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过后,徐正和李老乡一起坐上了返校的火车。“周伯通”因为惦记着热恋中的女友,便早早的和王老乡先返校了,没有和徐正他们一起走。
在为期一个月的寒假期间,徐正接到了戴芳打来的多个长途电话。戴芳对徐正的精神状态很不放心。每次通电话徐正都会和戴芳聊上至少半个小时,即使在瑞银医院也不例外。但是,徐正没有告诉戴芳自己在瑞银医院住院检查一事,他不想让戴芬多生担心。
这次在瑞银医院检查时花费了不少钱的。一向精明的母亲为了报销掉这笔钱便在病历书上填上父亲的名字(铁路职工的医药费基本上可以全额报销)。但是由于年龄填的是“21岁”,造假造得太离谱而没有被铁路车务段财务科审核通过。为此,母亲一连气了几天。
父母并不知道徐正在外租房一事,他们对徐正在大二第一学期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当然徐正走的时候按照母亲的要求带上了水银血压计。
不能不说李老乡非常会来事。他正月初七就来到了徐正家拜年,还淋了两瓶“徽酒特贡”。其实李老乡想请求徐正的父亲为其代买火车票。要知道,春运期间火车票非常难买,尤其是长途票。这可以从徐正上学期期末考试前排了一个上午的队却只买到硬卧票一事中可见一斑。
徐正的父亲是宁阳火车站的老职工了,他只给票房打了个电话就很轻松地买到了两张半价学生票,而且不仅是坐票,两张都是相对的窗口票。在中国,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开学一周后,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和四级分数都陆续公布了。徐正所有的科目都及格了,而且分数还不错,尤其是西方经济学(宏观部分),居然考了82;英语四级也过了,76分,四级证上写的是“良好”(成绩70-80分便是良好),这大大出乎徐正的意料。本来徐正被监考老师一恐吓没敢抄袭,满以为这次又要挂了,谁知自己不仅过了,而且分数还不低。徐正在假期内还天天担心着四级一事呢。
而天津“瘦子”、“赵矮子”和陕西的牛同学又挂了不少科,他们挂的学科已经超过了13门,注定是拿不到学位证了。
春姑娘悄悄地来到了兰州,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徐正终于不用夜夜忍受寒冷的煎熬了,但是他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太好,经常失眠,吃了校医开的安眠药也不管用。
一到晚上,徐正的大脑里就像放电影一样,脑海里要么就是一幕幕在上海瑞银医院住院检查时的地狱式的场景,要么就是和“二百斤”打架、被“嫖把子”偷袭、与“武大郎”口角时的情景。总之,尽是些不愉快的事儿。徐正觉得一到晚上自己的脑袋就要爆炸了,搞得白天上课时精力集中不起来,昏昏沉沉。而且徐正出现了饮食减少的症状,他吃不下饭,而且经常拉肚子。
戴芳来徐正的出租屋更频繁了,她对徐正的精神状态很是担心。终于有一天她问徐正:徐正,我感觉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你到底是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徐正一想戴芳是自己很贴心的朋友,这些事情对她说说也无妨,于是就把这些事情竹
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向戴芳说了,包括自己去上海瑞银医院住院查体七天话费小七千一事。戴芳听了后紧锁双眉,半天都没有说话。
戴芳终于开口了:
徐正,你不必太把血压一事放在心上。你量了那么多次血压,绝大部分都是正常的,这就没什么嘛。而且,你那次量的血压高,很可能是由于长期以来精神高度紧张和那天晚上包夜通宵玩游戏造成的。即使你血压高,也高不了多少,而且高血压并不可怕,只要吃药控制住就行了。你不必如此紧张!
