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老刘头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红袖章,套在胳膊上,趾高气昂地在小区里转来转去,盯见谁都要盘问一番。就这样一连过去了十来天,小区里没再发生过什么盗窃案,本来原因也很简单,可能是因为小偷没有再来可乐小区,可能是因为公安机关和小区保安加强了警戒,可能是因为居民们都提高了防范意识。可老刘头非要说是他的功劳,还吵着闹着要居委会发给他奖状,居委会的樊大妈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写了一张“防盗积极分子”奖给他。这下可乐坏了老刘头,见到谁都要吹嘘,反而更加卖力地巡逻了。
这天范弥胡的妈妈正在厨房做饭,发现没有鸡精了,就让范弥胡的爸爸去楼下超市里买一袋。
“没有鸡精了就用味精代替呗!”老爸不在乎地说。
“那可不行!”老妈的口气里尽是不容置否,“今天这道菜必须要用鸡精,否则就不完美了!”
老爸对老妈的完美主义早有领教,知道争也没用,就找了几块钱零钱下楼去了。
范弥胡问:“老妈,今天做的什么菜呀,必须要用鸡精?”
“宫保鸡丁呗!”老妈在厨房里说。
范弥胡说:“这道菜里面不是有鸡肉吗?怎么还要用鸡精?”
老妈却说:“现在的鸡都是养鸡场里养出来的,吃起来像面疙瘩,所以必须放鸡精,这样才有鸡肉味!”
范弥胡恍然大悟:“原来鸡肉和鸡肉味是从两个地方来的。怪不得草莓味的冰激淋里面没有草莓。”
可是十分钟过去了,老爸还没有回来。老妈说:“范弥胡,你下去找找你爸,他肯定又在楼下看张老头下象棋忘了时间了。”
上次老爸出去买酱油,半路看见张老头在路灯下跟人下象棋,正下到关键时刻。老爸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津津有味看了起来。这次肯定也是这样犯糊涂了。
范弥胡下了楼,刚出楼洞口,就见黑暗中两个身影在那里吵来吵去。仔细一看,竟然是老爸和老刘头。原来老爸没有看下象棋,是被老刘头给缠上了。
只见老刘头抓住老爸的袖子不撒手:“我看你鬼鬼祟祟地样子就很可疑,说,你是不是偷东西来的!”
老爸说:“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老范!咱们是邻居。”
老刘头说:“想化妆成老范?我看你是罪犯!说,大黑天的不做贼出来干什么?”
老爸忙着辩解:“我不是贼,我是去超市买东西的。”
老刘头说:“买东西为什么不带身份证?”
老爸说:“去超市买个东西还要带什么身份证?”
老刘头说:“那户口本也行,反正表明了身份才能走人!
看见儿子过来了,老爸一把把范弥胡拉了过来:“他能证明我的身份!”
老刘头看了一眼范弥胡,问道:“你能证明他的身份?他是谁?”
范弥胡说:“他是我爸爸!”
老刘头警惕性还蛮高的,他又问范弥胡:“那你又是谁?你的身份谁能来证明?”
“我来证明!”老爸说,“他是我儿子!”
“嗯,这下你们两人的身份都得到证明了,你们走吧!”老刘头终于撒开了抓着老爸胳膊的手,他还掏出一个本子,煞有介事地在上面画了两道。
这样也叫证明身份!真是个固执又糊涂的老刘头!
在鸡精的帮助下,范弥胡全家终于吃上了一顿有鸡肉味的鸡肉。范弥胡甚至想不通,为什么养鸡场非要把鸡养得没有鸡肉味呢?难道那些人犯迷糊了?
一顿大快朵颐之后,范弥胡拍着圆鼓鼓的肚皮,哼着小调回自己的房间,身后不免传来老妈的叮咛:
“专心学习!不准打瞌睡,不准开小差,不准发呆,不准犯迷糊!”
“知道啦!”
“不要用课本挡着偷看课外书,也不准偷偷把耳机塞在耳朵里听音乐!”
“知道啦!”
“不许偷吃垃圾零食。饿了的话可以到冰箱里拿一点牛奶和点心。”
“知道啦!”
范弥胡心想:怎么我想干什么,老妈全都知道。
“你想干什么我全都知道!”老妈又补了一句。
疯了,疯了!
范弥胡今天心情不错,倒是真想好好“刻苦”一下。不过当他站在窗前,往外面了一眼的时候,立即把书包撂到了一旁。
对面楼的一扇窗子里,闪着一个红色的光点。
范弥胡一惊,急地拉开抽屉,从里面也摸出一枚信号灯;又跑到书架旁,拿出一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翻开看了看,然后爬上写字台,往窗户外闪了三下做回应。同时,他看见另外一个方向的窗口,也有一枚红色的光点闪了三下。
这就是上次肖小笑制定的“联络暗号”了。范弥胡还记得不太熟练,所以需要翻看“聪明宝典”查一查。
“糟了糟了……”范弥胡从写字台上跳下来,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
刚才肖小笑用红色信号灯在空中不断逆时针画着圆圈,那是他们铁三角之间的一级紧急信号!肯定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了!范弥胡和田田用信号灯闪三下,这个暗号代表:收到信息。
范弥胡再次朝窗外望去,只见肖小笑房间的窗口又传来另一种信号:红色信号灯在空中画了一个三角形。
范弥胡查看“聪明宝典”,明白了:肖小笑在召集他和田田召开铁三角紧急会议。
“不会吧?”范弥胡一边用信号灯画着闪电形的符号,这表示“马上就到”,一边想着对策,怎样才能瞒过老爸老妈,溜出家门呢?这么晚了,老爸老妈肯定不会让他出去的。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也早已经预备在“聪明宝典”上了,范弥胡查看之后,再次爬上写字台,把窗户打开,一条粗壮的绳子从窗口坠下去,这就是范弥胡的“紧急离家路线”。
也许你会说:“不会吧!太危险了!”不用为范弥胡担心,因为他家的楼层并不高,就在二楼而已。可能你还不放心:“从二楼摔下去也不轻呀!”可一层其实是车库,并不高,只有半截;而范弥胡房间窗口的正下方,是一块松软的泥土地,再加上范弥胡胖胖的,摔也摔不到哪儿去!
