瞧见不对,轻声问了句:老何,怎么了?
何伯收起猎枪,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啥也没说,索性的将猎枪一横,递给了楚老爷子,这一下,场间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在这群猎人中,何伯年纪最轻,做人处事却最小心谨慎,现在这般失态,肯定事情不同寻常。
楚老爷子接过猎枪,用手托住,赫然发现枪托上满是汗水,他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看何伯,只见何伯的眼神还是先前那般茫然,一颗心顿时只觉得沉甸甸的。看着周围一道道殷切的目光,多想也无益了,楚老爷子端起猎枪,往城里方向望去。
微光望远镜,顾名思义就是微光下也可以望远的设备,这类望远镜对光线要求不高,但也绝对不是没要求,楚老爷子没有何伯那么好眼力,乍一看去,黄朦朦的一片,但随着眼睛越来越适应镜片里的光线,楚老爷子也越来越吃惊,先前看到的那片黄朦朦的此刻看去竟似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更令老爷子担心的是这片黄色好像渐渐的向自己这边靠近。
楚老爷子放下猎枪,尽管此刻心情激荡,但他还是斟酌了下用词,试探性的向何伯问道:“老何啊,刚才我可是使劲的瞧了,我怎么越看越感觉前面那黄色不像是灯光,倒像是燃烧的火焰”
此话一出,饶是猎人们性子再沉稳,此刻也开始不淡定了。队伍前方的一位大膀子猎人更是激动的夺过楚老爷子手中的猎枪,眼看人群开始躁动,楚老爷子也只是干着急,这情况他也是头遭见到,哪里又能说的明白。
恐慌的情绪总是最容易被传染,传染的速度也总是最快的。小胖紧紧的握住爷爷的手,看着周围的争执越来越大,正当频临崩溃之时,一直没说话的何伯开口了:“都不要吵了,老楚说的没错,前面那黄色确实是大火在燃烧”众人的争执声立马小了下来,何伯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止是在燃烧,我没猜错的话,这火势应该正向我们这边靠拢,而且速度还不慢。
.............
安静,绝对的安静,似是一众人还在琢磨这突如其来的一段话,抑或是被这段话语的言外之意深深震撼。何伯看着众人的表情,有惊讶,有不解,更多的则是那发自那内心的恐惧。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前方的那片黄色,一眼望去,横向几乎看不到头,若是依何伯所说,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下场,没人愿意想下去,但又不得不想。
“老何,那我们还在等什么,不管前面发生了啥,我们得赶紧的走啊”
大膀子猎人首先沉不住气,尽管很努力的压低了声音,但言语中夹带的惊慌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遇到危险,人类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危险,这是本能,与生俱来的。何伯心里清楚,有这想法的又何止大膀子一个人,但他却不想走,他也不愿自己的一句话就让大伙一起陷入这种被动。死亡面前,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老肖”何伯对着大膀子猎人说道“我决定留下来找找能躲避的地方,这大火覆盖的地方实在太广,继续走下去也很难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者,时间上也不允许了,我看这火势移动的速度比我预想中还要快”
老肖的建议没有得到何伯肯定的答复,微微有些失望,但猎人们常年漂泊流离,都是豁达之人,也没放在心上。他走过去,拍了拍何伯肩头,看着老友沧桑的面庞,神情复杂的说道:老何,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今日这一别,恐怕再没机会见面了,我们都一大把年纪,生生死死多少有些经历,我想趁腿脚还灵活,就再去赌一赌,说到这,他又看了看楚老爷子身旁的小胖,怜悯的说道:只是苦了胖娃了,娃子还这么小,心地也善良,我们看着他长大,从未见他做什么大恶之事,实在不应该遭受此罪啊,希望老天有眼了”
众人一阵唏嘘。小胖感受着周围长辈们关怀之意,在这离别之际,纵使他性子再坚定,也终究红了眼眶,但始终没落下眼泪。
看着面前那片黄色越发明亮,老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拱手,对众人说道:我要往山里去了,有同路的就一起上路,相互有个照应”
猎人们相互间小声嘀咕着,不一会,有半数人走到老肖身边,他们和留下来的同伴们相互拱手告别,没有多余的寒暄,简单的一个眼神,一句保重,却已胜过千言万语,先前老肖的一段话,老猎人们没有了最先的那种恐慌感,此刻的背影更显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