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枫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病房里并没有人,不知道华叔去了哪里,医护人员都在值班室里,病人如果有需要,只要按下床头边的红色按钮,就至少会有两名医护前来照顾。所以现在整间病房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念枫摇了摇脑袋,昨天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再加上这几天心神疲惫,脑子感觉涨的难受,喉咙也是一阵的干涩,他从桌子上取过水杯喝了几口水,这才觉得嗓子不像先前那般灼热了。
念枫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看了看,这里是医院的顶层,这家医院的病房楼总共是十二层,而最顶部的三层都是医院里的高档单人间病房,念枫所住的这间病房就位于整栋楼的最高层,也是医院里最为奢华的单人间。
从窗外看周围的建筑,都感觉矮了许多,念枫透过窗户,看着现在繁华熙攘,高楼簇拥,车水马龙的海川市,他突然觉得这里好陌生,六年之前是这个样子的吗?
念枫不知道,他向远处的海边望去,那里模糊的耸立着一座教堂,每个房屋的顶端都是尖尖的突起,在主教堂的最顶端,是一个很大的十字架,但上面并没有被钉死的耶稣,念枫记得小的时候曾跟随妈妈和外祖父去过那里,他记得那个教堂的牧师是个白头发的德国老头,长的很和蔼,还会说中国话,那牧师还曾抚摸过他的额头,为他祈祷求福,只是那时的自己对于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裸体男人并不感冒,每次去教堂朝拜听圣经时,他也只是当做一件好玩的游戏而已,看着那些人低头聆听着牧师所诵的圣经,像是在忏悔一样,但幼小的念枫又缘何忏悔呢?所以他总是会对教堂里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穹顶和摆设产生浓厚的兴趣,后来外祖父和妈妈相继离开他后,念枫就很少再去教堂了,不过在美国的这六年时间里,他却每个月都会去旧金山附近的教堂听圣经,因为他相信妈妈是去了天堂的,虽然他并不相信天堂的存在,但是他相信妈妈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或许教堂就是她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呢吧。
在教堂里悬挂着一口不算大的铜钟,上面已经有些铜锈斑斑,每逢诵经时牧师都会敲响这口苍老的铜钟,似乎是在向上帝祷告,让其眷顾和保佑他的信徒。在主教堂的左侧有一座钟塔,建筑格式和教堂全然相同,钟塔的最顶端是四面古钟,古朴的大钟表盘上刻着古老的阿拉伯数字,指针的前端也是一个很小的十字架,日复一日的旋转着,在我们的不经意间,定格着我们正在逝去的画面。
念枫透过窗户欣赏着海川市的风景,原本他以为当他回到这里时,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可是现在看来,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人,物也非昔时的物了,念枫在这里所能记忆起来的,似乎仅仅只剩下这些古老的哥特式建筑了。
念枫长舒了口气,双手插在裤袋里,深吸了几口空气,海川的天空中漂浮着一股海洋的味道,那是他所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