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琴簧和击锤,她不敢相信地双手用力猛压琴键,仍然没用。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陈萍大脑一片混乱,几分钟后,她才起身慢慢下楼坐回餐桌,王老妇用餐巾擦了擦嘴,微笑道:“怎么样,是我老糊涂了,还是你在做春梦?”
陈萍木然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心里怎么也想不通。
奇怪味道
两天后,陈萍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头晕恶心,却找不出病因来。吃饭的时候王老妇看出她的异常,随口问了一句,陈萍如实回答,王老妇“哦”了声,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复杂神色。陈萍开始没在意,后来忽然明白她的意思,顿时脸涨得通红,气得摔下筷子,饭也没吃完就回卧室了。
王老妇一向吃斋念佛,这天她又从街上买了一大捆藏香回来点燃,气味充满整个洋楼,虽然闻了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但陈萍却发现自己居然不再头晕恶心了。
这天又搬来一个健壮英挺的男人,浙江龙游县人氏。王老妇在接待他时,脸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喜悦感,陈萍见了帅气男人本来就走不动路,自然也十分高兴。交谈中她得知对方姓洪,在市自来水公司跑外勤,为了外出方便,他选择了在一楼的卧室。
这天晚上闲来无事,两人结伴一起去外面街上散步。边走边聊中,洪先生很自然地用手揽着陈萍柔软的腰,她感到身体好像触电了似的,既紧张又舒服,甚至还有种微微的眩晕。洪先生说道:“阿萍,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栋洋楼很奇怪?”
“为什么?哪里怪?”陈萍心中一动。
洪先生说:“听说有两任租客都是不到半个月就突然搬走了,会不会这房子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陈萍咬了咬嘴唇,说:“其实……其实他们不是突然搬走,而是突然失踪的!”
“什么?”洪先生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陈萍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洪先生沉吟片刻。说:“我对这栋洋楼暗暗做了调查,从一楼到三楼总共十四个房间。只有二楼紧邻客厅的那个房间,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而且有时我以找你为名,偷偷从那个房间门口经过时,会从门缝里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虽然很淡,但仍然嗅得出来。”
这番话让陈萍的满腔柔情全都消失,她立刻联想起前段时间自己会无缘无故的头晕恶心,再加上王老妇点燃藏香后症状即告消失,心里越想越惊,脸色也开始发白。
“你别紧张,也许只是我个人的猜想。现在时局还不算太稳定,人心浮动,临时搬家也很正常。”洪先生安慰她道。
第二天,洪先生说要外出去天津办事,五天后回来。接下来几天陈萍像失了魂似的,吃什么都没味道。天气越来越热,这两天都在刮大风,将藏香的烟气吹散不少,陈萍似乎又开始头晕了。
入夜,她睡不着,脑子里除了思念洪先生,又想到他说的那些话,于是鬼使神差地翻身下床,光着脚悄悄向楼下摸去。
客厅空无一人,虽然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外面的风仍然刮得窗框不时作响。陈萍慢慢走到紧挨着客厅的那个房间门前,伸手去推,发现锁得很牢。从门缝向里看,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再用鼻子仔细一闻,有股明显的类似死猫死狗发出的腐烂味道,说不出的难闻。
陈萍胸口发闷,她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抽身想往回走,脚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地板上有一些发黏的液体,是从门缝里流出来的,她用手指蘸了点凑到鼻尖前一闻,差点没吐出来——强烈的尸臭味。
她不敢逗留,捂着嘴转身就跑,却发现一个人影赫然站在楼梯口处!她吓得“啊”一声大叫起来,只见这人影手里握着烛台,低沉着嗓音问:“你在找什么?”
声音很陌生,陈萍没听出是谁,但也吓得腿脚都软了,她语无伦次地说:“我……睡不着,来看看那、那架钢琴!这就回去睡……”没等她把话说完,人影疾步上前高举烛台朝她猛砸了下去。
洪先生风尘仆仆地出差回来,没看到陈萍的身影,去三楼敲门时却发现房门紧锁。他连忙去找王老妇,王老妇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年轻女孩真是太不懂事了!前天硬说我这洋楼里有鬼,搞得她头晕恶心,硬要搬走,我看明明是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却往我的房子上面赖!”
“什么?陈萍搬走了?”洪先生十分疑惑,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对陈萍也不算太了解,甚至连她工作的地方在哪里都不知道。
三段曲谱
三天后的深夜。
落地钟刚敲过十二下,从二楼传来一阵隐隐的钢琴声,音调依然诡异,不成音律。
一个黑影手持烛台,慢慢推开二楼左侧走廊的第三间房门,从里面走出来,光着脚轻轻朝客厅走去。有人正坐在钢琴前认真地弹着,黑影慢慢走到客厅前,那人忽然停住手。黑影低沉着嗓音问道:“怎么不弹了?”
弹琴者慢慢转过头,正是洪先生。他对隐藏在阴影中的人说:“你终于来了。”
“你在弹什么?”黑影又问。弹琴者笑了:“装成这种嗓音很辛苦吧?还是本来声音听着习惯。”
黑影又换了种声调:“也对,现在已经不需要这样了。”正是王老妇的声音,“你是林敬彬的什么人?”弹琴者道:“保密局上海站少校副官兼机要秘书——龙飞虎!”
王老妇喜出望外:“果真是你!这曲谱是我丈夫交给你的吗?”
“是的,原来你真是站长夫人!”龙飞虎说,“当初上海沦陷时,站长要连夜赶往机场去台湾,当天他老人家亲手将曲谱交给我,并命令我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记牢,随后就烧掉曲谱。站长还说等几年后共党防范略松之时,我就可以换个身份潜回大陆,这栋洋楼的三楼有架钢琴,只要正确弹出曲子,就能——”
王老妇急切地问:“就能什么?”
龙飞虎道:“就能得到可让蒋总统都会高兴的东西。”
王老妇激动得浑身颤抖,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忙问:“你刚才把曲子都弹完了吗?确定没有弹错?”
“当然不会!我就算记错了自己姓什么,也绝不会弄错曲谱!”
“可是,好像并不起作用!”王老妇焦急地说。龙飞虎站起来,说:“那就要问你了,站长夫人。”王老妇嘿嘿一笑:“你不知道,当年我那老头子把曲谱分别交给了三个人。”
龙飞虎大惊:“什么?站长将曲谱复制了三份?”
“不是复制,是分割。”王老妇继续说道,“为防止你们起异心,他将曲谱拆成三段,分别交给了三个最值得信任的心腹——少校副官、中校副站长和中校情报处长。只有将这三段曲谱连起来弹,才会起作用!”
龙飞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弹完曲子没有任何反应!站长还真是名不虚传,对自己的心腹也留了一手!”
“狡兔三窟,这个道理你懂的。”王老妇道。
龙飞虎说:“所以你从美国回来在这里招租,而且只招奉化、江山和龙游三县的单身男人,就是为了放出信号,让我们三人能够闻风而来。没有人见过站长夫人是什么模样,只知道她一直在美国中央情报局工作,这也是你能顺利混回大陆的原因吧!为掩人耳目,你又招了一个没什么心计的年轻女孩作掩饰。”
王老妇笑道:“你分析得很对。好了,时间不多,现在我们动手吧。”
“可是另两段曲谱还没拿到啊!”
王老妇哈哈大笑:“陈萍那蠢丫头应该和你说过吧?我这里曾经失踪过两个男租客,他们一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