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婚也罢,但是林梓太优秀了,就像爸爸说的,她不仅成绩好,性格好,就连脸上漾着的笑容,都让人如沐春风。以前仅仅是同学时,我不讨厌她,只是怎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我姐。这种关系的转换,我始终接受不了。
(2)
班上的同学不知从哪知道了这个消息,有八卦男生跑来问:“林宇,你和林梓真是姐妹吗?”我明白他的弦外之音,期中考试,林梓独占鳌头,而我的成绩差不多垫底了,这中间的差距可是千山万水。
我翻了个白眼,不快地说:“你爸大高个,你呢?还没我高?请问,你是你爸亲生的吗?”碰了一鼻子灰,那个男生悻悻地逃离,临走还故意气我。他说:“你要有林梓一半温柔就好了。学习差,人也像母夜叉。”我气得跳脚,随手抓起一本书来就砸过去。他扭头躲过,那本书不偏不倚居然砸到林梓头上。林梓当时正眉飞色舞地和校草张宇航说话。冷不防被一本书砸到脑袋,她生气地转回头,正看见我怒气冲冲的样子,说:“林宇,搞什么呀?想把姐砸成脑震荡吗?”“对不起啦!”我轻声说,心里却忿忿地想,就你人缘好,人见人爱。气愤的我恨恨地拍打桌子发泄。“林宇,干嘛拿桌子出气?放学一起回家吧!”她笑着说,然后转过身继续和张校草说话。
我怒不可遏。什么人呀,故意当着张样草的面教训我。“她真是你妹妹?”张宇航好奇地问。“是呀,她是林宇,我是林梓,怎么会不是姐妹呢?”林梓说。我的位置离他们只有两桌的距离,他们的对话一句不落地传入我耳朵。这名字也真怪,我们不仅同姓,而且都是单名,外人一听,还真会以为我们是亲姐妹。可谁能想到,这中间的关系复杂着呢。
回家的路上,林梓问我是否需要帮忙?她想帮我把学习补上。我心里想的却是,希望她能撮合我和张校草。“你那点分数是怎么考出来的?那些题,你平时不都会做嘛。”她和颜悦色地说。“不怪我,谁让你每次都考第一,我压力多大呀!”我说。“是!怪我。大小姐,我下次少考五十分,你能赶上吗?”她瞪眼。“我争取吧,不过,想请你先帮个忙。”我讨好地说。“什么忙?”她问。“把张宇航介绍给我吧。”我说。她愣愣地盯着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你还真是没得救了?才几岁呀。”她轻叹一声,径自走了。
有嘴巴说我,不管好自己,如果我整天有男生围住我转,需要这么主动嘛。我站在原地生气,头上白花花的太阳光照得眼睛生疼。
(3)
没想到,几天后,林梓真的答应帮忙。当她告诉我这一喜讯时,我热情地抱着她叫:“姐姐真好!”“哇!太肉麻了。”她故意尖叫。
我挠她的痒痒,乐得她在床上打滚,然后直求饶。
“好呀,林宇,要我帮忙还敢欺负我。”她说。
“不敢不敢!”我边说边停手。
“我愿帮你,但张宇航能否接受,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他人帅,学习好,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你如何才能赢呢?”林梓一本正经地问我。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仅本班,外班也有不少女生给他递纸条。“只要你不接受他,我就有希望。”我说。
林梓听后,白眼一翻:“我答应帮你,还能拆你的台吗?”
“那你说得怎么办?我听你的。”我赶紧偎依在她身旁,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
“你真听我的?一言为定?”她盯着我的眼睛。
“是!一言为定。”我肯定地回答,为了张校草我豁出去了。
“先把学习赶上,在期未考时,争取进前二百名,有信心吗?”林梓说。
“二百名?我能行吗?一步跨过三百人?”我不自信了。
“不是有我嘛!”林梓信心百倍,“再说了,你脑瓜子也不笨。”
“我听姐姐的。”为了校草张宇航,我答应了林梓。
(4)
清晨,在我还沉浸美梦中时,林梓推醒了我。
“起床了,快点!”她边说边掀起被子。
睁开惺忪睡眼,我嗫嚅:“让我再睡一会嘛!”
