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顺路去街角那个铁皮小屋取两天前送去要修的鞋。这时,天空正飘着雪花,小屋里还有一点儿似乎总也散不尽的煤烟。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燃得通红的煤炉前,皲裂的手捧一个老古董般的大茶缸吱吱地喝着开水,透过那一方灰蒙蒙的小“窗户”望着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耐心十足地等待顾客。也许是被他的那副宁静的神态吸引了,我欣然接过他递来的马扎坐了下来,拥着暖暖的炉火,与老人无拘无束地闲聊起来。
老人告诉我他曾在一家工具厂干了20多年,因工作干得好,被评过五次厂里的劳模呢,可惜后来厂子黄了,他就开始转行修鞋,虽说收入不多,但相对稳定。老人自豪地告诉我,他用修鞋赚的钱供自幼患有肌肉萎缩症的儿子到技校念了三年,叫儿子掌握了修理汽车的技术,现在儿子每个月能稳赚一千多块钱,有好心的邻居正张罗着帮儿子介绍对象呢……老人笑眯眯地打磨他的修鞋工具,仿佛在把玩一件珍贵无比的宝贝。
得知他还有一位瘫卧病榻要他朝夕服侍的老伴,我不禁为他的不幸慨叹命运的不公,他却不以为然:“生活里不如意的事情多了,若老是想着那些愁苦,日子就没法过了。关键是要学会细细地品味,好好地品味,就能品出藏在生活深处的幸福滋味。”他见我有些不解,便跟我解释道:“老伴虽说在病床上瘫了五年多了,每天侍候她挺辛苦的,可想想两个人一起度过的那些有苦有乐的日子,再跟她聊聊以后的好景象,心里还真有一股说不出的舒坦呢。”
红红的炉火映着老人饱经风霜的面颊,我看到了那纵横交错的沟壑间,洋溢的是令人羡慕的幸福。以后的许多日子里,老人那不加掩饰的笑容,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不能不认真地重新打量我的现实生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我以一颗细腻的心慢慢地体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时,我蓦然发觉:像许多人一样,我曾经在无端的盲动中,在欲望的诱惑中,在疲惫地追逐中,让心灵和情感都粗糙了许多,让许多许多触手可及的幸福悄然地溜走了,甚至面对成功时也没有了多少喜悦,面对许多值得感动的人事也常常麻木起来……而生活中却有着那么多的幸福,值得细细咀嚼,细细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