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临谨终于睨我一眼,“不必了,是爱妃要来看看你,所以朕便带她来了,等下朕要和爱妃到建徊宫用膳。”他这声声“爱妃”的唤,我自然知道不是对我。看我的眼神是不屑,而对王美人的眼神却是能挤出水来,这种落差感,让我感到很不是滋味。
王美人拉唐临谨衣袖,对唐临谨轻摇首,柔声道,“姐姐也是一番美意,在哪里用膳虽说都是一样,可姐姐的心却是不一样的。”说话的口气,与所为一点都不见当日在御花园时说要把子归和小宽子送到宫行局的气焰。
呵,说的多好听,唐临谨立马眉开眼笑起来,生硬对我道,“既然爱妃都如此说了,那就留你这用膳吧。”说的倒好像好心奢侈与我的一般,心里冷了又冷,我看向王美人,“谢妹妹。”王美人白色的袍袖被秋风一吹,却有几分清雅脱俗的侧味,与唐临谨站在一起,果真是一双璧人儿。我率先转身,走到桌旁,布箸,布菜,一刻都不停下来看他们恩爱的样子,王美人也随后跟了过来,“姐姐,妹妹帮你。”我笑着点首,把手里未分完汤的汤瓷递给她,“妹妹就帮姐姐分汤吧。”王美人喜滋滋的接过,把汤瓷举起来,冲唐临谨俏皮的做了一个鬼脸,唐临谨见她如此,无耐的摇摇头,宠爱道,“你呀!”
他们俩人的恩爱,仿佛我就是一个多余的,倒有些后悔留他们在多络宫用膳了。王美人朝我碗里夹进一颗鸽子蛋,王美人笑道,“姐姐您吃啊,吃了这么久都没见姐姐动筷子,是不是这些菜不合姐姐胃口啊?”
这么一桌菜肴都是我备的,合不合我胃口我自然是知道,我又怎能说是因为看到你们俩才没胃口的。“谢谢妹妹关心,来,妹妹尝尝这火腿鲜笋汤,很鲜的。”我用汤羹舀至王美人碗中,王美人喝了一口,赞道,“果真是好汤,姐姐这汤做的极是鲜美。”我笑不言语,又用汤羹舀足一勺,递至唐临谨碗,他迅速把碗拿走,背至身后,“络妃应该知道朕不爱喝汤?”声音冷硬,并不看我,我还尴尬的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时,王美人拿起自己的碗,接至我正高高举起的汤羹,笑道,“这么鲜美的汤,陛下不喝真是可惜了,那臣妾就不客气了,全给下肚。”把汤羹从我手里接过,自己又舀足了一勺汤,放碗里,“陛下和姐姐都不许抢,这些汤可都是妹妹的。”
“妹妹既然喜欢,那就多吃些。”王美人既然愿意替我解围,我自然要顺着这个台阶走下去了。
余光偷看向唐临谨,他没有任何表情,只顾自的挑着食物吃。以前我给他做火腿鲜笋汤,他很喜欢喝的,今天这些菜肴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备出来的,今日他当着王美人面给我难堪,这就已经说明,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是越来越淡了,人都变的,口味自然也是跟着变了。
吃到一半,唐临谨突然放下筷子,“朕吃饱了,爱妃咱们回建徊宫吧。”王美人看看我,又转头对唐临谨道,“可是姐姐……”唐临谨拿下她手中的碗筷,“别可是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运动吧!”王美人脸赧红,嗔怪道,“姐姐还在这呢,陛下竟说这话。”
我也放下碗筷,“既然陛下和妹妹吃饱了,那就早点回去吧,入秋的夜很冷,别冻着了。”
唐临谨拉起王美人,“还是络妃懂事,那咱们可以走了吧,嗯。”
“姐姐,那妹妹就先行告辞了。”
我点头,俯身行礼,“恭送陛下。”
两人身影消失在宫门口,我又颓然坐回椅子,子归道,“娘娘,这些要不要撤掉。”我道,“撤了吧,那些未动的吃食,你分给守门的宫人吃吧。”
子归见我脸色不好,她了解我的脾气,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越是不能有劝,领命道,“是。”
都说秋风瑟瑟,秋风再瑟,能瑟得过我现在的心情吗。唐临谨不来还好,一来竟是这番对我,纵是我心再大度,也是堂堂一品皇妃,他即讨厌我至此,何不直接把我废了,立那个王美人为皇妃,让我顶着这么一个高品位的头衔,却让我对三品美人低声下气。今天这顿饭下来,明天多的是人笑话我,纵是表面上因我的身份会敬我,私底下必又是另一番说词了。
早膳刚用罢,冯淑仪便派宫人到多络宫里,说约我到御花园商量中秋十五时要备的祝兴节目和膳食。往年皇宫内苑从来没有说过月圆之时,让大臣们的家眷也到宫里聚圆,今年这是头一遭,自然是要办得出彩一些。
冯太后想借月圆时,再给冯家立威,若单让冯淑仪去办,当然我也是相信冯淑仪有这个能力会办得很好,但宫中最高品级的人是皇后,而冯家没有出皇后,我的地位在妃嫔中就是最高的,只让冯淑仪去办会让这些喜爱嚼舌根的夫人们,还有她们对冯家早就不瞒的夫君们,又是一翻心理抗争,说冯家仗势欺我这个无依无靠的皇妃。冯太后很聪明,自然是想到了这一层,让我与冯淑仪一起办这事,即给了我颜面,拉拢了我心,又能堵幽幽众口。
冯淑仪和尚宫局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缺什么,用什么。我则坐在旁边嗑我的瓜子,不是我不想提意见,而是冯淑仪压根就不给我插嘴的机会,待我把一大盆瓜子磕了过半,一壶茶水喝干,终于,她们商量好了。冯淑仪这时才想起还有我的存在,不卑不亢对我道,“娘娘倒是挺悠哉,本是两个人的活计,娘娘却让臣妾一个人劳累,娘娘可真是懂的偷闲啊!”我倒还挺怀念她在央凤宫时,甜的足以腻死我,唤我“姐姐”没有冯太后在,她自然是不会放下身段,做戏给人看了。
我又倒了一杯茶水,饮下,冯淑仪这翻恶人先告状的功力,着实让人觉得她功力深厚,我道,“让冯淑仪一个人劳累其实本宫心里也过意不去,怎耐本宫虽然品位比淑仪娘娘的高,但聪明慧却是远不极,这些大事小事的,以后淑仪娘娘自己做决定就好,不必跟本宫商量,反正……”冯淑仪眼中现出喜色,面上仍是对我不冷不热,我拿眼睨向林尚宫,林尚宫身子一抖,我又道,“反正尚宫局的人,也不把本宫当回事,你们自个合计就成,等合计好了,把单子拿给本宫看看,若是本宫看到哪里有不足的地方,随意指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