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后来李包子又给苏阮打过几次电话,都是约她去吃个饭,唱个歌,苏阮连吭也没吭就把电话挂了,每天晚上把门反锁好,关了手机,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装死,生怕听到什么动静,她整夜整夜地不敢睡觉,直到困得根本睁不开眼睛,小睡一会儿还会因为一点点声音而惊醒,怕是母亲跑去开门了……
三天后,连校领导也看出苏阮的黑眼圈儿,校长把她叫到办公室,亲手给她沏了茶,送到手上,然后笑眯眯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这个快60岁的老校长面目慈祥得像个大娘,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做人特别小心,大概是有点更年期症状,阴晴不定,大家背后都喊他“比费”,babyface的音译简化,意思是娃娃脸,说变就变,从来没有个准谱,恩威难测。
苏阮觉得温暖,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默默地喝了口茶,然后低头说我想请两天假……
校长一沉脸色,没事请什么假啊?不准!
苏阮“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停了半天,校长才慢慢地说:“你要真遇到什么想不开的,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大可以跟我说,组织上一定会给你支持的,不管怎么样,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们要对你负责!”
苏阮连连摆手:“我没事儿校长,真的,我挺好的!我不请假了……”
校长的脸色又晴了起来,呵呵笑着说傻孩子,你还当真啊,跟你开玩笑呢,你去教导处说一下,就说我同意了,是区里调你去整理资料,这一周的课让他们给安排谁给代一下,你回去好好调整一下自己,若是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咱们再谈,好吗?
校长还刻意地把“区里”两个字念得很重。
苏阮感激地看了校长一眼,转身要出门,比费校长又喊住了她,并从屋子里面跟出来,在门口盯着苏阮看了半天,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丫头,你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工作可以暂停一下,可是生活是没办法请假的,有些时候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再点破一点说,有些人你是躲不掉的,只有你敢于斗争,坚强起来,才能获得别人的敬畏,你要是不敢去说去做,告诉我,我帮你出头,不要便宜了坏人!我很快就退休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苏阮的泪几乎要掉出来,但还是极力地忍了回去,停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没事,真的,只是身体不太舒服!”
“好吧……”比费叹息一声,“那你好好回去修养几天,尽快回到工作岗位。”
苏阮关上门出去了,比费嘴角微微一抬露出狡黠的笑,他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喂?嗯,李局……我问了她,她什么都不肯说,放心吧,对别人也不会说的……嗯嗯,应该没事,我看情绪挺稳定的,不会做出什么别的来,小女生嘛,总要有一个转变的过程,我让她回去休息几天调整一下,慢慢就好了……哎呀,谢什么,不就那几节破课嘛,随便找个人代一代就好了,嗯,好好,回头我得吃你一顿,海天酒楼老包间,酒我带,您就不用操心了……”
英寒这几天没有上班,他找教导处请了几天假,说是自己要去医院做“胆固醇筛查”,总之就是要休息,主任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又没有权利开除他,扣工资扣奖金的话对他来说就是个屁,那几个零钱还不够他抽烟的。
他也不是哪不舒服,他就是看到苏阮那个样子不爽,跟个丢了魂儿受了惊的雏鸟似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话说轻了不管用,说重了又怕揭开伤口。英寒不笨,他没有直接找人去处理李包子,这件事还在风头上,闹得越大,苏阮越无法做人,他不想伤了她。
所以这口恶气憋得他难受,于是天天晚上去找黑坎儿喝酒,黑坎儿闲极无聊,有人埋单自然相当高兴,跟着英寒吃喝玩乐,听他唉声叹气,有时候马妞也会跟着来,英寒不知道黑坎儿的这个“妹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也没有细问她是从事什么工作,就知道也是个挺有闲工夫的人,有时候也会带一两个姐妹来,凑成一摊儿打麻将,英寒从来没有赢过一把,他心里知道哪一把牌自摸了就行了,只是图个乐,让他们几个体面地从自己这里拿点钱花。
大家心照不宣,赢钱的是孙子,输钱的是爷。
英寒爱花钱,但是从不深交酒肉朋友,他看人极为精准,知道黑坎儿是个能舍命的仗义兄弟,这样的人早晚得用得上,或许,很快就能用得上……
马妞很快就被英寒身上这种“豪侠”气质所吸引了,她用穿着丝袜的脚在麻将桌下轻轻地挑动着英寒的裤裆,两个人摩擦得不亦乐乎,黑坎儿叼着烟往口袋里塞钱,全装作不知道,打完牌回家给儿子做饭,儿子的作业让签字,他就用烟头在作业的最后烫个窟窿,证明是家长看过了的,他的字写得比儿子还幼稚,签了老师也不会信。
英寒和马妞睡了几次,感觉还不错,但是排泄之后的空虚总会让他想起苏阮,他很担心她,却又知道这事必须她自己扛过去,别人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果有人强奸了你,你会怎么办?”他问马妞。
马妞倦怠地趴在枕头上,长发从光滑的背上散落,她是真的很漂亮,带着一股妖孽的味道,长长的睫毛半合半闭,有诱人的香味,她没听明白英寒问话的重点,以为是开玩笑,就回了句:“强奸了我?那我肯定要报仇,把他奸脱水了……嘻嘻……”
“别闹,我问如果是真的呢?”
马妞木木然想了一会儿:“那得看他事后给多少钱了……”
英寒哑然一笑,无限苦闷地骂道:“你真是个贱B!谁也强迫不了你,你特么根本不会拒绝……”
马妞哈哈笑着翻身:“费那事儿干吗,拒绝得了这个拒绝不了那个,跟谁不都是那么一下子?他不软了你就没法睡觉,早晚要躺下,不如早整完了早瞌睡,又不是镶了金边儿、又捣不坏,干吗那么难为自己。”
“是不是你喜欢的女人让人菜了?”
“如果是你哥的女人,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7年前我嫂子跟别人有了一腿,马德大晚上把那人绑到工地上,要不是工友发现得及时水泥还没有凝固,那家伙估计就盖到楼里了,不过他还是少了一条腿,他那条‘小腿’再也祸害不了女人了,我哥就是因为这个被判重伤害,关了6年,6年后照样吃喝拉撒睡,谁也没能把他怎么样?”
“6年前黑坎儿多大?”
“24岁啊!”
“一个人二十出头进了监狱,出来已经过了30岁的槛儿,这6年等于没了,一夜睡醒少年变大叔,这损失还不够大?”
“是吗?”马妞眨巴眨巴眼睛,表示理解不了,“那你的女人被欺负了,你准备怎么办呢?”
“是啊……”英寒叼上烟,长叹一口气“我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