就这样,范弥胡颤颤悠悠顺着绳子从窗口爬了下去,尽管跌了个屁股墩儿,可还是“安全着陆”了--比上次正好“降落”到在下面睡觉的一条狗身上的那次经历要安全多了。
范弥胡四下张望了一番,看到老刘头并不在附近,就一溜小跑,跑进了对面的那栋楼。他刚刚跑进的那个楼洞口,墙上画着一个三角形的符号,下面还有五个字:铁三角总部。这也是上次肖小笑制定的铁三角标记。
肖小笑的家住在五楼,范弥胡气喘吁吁跑上去,终于到了肖小笑家门口。刚想敲门,范弥胡感觉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开了,肖小笑一把把他拉近了屋。
范弥胡说:“老大,怎么你家门口……”
“别说话,让老大说!”田田已经来到了,她叫范弥胡闭嘴。
肖小笑开始发言,他的表情很严肃:“你们都已经注意到了,我家门口的铁三角标志不见了。”
范弥胡刚才感到不对劲的正是这个。他们三个人相互约定,各自在家门上画一个三角形符号,作为铁三角的标志。而现在肖小笑家门上的标志,竟然没有了!这对他们铁三角来说,实在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肖小笑接着说:“今天下午放学回来后,我还清清楚楚地看着它就在门上面,晚上我出来给对门的邻居送错寄到我们家的信时,发现它不见了。”
田田说:“我出门的时候看了一下,我家门口的铁三角标志也不见了。范弥胡,你呢?”
“我没有走门,不知道。”范弥胡说。但他隐约想起来,晚上在找老爸回家的时候,似乎没有在家门上看到标志。
肖小笑说:“肯定是有人在跟我们铁三角作对!”
“是不是范球球?”田田脱口而出。如果要找一个跟铁三角作对的敌人,那首先就是这个人。
没错,范球球就是小时候跟他们争“地盘”,结果被范弥胡使用“借刀杀人”之计赶走的那个“野孩子”,他就住在附近的白开水小区。自从那次以后,范球球又跟“铁三角”交战过许多次。不仅如此,他们现在还在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年级里上学,只不过范弥胡他们在四(2)班,而范球球在四(1)班。平时,范球球没少跟他们找碴,不是今天往他们班卫生区里丢纸团,就是明天运动会上在肖小笑参赛跑步的时候大喊“摔倒”,总之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捣蛋分子。
想到这里,肖小笑点着头说:“很有可能。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派丢丢去范球球家刺探情报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丢丢,就那只烧鸡?切!”范弥胡不禁撇撇嘴。
丢丢是谁?告诉你,丢丢是一只鹦鹉,它是肖小笑的神奇宠物,在肖小笑的教导下,丢丢学会了“说话”,还能听懂肖小笑的指令,帮着他做许多事情。不过,一提到丢丢,范弥胡可不那么爽快。他常称呼丢丢为“烧鸡”,但如果让丢丢听到了这两个字,范弥胡的霉运就来了。
果然,就在范弥胡“烧鸡”两个字刚一脱口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翅膀拍打声,接着,一只蓝色的大鹦鹉飞进了房间。
“哇咔咔!烧鸡!迷糊虫!”丢丢就这么叫着,飞到范弥胡的头顶,对准他的大脑袋,像啄木鸟啄木头那样发了疯啄了起来,无论范弥胡怎么逃,它都紧追不舍。
就在这个关头,肖小笑把手指塞进嘴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丢丢立即停止了追击。肖小笑把手伸进桌上的饼干盒,摸出来一块饼干,往空中一抛。丢丢直飞过去,在半空中用嘴巴叼住了饼干,然后飞到一旁独自享受去了。
“丢丢真棒!”田田情不自禁呼喊了起来。
“棒你个头!”范弥胡捂着脑袋,眼泪横流。
丢丢吃完了饼干,飞回肖小笑的肩头,趾高气昂地站着。肖小笑叽里呱啦对它说了一番“鸟语”,丢丢开始“汇报”他刺探来的情报:
“哇咔咔!”这句是丢丢的口头禅,“范球球,你在学校竟然把癞蛤蟆放进了同桌的水杯,看我不打死你……哇咔咔……啪!啪……”
丢丢的最神奇之处就是它能复述他听到的话,而且惟妙惟肖。刚才这一段,不用说,肯定是范球球在家挨他老爸打了。范弥胡他们听到了可真过瘾!
过瘾归过瘾,不过问题马上就出来了。肖小笑说:“既然范球球晚上在挨打,那他肯定顾不上跟我们作对。究竟会是谁把我们的标志涂掉的呢?”
会是谁呢?范弥胡想破了脑袋,可还是没有结果。
看到夜已经深了,肖小笑决定还是先把标志重新画回去,再观察一段时间。
出门的时候,范弥胡指着正在另一个房间玩弄电话的丢丢说:“老大,你们家烧鸡又在调皮了!”
“哇咔咔!”
丢丢把范弥胡追得狼狈逃窜。
范弥胡和田田一起出了肖小笑的家所在楼,当他们离开楼洞口的时候他们没有注意到,他们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画在墙上的三角形标志和“铁三角总部”五个字,已经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他们还没注意到,在另外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