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张昊就这么痛并快乐着的度过了。转眼到了进入县城赴童子试的时间了。
张昊起了一个大早,说实话,王晓才叫起得早,基本上是三更半夜就起了,给张昊准备了前两天去县城卖自己织的麻布买的缎子亲手织就的一件袍服,还有笔墨。张昊虽然没说什么,但这份感动却是实实在在的记在了心里,王晓自己穿的都是碎花布的衣服,却给张昊买缎子织袍子,当时张昊怎么阻止都阻止不了,按照王晓的说法,张昊作为一个要考秀才的士子,怎么能穿的那么差呢。
王晓一大清早的就像是一个为孩子考试做准备的母亲一样,先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然后又是做好丰盛的饭菜等张昊起来吃。张昊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怎么能够这样的贤惠且善解人意呢?
吃过了饭菜,王晓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一个书篓里,给张昊背上,便将张昊带过了邢村与鸡王村的交界处这儿来,张昊毕竟是穿越来这个地方的,什么地方都没去过,不认识路也正常,所以,经过王不凡的相托,相约好了鸡王村的刘秀才一起去考试,虽然刘秀才已经是生员了,可他是最差的附生,根本就没有考进士的资格,所以,要想更进一步,他就得继续参加考试,成为癝生,方才有资格去府里参加府试,当然,成为增生如果有恩师作保的话,也是可以去参加府试的。
王晓将一个荷包交给了张昊,这个荷包里面是王晓这些年的所有的积蓄。加起来有五两银子的样子,荷包上面绣了一条大大的飞鸟,寓意成双成对的意思。
张昊眼眶莫名的一阵湿润,哽咽道:
“晓儿,我张昊也不多说了,定不负你的这份情谊。”长这么大,除了父母,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对自己这么好过,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漂亮,美丽的大眼睛纯洁的像一个精灵,如今只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爱上这么一个女子了。心中从此多了一份牵挂。
没过多久,刘秀才便来到了,他也背着一个书篓,张昊看去,这个刘秀才长得很是消瘦,估计是刻苦读书,废寝忘食弄的吧,毕竟刘秀才也是寒门士子。
刘秀才走到张昊跟前,打量了一下,道:“兄台便是张兄吧?”
张昊抱拳还了一礼,道:“正是,一路上还要叨扰刘兄。”
刘秀才似乎很是不看好张昊,毕竟在他的意识里,这方圆周遭,除了他刘秀才一个勉强混了个秀才身份,其余的哪里有那个文采的。不是刘秀才狗眼看人低,而是事实如此,这种乡下乡村,连个私塾都办不起,哪里来的知识嘛?而刘秀才却是因为自己的姐姐嫁进了县里,才有机会念过私塾。
刘秀才也不多说什么,在他看来,张昊除了一路上能做个伴,其他的也没什么作用了,至于探讨学识,还是省省力气吧。
“既然张兄早到了,那我们就走吧,免得其他同年等急了。”刘秀才说的其他同年,是相邻的其他村子的,这个时代十里设了一个亭,辐射着以亭为中心的周围村庄,因此亭周围的村子的参加童生考试的人都相聚道亭里,结伴去县城,一路上也好互相讨论心得,增加学识。而不知为什么,邢村和鸡王村挨着的好几个村庄就只有刘秀才一个附生,而相对的亭那边的村庄,却有三个附生,并且还有一个癝生的存在。
张昊挥手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王晓。跟着刘秀才踏上了去亭里的路。并非王晓的美貌不够吸引人,而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有道德约束,不随便看别人的妻子,男女授受不亲。故而刘秀才这个书呆子一眼都没有看过王晓。。
十里设有一长亭,张昊与刘秀才来到这儿的时候,其余几人已经来了,看来对于科考,没有一个人不重视。
“王兄好久不见,这次王兄估计信心满满了吧?”
“刘兄哪里哪里,一切还不都是老样子,倒是刘兄,这次考中后,可要庆祝庆祝哦!”
“赵兄幸苦辛苦。”
“李兄客气客气。”
几名学子互相进行着酸溜溜的礼节,听着对方言说自己中榜的话,一个个兴奋的脸上跟猴屁股似的。只有张昊还不习惯这种迂腐的礼节,孤零零的站在刺骨的寒风中。
“咦,这位兄台是?”几位秀才互相见礼之后,才注意到了张昊。
“他是邢村张昊,这次来参加童子试的,因为初次进县城找不到路,所以我便带上他了。”刘秀才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在他们想来,张昊估计是去混混经验的,邢村是总所周知的,出了名的穷,所以周围的大姑娘都不愿意嫁到邢村去,免得受苦。
被忽视了呢。张昊摸了摸鼻子,这样也好,省去了那些麻烦的繁文缛节。
几人进来城里,时值中午,只见许多男女啼啼哭哭在街上过也有挑著锅的,也有箩担内挑著孩子的,一个个面黄饥瘦衣裳褴褛。过去一阵又是一阵,把街上都塞满了。也有坐在地上求化钱的。问其所以,都是黄河沿上的州县被河水淹了,田庐房舍尽行漂没,再加上怀王也齐王如今时不时的一场大战,增添了许多破碎的家庭。这是些逃荒的百姓,官府又不管,只得四散觅食。刘秀才见此光景,过意不去,叹了一口气道:“河水北流加上天下大乱。民生维艰啊!”