顿了顿,戴芳又道:
徐正,我觉得你似乎有心理障碍,很可能是焦虑症。这样吧,你先去校医室看看,现在我们校医院里也有专门的心理咨询科了。如果不行的话我陪你去兰空医院检查(兰空医院全称兰州军区空军总医院,是著名的****甲等军队医院,距离西北交大不到一百米)。
徐正听从了戴芳的话,周六上午便去了校医室心理咨询科。
接待他的是一位已经谢顶了的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大夫。此人随意地问了问徐正的情况,还没听徐正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怕死呢?年轻人要朝气蓬勃,一天到晚瞎想什么!……
和同学相处不要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要是胆敢欺负你,你要坚决还击,怕什么!…...“眼镜”大夫自我感觉颇为良好,滔滔不绝。但这番“训话”显然没有触动徐正,徐
正觉得再这样待下去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于是赶紧说我感觉心里舒服多了谢谢大夫我要走了再见。
然后徐正又去了隔壁的科室看了一下经常吃不下饭和总是拉肚子的问题。那位大夫也是“快枪手”,也是没问几句就说徐正是胃动力不足兼慢性肠炎,给徐正开了吗丁啉和“肠必康”。
“肠必康”是“快枪手”自己配制的中药汤剂,据说是祖传秘方。价格可不菲,二十块钱一小瓶。
徐正回去后严遵医嘱按时按量地吃着这些药。但似乎并没有起色,还是食欲不振、频频拉肚子。
而且徐正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得到明显改善。他还是白天精神不振晚上难以入眠,即使睡着了睡眠质量也很差,频频地做着噩梦。白天上课时徐正甚至多次眼前出现幻觉,而且频率愈发高了起来。
戴芳对徐正的情况很是担心,于是不久之后戴芳又陪着徐正来到附近的兰空军区医院心理科检查。
兰空医院心理科的治疗费用很贵,50块钱一个小时。徐正他俩在挂号时听说兰空医院的心理科才刚成立半年。挂号的医院工作人员见是挂心理科的号不由得偷笑,她好心地暗示徐正,挂这个科室的号没有什么用。
徐正听了后动摇了,他想放弃这次检查。但是戴芳不肯,说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情况再说说吧。
兰空医院的心理科只有一位女大夫,头发已经花白了。她很和蔼,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吴教授,问徐正有麻烦了没有。一开始徐正很紧张,但抬头瞥见墙壁上挂着的吴大夫的大夫戎装照,英姿飒爽,肩扛两杠三星(上校军衔,正团副师级军官),心里便安稳了许多。
戴芳也陪着进来了。见此情景戴芳准备退出去。徐正道:
芳芳,你不用走,就在这里呆着吧。
徐正不知不觉居然脱口而出了一句“芳芳”,这让徐正顿时脸红了。戴芳也脸红了,她在一旁坐下,低下了头,可能是怕羞红的脸被别人看到。
吴教授还算耐心地听完徐正的讲述,然后开口了。
首先他先肯定徐正得了焦虑症,但是是轻度的,并一再强调焦虑症是心理障碍中的一种,这种疾病在现代人中十分普遍,也很好治,不用过分担心。徐正和戴芳听完后都不约而同轻舒了一口气。
接着吴教授对徐正说了一些要鼓起勇气、自立自强的话,并要徐正甩掉思想包袱,轻装上阵等等。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吴教授问徐正是不是可以结束这次心理疏导了?徐正同意了,付给了吴教授五十块钱。
在返校的路上,戴芳红着脸问徐正这次心理疏导有效果吗?徐正想了想说,比上次的要好点,但似乎效果也不大。
这次检查完后过了一个月,徐正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还是没有明显的改观,于是接受了戴芳的提议,选择了一个周日的上午去了兰州市中心的兰州军区陆军总医院去看心理诊疗科。当然了,戴芳照样是全程陪同。
兰州军区陆军总医院是中国的名牌医院之一,也是兰州市乃至整个西北地区最好的医院。该医院占地广大,设备先进,光是门口耸立的三十多层的门诊大楼就能充分显示出自己至尊的低位。
徐正他们走进了门诊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兰州军区陆军总医院院长和政委的巨幅戎装照,只见两人肩头将星闪烁。可敬!可畏!
这里的挂号费也明显比兰空医院贵,为五块钱一个人,而兰空医院是两块钱,西北交大的校医室就更不用提了。而心理疏导是按一张“老人头”一小时计费的(即一百块钱一小时),足足为兰空医院心理诊疗收费标准的两倍。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教授接待了徐正和戴芳,他自称自己姓郑。郑教授也是十分和蔼,他和耐心地听完了徐正的讲述,中间没有插一句话。
最后他肯定徐正患上的是焦虑性精神障碍,但是是轻度的。同时他也申明了焦虑性精神障碍是现代人中很常见的心理障碍,不必过分担心,只要认真面对、及时治疗就可迅速痊愈。
这一点郑老教授和吴教授的看法是一致的。此时戴芳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病需要吃药吗?”
“他现在是轻度的焦虑症,不需要吃药。主要是要自我缓解紧张情绪。”
接着郑教授告诉了徐正很多自我调节、自我缓解的方法:一、深呼吸法。在自己精神紧张或是烦闷的时候,闭上眼睛做几个缓慢的深呼吸;二、多找人倾诉,在自己心情苦闷的时候找朋友倾诉;三、在自己精神紧张或抑郁的时候出去运动或认真去干一件事情,以转移注意力,忘却烦恼;四、在自己紧张或恐惧的时候可以多想想这些让自己紧张或恐惧的事情,然后自我暗示这没有什么……
徐正听得入了迷,他觉得心理学真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而据郑教授说这些都是心理学上的基础知识,徐正颇为惊讶,原来自己以前对心理学常识如此无知!听着郑教授的讲解,徐正觉得自己心里也开朗多了,久违的阳光终于又射进了心房!
徐正一连向郑教授咨询了两个小时。虽然花了两张“老人头”,但是一个字,值!
返校的途中徐正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兴奋地和戴芳有说有笑。戴芳见徐正的精神状态有了这么大的改观也很高兴,她也是满面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