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你不相信我?”憋得通红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里面一片受伤的神情。
相信?在心里呵呵地笑,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微微抬头,却见他满心期待又有些难过地看着她,原先的清朗少年已不复昔日的风华,脸型没有原先的圆润,变得坚毅了许多,肤色由记忆中的白皙变成了古铜色。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大概是天裔开国以来最落魄的状元了,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的泥水,还好是青色的料子。他的脸上也有泥,还没来得及擦,下巴上的青茬显得成熟了几分。可她哪里知道,里面还有个更落魄的皇长孙。
记忆中的李均与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虽是李家不太受宠的庶子,衣服料子不是最好的,但浑身上下一丝不苟,整整齐齐,连被人碰过的东西都要再擦一次才肯拿。
双方的亲事是两家的姨娘求着老爷定下的,李均与是李家的庶子,沈纤是沈府的庶女,身份倒是配得上,李均与从小对她很好,读书也用功,受到沈府上下一致好评,她也一度以为,将来是能够和他在一起的。
往事突然涌上心头,沈纤的眸子闪了闪,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平静:“这与相不相信无关,你的过往,与我没多大的关系了。”
李均与一张脸彻底变成了惨白:“纤纤,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你似乎比先前变了许多。”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纤冷笑:“不然怎么活下去呢?”可怜她的燕儿,正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世界才自杀的。
“你告诉我,这近一年来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难怪你这么瘦了,可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是我的未婚妻,如今我高中状元,我父亲也管不了我的事,你跟我回去吧,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沈纤这才记起来,他过来的时候是带着两个护卫的,以为庶子的身份,李家老爷肯定不会派护卫过来保护他。“你是状元,而我只是流落在外的孤女,你该知道我们更不可能,你还有更好的前程,犯不着为了我而耽误自己。”这句话本来是客气,却被他当成了还喜欢的证据。
“纤纤,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这么为我着想了,可我不在乎什么状元之位,要不是父亲说只有考上了我才能来找你,我也不会去考的,我也不在乎什么前程,前程再好,没有你在我身边有什么用?如果你跟我回去,我也不要回去了。”
沈纤冷笑,“就算你肯,你父母也不会肯,”
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正欲说话,又被她打断:“再者说了我也不愿意,你走吧,就当从没见过我,休书已递,嫁娶不相关,从此是陌路人。”
“纤纤你不要这样,跟我回去吧,沈老爷和沈夫人也想你了,没人会在乎那件事,往后也不会有人提的,我们……”
沈纤猛然打断他的话:“可我在乎!你若真为我好,就不该口口声声劝我回去。你不是状元吗,你怎么不去调查去年那件事的真相,还我一个清白,而不是任由沈柔将脏水泼在我的头上,让所有人以为我肮脏下贱?”提到沈夫人,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李均与被她的怒喝惊呆了,并不是因为她突然变得粗暴,不再温柔,而是她说,沈柔?
“这件事和八王妃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倒忘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八王妃,她说什么你们都信。”瞬间冷静了许多,呵呵一笑。
他听得出她笑声里的酸涩,双手用力地握着她的肩,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件事是有隐情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你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管她现在是谁,只要你受了委屈,我一定帮你。”
“不用你帮,我的仇,我自己会报。状元公,你的话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请走吧。屋子里还有别人,莫叫他们看了你的笑话。”说完,朝着侧边的帘子后面瞥了一眼。
里面还有人?
李均与愣了一下,果然,只见青灰色的门帘被人挑开,里面走出个面色如花的男人来,只是,还没等他质问沈纤,又出来个眉目如画的男子,一下子看到两个长得那么优秀的男子从沈纤的屋子里出来,李均与的脸色比什么还难看。
沈纤见华祈出来,神色没有一丝的起伏,倒是华祈,一直看着她,眼神既痛苦又凄然,里面是说不出的纠结。
只在里面听着,他都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恨。
“纤纤,他们是谁?这不是你的家吗?怎么会有两个男人?”
“说起来,他们可都是我的救命恩人。神医安定,他救过我好多次了。至于另一个,”顿了顿,华祈的心也跟着跳了跳。“另一个从土匪的手中救过我几次,至于是什么身份,他不肯说。”
华祈没想到她在提到自己的时候,是那么淡然,似乎完全没将上次的事放在心上,可她那句“华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却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上。
李均与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上前拱手行礼:“多谢两位对纤纤的照顾,两位既然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
这句话分明宣示了主权,在他即将下拜的时候,安定托住了他的手。“我只是个大夫,救死扶伤也是我的职责所在,万万受不得状元爷的一拜。”
客气地走开了,又朝着沈纤看了一眼,却见她神情淡漠地看着窗外,似乎根本不将里面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李均与再朝着华祈一拜,也被他托了起来,他的脸色似乎很不正常,头偏到了一边:“李状元客气了。”
“听纤纤话里的意思似乎遇到过匪盗几次了,想必公子也救了她不止一次吧。”怪不得他会有此一问,男人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子并没有那么简单,不然为什么每次都是在匪盗的手中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