几人又是一阵感叹。从百姓的民生谈到五王的政局,似乎几人都是治国之贤才,若是请他们当宰执,一统天下便有希望的样子。
几人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感叹完一番后便直奔了县城里的一家客栈而去,这家客栈叫‘枫叶客栈’,专门是他们这种来县里考试的人准备的,而且价格上也比较公道。
在客栈门口不远处,有游人聚集得像一堵墙似的,张昊几人也受到了吸引,往那儿看热闹去,只听得到处人声嘈杂,锣鼓喧天,震耳欲聋。忽然看见有一个人带领着披散头发的小孩,挑着担子对着众人绕一圈,他好像在报告几句话,由于周围人声像潮水一般汹涌,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周围的众人在发笑。这时,有一个身着青衣的人大声宣布:“变戏法开始。”那人一面答应着,一面问道:“变什么戏法?”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其中有一个人问那人:“你有什么专长?”变戏法的人回答:“可以使时令颠倒而变出东西。”周围的几个士子摸样的商量了一下,道:“就做取桃子戏法。”
变戏法的人说声:“好的。”于是脱下衣服盖在箱子上,故意作出抱怨的样子说:“公子太不分时序节令了,现在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怎么会有桃子可取?如果不取吧,却又怕大家伙发怒,这可叫人怎么办呢?”他的儿子说:“父亲,已经许诺了的事情,怎么能够推辞呢?”变戏法的人踌躇了很长时间,终于说:“我翻来覆去地想过了,初春时节到处一片积雪,人世间哪里能找到桃子?只有天池上王母娘娘的花园里,一年四季花果从不凋谢,那里或许会有。必须得上天去偷。”儿子为难地说:“唉呀!可以沿着阶梯爬上去吧?”父亲胸有成竹地说:“可以,我有法术。”
变戏法的人打开箱子,拿出一捆魔绳,大约有几十丈长,他找见绳头,向空中用力抛去,那魔绳即刻朝天际直立起来,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牢牢挂住一样,不一会儿,变戏法的人把绳子越抛越高,一直进入云层里,最后,他手里的绳子也抛完了。变戏法的人转身对儿子说:“你过来!我老了,身体笨拙了,手脚也不灵便了,不能上去了,还是得你上去一趟。”老头说完,就把绳子交给了孩子,又说:“你抓住它,就可以上到天上。”儿子接过绳子,脸上现出很为难的神色,抱怨说:“阿爸太不明白事理了,这样危险的一条绳子,要我攀着它爬到万丈高的天上去,如果绳子在空中断了,岂不粉身碎骨!”父亲抚拍哄劝儿子说:“我已经失口了,后悔不及,还是烦劳你走一趟吧。你不要怕危险,如果能偷取来桃子,就一定能够得到百金重赏,可以用这笔钱给你娶个漂亮媳妇。”儿子没有办法,只好抓住绳索盘绕着往上爬去,脚随着手移动着,就像蜘蛛结网一样,慢慢爬进云霄里去了,从地上再也看不见他的踪影。
过了很长时间,真的从天上掉下一个桃子来,有碗那么大。变戏法的人高兴极了,他捧上桃子恭恭敬敬地献给当先那个看上去颇为有钱的士子。那些士子们惊喜地互相传看多时,而谁也不知道那桃子究竟是真是假。人们突然发现绳子掉落在地上,变戏法的人大惊失色,说道:“坏了!上边有人弄断了我的魔绳,叫我的儿子攀附什么呢?”过了一阵子,有一个东西掉下来,人们仔细一看,见是那孩子的头颅。变戏法的人手捧儿子的头大哭着说:“肯定是偷桃时,被果园的守护神发觉。我的儿子完了!”又过了一阵子,天上掉下来一只脚,紧接着,那孩子的身体被肢解成几截,纷纷落下来。整个身体没一处是完整的。变戏法的人大为悲哀,流着泪把儿子的骸骨收拾在一起,装进箱子里。末了,他对大家说:“我老头就只有这一个儿子,整天跟随我游荡南北,如今受了众公子之命,上天去偷桃,不幸却遭受这样大的横祸,我得去好好安葬他。”说完,跪着对周围的人说:“为了偷取桃子,送了我儿子的命,请可怜可怜我老头子,帮我安葬了儿子,我死了也一定要报答公子们的恩德。”
周围的众人见发生了这样的事故,都惊吓得目瞪口呆,大家都向老头给银两,老头收了钱,装进腰包,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下府堂,敲着箱子说道:“八八儿,还不赶快出来向公子们谢赏,等什么呢?”大家眼睁睁地盯着那箱子,突然见一个蓬头小孩用头顶着箱盖出来了,面朝堂上周围的众人磕头作揖。大家仔细一看,这小孩正是变戏法人的儿子。【此故事出自聊斋,作者觉得有意思,便拿来用了。】
“妙哉!妙哉!时间竟有如此奇术!”刘秀才几人又是一阵评论,赞颂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然后各自开了一间房,温习功课去了,毕竟考试在即,一刻不容松懈。
而张昊,忽然有种肩上扛着压力的感觉,要是自己考不中,如何面对晓儿呢?也赶紧去房间诵读着那本珍惜的经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