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我和何青眉好不容易找到萧天将。他坐在江边,吹着黎明前的凉风,看着长江天堑,忍不住叹道:“没想到变化这么大。地宫方一日,世间已千年。我这老古董已经跟不上世界的变化了。”
我道:“世间的东西总在变,但是总有些东西不变的。”萧天将问道:“萧棋,你跟我说说。鬼派风水师你都学了点什么?”
我老实交代说道:“鬼派经典《古今捕鬼大法集成》一共十卷,《镇尸》《捕鬼》、《杀妖》、《捉怪》、《灭精》、《擒魔》、《诛邪》、《堪舆》、《奇门》、《天极》。”萧天将忽然打断我的话,看着何青眉道:“姑娘,你躲远一点。”
何青眉哼了一声,走到五十米外等着,望风怀想。
我接着说道:“这十卷内容,我都能够记住,其中对付僵尸和鬼魂已经有了小成。只是妖怪精魔邪物实在是太少见,没有机会练手不敢吹牛。”
萧天将笑道:“刚才在地宫里面,如果我真要杀你,你有几成把握对付我。”
晨光浮现,萧天将的肤色发生了变化。好像不是修炼大罗神仙道,反而有点类似于一种奇怪的僵尸。我老老实实道:“地宫里面我计划好,先放火烧,然后《天极》卷里面记载了几个恐怖的法门,或许可以对付你。”
萧天将叹道:“你这个娃。有一身本领,却如此心善。我当时不辨身份,可是坏人。你没到最后没动杀招。萧棋啊……我也说不上这是好还是坏。老子说:‘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忧。’能够站到最后,往往都是心怀正义,善良的人。但是你一味地善良,终归不是好事。我说一句话你记住。”
萧天将生于南宋,终宋一朝士大夫地位极高,史学家称宋“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对于读书十分看重,萧天将显然也受那个时代影响,开口就能说出《道德经》里面的内容。
我见他有临别赠言的意思,问道:“老祖宗。咱们刚见面不过几个时辰,您难道要舍我而去吗?我虽读了半部《虫经》,有五行虫师的体质,但对于虫术的理解,只是皮毛而已,虫尺也不会用,还要你老人家细心教一下的。”
萧天将惊道:“《虫经》你也读过了。不要着急。事情慢慢来。我必须要去找我弟弟天兵。他比我早出来八十年。很危险的。”
我见老祖宗要去找弟弟,哥俩没见面,再恳请也不合情理,况且虫术不是一日可以练成,《虫经》上部我虽然读了,却迟迟没有消化,跪在萧天将面前,给他磕头,道:“老祖宗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萧棋一定谨记在心里面。”
萧天将道:“佛祖有慈悲之心,也有降魔狮吼。”
我咚咚磕了九个头,萧天将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善良归善良,也要有杀敌的绝招在手,对于恶毒之人,就不该留手。
萧天将把我扶起来,道:“好了。千年以来,世间的虫术多有舛误。一个月内,你把半部《虫经》熟读,如果你有些智慧,把《虫经》和鬼派的《集成》交错起来读。鬼派祖师爷东陵子为人古灵精怪,但是却是极为聪明之人,你或许能够读出一些前人未曾发觉的东西。一个月后,咱们在吐蕃的布达拉宫见面。你的虫术,就从那片神秘莫测的高原开始。”
我可劲地点头,这一下子海拨就升高了几千米了。
又说了一些闲碎的话,东方开始发白,似乎阳光要升起来。萧天将气色慢慢变差,不再多说,跳入水中,那黑毛水怪脖子上盘着青蛇,正在水中等着萧天将。
萧天将惧怕阳光,似乎是僵尸中一种,可是呼吸正常又不像是僵尸。萧天将游出很远,泛出一股银光,我恍然大悟。
原来萧天兵根本没有修成大罗神仙道,而是睡了这么多年,变成了一只银僵。东陵子《集成》之中记载,银僵千年而成,外貌和智力与常人无异,生活在人群之中几乎无人发现。而且银僵的智商高于常人,往往可以将人玩弄于手掌之上,《怪谐志》里面就记载过一个叫做“蒋千愚”的银僵,用了五钱银子骗了一个聪明人五两金子的故事。
想到这里,我有些怅然,世间到底有没有长生术,难道修炼多年会把自己炼成一只僵尸?
想想真是滑稽可爱,让人觉得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
萧天将游走之后,我喊了何青眉。何青眉拿着两块锦帕借着早晨的阳光比对着。问道:“这半张锦帕是我姐姐留给我的。还有这半张怎么会在地宫里面出现。和那个怪老头有没有关系。”
我道:“他只是个孤立事件。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萧天将的出现纯属偶然,真正和锦帕有关的是那个死在地宫里面的郭家人,为什么何青眉姐姐的锦帕在水怪手上面,着实让人奇怪。
锦帕上面的线条连在一起,似乎是一幅地图,又似乎不是。云里雾里,看不出多余的线索。终于看不出多余的线索,只有各自回去休息。
回到小区,狗爷还没有回来。房间空荡,我发现狗小贱真的离去,如今我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打开水龙头,把身上的泥垢和水草洗得干干净净。
我在心里再一次鼓励自己,不管如何孤单,如何难熬,再一次鼓起勇气。
湿漉漉的头发还不急吹干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窗户阳光照耀进来,彷如开了一屋的鲜花。我便在鲜花中睡去。
一觉睡到了天黑才醒了过来,狗爷还是没有回来。我翻身起来,肚子咕咕叫。下了小区找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把牛肉汤喝完。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洗衣粉和刷子,回家烧了开水。把喜羊羊从角落里面翻出来。喜羊羊叫道:“我不要洗澡……我不要洗澡……”
我闷声沉下去,倒上洗衣粉,冒出一层白色的粉末,用刷子把喜羊羊身上的污垢洗干净,倒上清水过两遍,晾干之后这才是喜气洋洋的小羊。
我便用一根绳子吊着了小羊的腿挂在了阳台上,吹着江城市夜晚的滚烫的热风。
小羊不高兴:“你讨厌,你是坏蛋。”我哈哈笑道:“小羊,你家在哪里啊,你怎么在羊娃娃体内带着了。”
小羊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只是一股淡淡的魂魄。
若要活下来,必须要去医院吸食一些阴气,补充体力,而且玩具根本不适合它带下来,必须找一个桃木槐木,让小羊身上的魂魄转到树木上。我把想法说出来,小羊不高兴地叫道:“我才不要变成怪木头。我要当可爱的羊羊。”
我一巴掌趴在羊屁股上:“你小子还当羊还上瘾了。这事可由不得你,但是这种老树不好找,你暂时还不用担心。”
小羊也松了一口气。
小羊问道:“那天的狗怎么不见了,它死了吗?”我道:“死了。很快就会活过来的。”
我找了吹风机把小羊吹干,提拎着到医院附近溜达一下,让它能够吸一些阴气。
刚出门电话就打来。狗爷被扫黄警察抓了,要我赶紧找人花钱捞出来。
我心中暗骂,一天没看住,又出这档子事情。我赶紧给胡春来打电话,让他帮忙。
胡春来接了电话道:“正巧要给你打电话。头骨复原做出来了。男头骨的确是魔指男公关阮可象的。十年前头骨的确是白雨的。七十年前的头骨,那个你还是来看看……可能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