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还真是辛络言自己写的,只不过,大部分是他把辛明瑶那篇文章里的精髓之点换成了自己的说法,真是化用得妙极了。
裴湘见她这反应,不明地问道:“怎的了?”
“祖母,我有问题想问问大哥。”
辛络言也放下她的文章,道:“三妹有何疑问,尽管问便是了。”
“大哥这文章,是自己写的吗?”
这话问的就有点别的意思了,辛络言一皱眉:“当然是,不过引用了一些经典之作,三妹有何问题吗?”
“大哥引用的那些经典之作,都是从哪儿来的?”
“三妹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些名家之作了。我昨日看的书不止一本,要一一列举出来,那着实太多。”
辛明瑶见他这义正言辞的样子,顿时冷笑一声:“大哥,我想问问你,‘十载亲灯火,论高才绝学,休夸斑马’的下一句是什么,这句话又是出自那篇诗作里的?”
辛络言一愣,没想到辛明瑶会问这个,这句的确是他引用而来的,有点印象,但是,后一句当真不能一直不差地背下来。
辛明瑶见他这样,对站在后面的叶寻道了一句:“来,叶寻,你告诉大哥,后一句是什么。”
叶寻面无表情,主子那篇文章,他欣赏得紧,几乎都要把文章背下来,自然是顺畅无误地接了下一句:“风云太平日,正骅骝欲骋,鱼龙将化。这句出自于《琵琶记》,是主子昨日亲自告诉属下的。公子借鉴的文章,说不准是主子昨日写的第一篇。”
叶寻这声音不高不低,也全无攻击的意思,只是冷淡地叙述一件事,却让人闻之有种震慑的感觉,辛络言的眉头都拧到一起了,不悦道:“什么意思?”
“大哥没有听懂吗?大哥化用的那篇文章,是我写的。”
“胡说!我明明是借用的名家之作,你有何证据说是你的!”
裴湘听到这里,重重地敲了敲拐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辛明瑶笑得冷意十足,从怀中掏出昨日写的第一份文章,那折痕都被压得很紧了,她展开递到裴湘面前,如实道:
“祖母,昨日上午我就将文章写完了,此事婶娘和姑母都知道,当时我就将文章留在了桌上,然而晚上回府以后,发现文章被人动过了,我不知是谁动过,也不知是不是被风吹动的,但我以防万一,还是连夜重新赶了一篇,我本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却没想到,大哥的文章与我这么相似。”
辛络言的脸色不太好,辛明瑶只顾着注意他,却没看到穆萍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裴湘听辛明瑶这么说,严肃地接过她那篇文章仔细读,读着读着眼睛一亮,继而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辛络言着急地道:“祖母,并非如此,我没有抄袭三妹的文章!”
裴湘闻言就怒了:“那这是什么,你的文章为何与明瑶的这么相似?”
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的辛晓雪这会儿也终于听明白了,怯怯地道了一句:“祖母,哥哥不会做这种事的。”
柳晶点点头:“是啊,祖母,晶儿也觉得,大哥不是会抄袭的人。”
柳黎也附和道:“大哥一向磊落。”
有人给自己声援,辛络言不可能不动容,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祖母明鉴!这些文章是昨日丫鬟给我寻来的,我想着要认真写好些,就借鉴了不少文章,而我看到的这一篇写得确实很好,于是就借用了,这绝不可能是三妹的啊!”
穆萍也道:“明瑶,你这文章是哪里来的,你该不是随便从哪里找来,故意想陷害你大哥的吧。”
辛明瑶皮笑肉不笑。辛晓雪护着她哥,那是童言无忌不懂事,柳家两姐弟附和一句,也没什么说服力,但穆萍这句话,即使想护着儿子,也不能这么睁眼瞎吧。
“婶娘可以对比,这两份文章的字迹都是我的,一模一样,若婶娘说我故意从别处抄来这文章要陷害大哥,那请问婶娘,我又如何知道大哥选的是这篇文章呢?”
“三妹,我当真不知这是你写的,这是我院中丫鬟替我寻来的资料,不信,我立刻就让那丫鬟过来对峙!”
裴湘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拐杖:“叫,去叫!此事一定要弄清楚!”
辛络言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就找来了那个丫鬟,那丫鬟将昨日取给辛络言的书一并抱来了,一见院中的阵仗,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吓得直哆嗦。
辛络言怒喝道:“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
丫鬟噗通一声跪下:“少爷,奴婢、奴婢就是听从您的吩咐,从书苑里搬来的啊!”
辛明瑶道:“都是你自己去选的?可有人推荐你选哪些?”
丫鬟摇摇头:“没、没有,奴婢就是根据那架子上的分类取的……”
辛明瑶在那堆书中翻找了会儿,就在一本家规录中找到了一篇和自己的文章一模一样的,不过不是自己的字迹,明显是被抄过一遍的,字还比她的丑,而那篇也不是书中的一页,是夹进去的。
她将那篇文章取出来,对丫鬟道:“那这份呢,这篇文章纸质崭新,墨迹尚可见痕迹,还是单独的一页,你为什么会拿这个?”
丫鬟盯着那一份看了半天,才怯怯道:“奴婢未曾见到过单独的那一份,奴婢取的都是书籍。”
辛络言也压着火气道:“那一份是夹在书中的,我原以为是那本书的附带内容,如此看来,应当是有人将三妹的文章抄袭了夹在书籍中,被我取来用了。祖母明鉴,我并未有抄袭三妹文章的意思,我并不知这些,只是见那份文章写得着实绝妙,便不自觉引用了,可见三妹的才干确实远胜于我之上,祖母,孙儿心服口服,也愿意受罚。”
辛络言陈恳地向辛明瑶道歉,这一举动倒引得辛明瑶心中有了一番别的思量。
她本以为这事儿是辛络言指使人去做的,但是,见他这坦荡诚恳的模样,却不像是能做出下三滥事情的人,而且,这种小打小闹的手段,最多宅斗玩一玩,一个男子若要玩这种花样,那也确实太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