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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足与高士共语

此时的放榜十分简洁,并不像明清那样程序复杂,毕竟天下五分,加上此时的读书人并不多,所以几乎士子都是稀有动物,整个宣州府数十万人口,参加府试的就这等着看榜的八九十号人,由此士子之贵,可见一般了。

一个胥吏头子领着二十几个兵丁捧着一大块黄绸布书写的榜单穿过人群,走到历年悬挂榜单的地方挂了起来,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场中士子的心悬,榜上有名,便意味着鸡犬升天了。人生大事,让这些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直挂在嘴边奉若至理名言的士子心跳的不行,再也没有了那种面不改色的从容,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呼吸。

整个宣州府这八九十个参加府试的秀才中,共要取九人,九是数之极,当初第一个天下共主的周文王便是将天下分为九州,寓意着大王一统天下的决心。第一名称解元,第二名称亚元,第三名至第九名称同元,为表示身份的高低不同,特分为三块颜色深度不同的黄绸布榜单公布,解元独占一榜,用的是深黄色,亚元独占一榜,用的是普通黄色,同元公占一榜,用的是浅黄色。由此来进行区别对待。

率先公布的是同元,共七名,张昊几人与成栋梁主仆各自舍了对方,上前观看。从上往下看,用烫金大字书写的名字中,没有一个是张昊。吴达瞬间如同吃了屎一般的难受,吴达虽然富庶勇武,可是由于经常被读书人瞧不起,表面看不在意,心中还是颇为自卑的,毕竟读书人的社会地位高,这是不争的事实。自己刚才夸口自己的结拜三弟必然中举,如今不中,必被传为整个宣州府的笑谈。

同元取得人数相对较多,若是同元不中的话,亚元,解元,几乎没有希望了。

成栋梁虽然自负,可也是很忐忑的,自己若是中了解元,非得好好羞辱刚才那几人,竟敢在我宣州府第一才子面前吹牛,不让你们颜面扫地誓不罢休。想着想着,忍不住的盯着张昊几人,可别让这几个乡野土包子找个地缝躲进去了。到时候自己嘲讽谁去?

随着一个个名字的念着,不时的涌现出一些欢呼声和恭贺声。

“钱永非!”

这个名字一响起,只见离张昊不远处的那个半肥半不肥的士子周围立刻想起了几个恭贺声,至于半肥半不肥这个说法,皆因此人长相有些奇特,脸色稍黑,却不是很黑,从屁股往上的地方多有赘肉,而屁股之下的地方却显得很细小,这人就是刚刚说吴达是‘一个操刀的屠夫,卑贱一般的人,与此等人为伍,当真是自甘堕落’的那人,既然此人能中榜,且行为一板一眼的,看来并不是要讨好成栋梁,而是一个所谓的卫道士,这种人一般一根筋,又可怜又可恨的那种人物类型。

此人如同高傲的孔雀一样接受了周围之人的道贺,又很鄙视的看了张昊一眼,还走上张昊前面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等纵然是寒门士子,却也要自重身份,研究学问,报效国家,整日与杀猪屠狗之辈厮混,如何能行?”

吴达性子虽然火爆,却也没有说话,只是羞愧的低下了头,在他想来,自己与张昊结拜为兄弟,当真是辱没了张昊。

张昊见状,一把抓住了吴达的手,一把抓住了苏松的手,坚定的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故而天生万民,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各人自身的限制罢了,自从我三人结拜之日起,便发过誓要同甘苦,共患难,岂因杀猪屠狗而嫌弃?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可见高低贵贱不过是庸俗之人的无稽之谈罢了,你辈见识浅薄,不足与高士共语,请勿复言。”

“你!你!你!”钱永非气得脸色涨红,怒极反笑道:“那好,就让我这庸俗之士看看‘高士’如何高明,我这庸俗之士都夺了个同元,想必‘高士’必夺解元吧,我等拭目以待。”

“三弟!”“三弟!”张昊一番话,将吴达苏松两个大汉感动的一塌糊涂,泪眼朦胧。纷纷说不出话来,只是握紧了张昊的手。

张昊没有再理会钱永飞,如此迂腐之人,无益于天下,理他干嘛。

张昊想必打死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这一番话,将会传遍天下,博得了个‘宣州府高士’的名号。

同元宣布完,又等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又来了一批人,为首的身份也高了一点,是一个有品官,可以领国家俸禄的人,一般胥吏领的是长官发的私人俸禄,而官员却不同,领的是户部发的国家俸禄。

这次宣布的是亚元。

只见黄榜打开之后,上面三个斗大的字闪闪发光——成栋梁!

亚元?不理会一众恭贺声,成栋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宣州府莫非还有比自己还有学问的??不对啊,宣州府在整个大怀来说都是文风凋敝的一个州府,反而由于贫穷,民风彪悍,怎会还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人,不合理!不合理!且看看是谁。

气氛在急促中又过了一刻钟,大家都想看看这解元是谁,话说这成栋梁可是这宣州府第一才子啊,是谁居然比他还略胜一筹,大家怀着好奇的目光不时的打量着成栋梁,使得成栋梁脸色更加羞恼!

哒哒哒!一连串马蹄声渐渐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顶轿子,轿子中走下来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头,长了一把长长的胡子,眼睛有点小,厚嘴唇。穿着一身知府官袍,正是宣州府的知府陈善来!一种士子不论是沮丧的还是兴奋的,都赶紧鞠躬行礼,由于大家都是秀才级别以上的了,可以见官不跪,所以鞠躬就是大礼了。

陈善来此人好大喜功,粉饰政绩,又自诩清廉,翩翩君子。见一众士子行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摆手勉励了几句。随即亲自将解元之榜挂上,将两个威武不凡大字显示出来——张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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