“第一天就不合作,你还想追校草?”她威胁我。
“好啦!”我一个激灵醒过来,虽不甘愿,但还是立即起床。
我们先跳绳,每人跳二百个,然后就开始背英语单词。我哈欠连连,上学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早起来看书,真是累死了。林梓很专注,脸上若有所思,嘴里喃喃自语。晨曦的微光照在她光洁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细瓷般的光泽,我看呆了。
“我脸上有单词吗?第一天就这样偷懒。”她瞪眼问我。我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学她的样子,默记昨天教的内容。
林梓能够一直独占鳌头,并不是件轻松的事。自从我们秘密协议后,我跟着她按时学习,才明白,除了聪明,她还付出了很多努力。
好习惯是慢慢养成的。在林梓的监督下,我的成绩也一天天提高。连老师都不相信,我的成绩居然能够突飞猛进。在她用怀疑的口吻询问我时,林梓站起来说:“老师,林宇现在很用功。”说完,她还回头瞟了我一眼,我们相视而笑。
我们真成了姐妹花。不知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个头差不多高的我们,穿上相同的衣服后,还真有几分像。
那个八卦男生又一次来问我:“林宇,什么动力?士别三日,要刮目相看了。”“你去问我姐吧,她会给你答案。”我微笑说。他真跑去问林梓。林梓看了他半天,想了想后才说:“我们是姐妹,姐妹都有一样的光芒。我这么优秀,林宇会差吗?”没想到林梓也会开玩笑,我听到她说的话,大声嚷嚷:“就是这样。”
放学路上,林梓问我还喜欢张宇航吗?我点点头,然后很镇定地说:“我希望和你一样,让自己成为优秀的女生,这样就不怕没有男生喜欢了。呵呵,我还是喜欢被别人追的感觉。”“好色哟!”林梓刮了我的鼻子,趁她不注意,我挠她痒痒,欢乐的笑声随风飞扬……
是呀,我们是姐妹,拥有一样的光芒。我希望像她一样,带给父母荣耀和微笑。
你是我的小尾巴
A
高考分数出来后,我整日里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每天都忙着跑出去和同学聚会,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忽略了身边沉默的弟弟。他今年参加中考,没考上重点高中。
考试前,成绩一向很好的弟弟曾在饭桌上,自信满满地对家人说:“我肯定是要上实高的,你们都要先把礼物给我准备好,别到时候不知道要送什么。”弟弟的成绩好,全家人都很看好他,倒是我,成绩不稳定,让父母担心。在当时,我看着一脸得意的弟弟,不屑地说:“那万一你没考上实高呢?我看你的脸该往哪儿搁?”没想到,我这乌鸦嘴,一语成真,弟弟竟以一分之差无缘实高。
一天晚上从同学家回来时,夜已经很深了。我喝了酒,带着醉意,蹑手蹑脚地推开院门时,在皎洁的月光下,看见院里的葡萄架下坐着一个人。“谁?”我吓了一跳,颤声问。“姐,是我。”弟弟沮丧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想吓死我呀,大半夜的,不去睡觉。”我责备他。弟弟没回答我,却反问一句:“姐,我没考上实高,你们是不是对我特失望?”
放在平时,我肯定会嘲笑他几句,从小到大,我们针锋相对惯了。但在此刻,看着落寞惆怅的他,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不爱听。
如水的月色下,弟弟垂着头,浑身没有一点点生气。很久,他才抬起头对我说:“还好,这次有姐姐替父母争气。”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谁的人生不经历一些挫折呢?你不要灰心。”我的安慰那么无力。弟弟还是径直走了,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发现他眼中泪光波动。
心里一阵黯然和自责,自从知道分数以来,我只为自己超越重点线的分数欣喜雀跃,完全忘记了这个正沉浸在自责、苦恼中的弟弟。我的高兴刺激着他,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残忍,虽是无意的,但我依旧充满歉意。
B
弟弟小我4岁。小学阶段时,我们成天打打闹闹,那时我没少欺负他,当然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整天像个小尾巴似地黏住我,甩也甩不掉。老妈常骂我们是“小冤家”,总是一刻不停地争吵、折腾。
小时候我叫弟弟“超人”——超生出来的人。我很好奇,为什么只有我有弟弟?别人家都才一个孩子。我曾很不满地责问父母,是不是嫌弃我是女孩子?老爸笑而不答,老妈却是敲着我的脑袋说:“有个弟弟给你作伴,不好么?”“好什么好?什么东西都只能得到一半了。”我说。
我一直对弟弟很不以为然,他却爱黏着我,却哪都要跟着,还美名其曰:保护姐姐。我心里别提有多烦。小区里的孩子都笑我有弟弟,说他是我的小尾巴。那时我是真的很讨厌他,老爸在煤矿上班,周未才回来,老妈的工厂时常要加班,照顾弟弟的任务旁无责贷地落在我身上。弟弟调皮,又不肯听我指挥,还净给我惹事,害我常被老妈骂,说我一个大活人,怎么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
每每我被骂,弟弟就会偷偷地在一旁扮鬼脸逗我,气得我忍不住用脚踢他。可脚尖都还没沾到他的屁股,他却先打铃似地尖叫起来:“姐姐打我!”老妈又一顿数落过来时,他又躲在旁边偷笑,气得我牙痒痒。
有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又搞不定他时,实在是一件苦恼的事。
听老妈说,其实在我们都还很小的时候,我是喜欢弟弟。一次一个邻居开玩笑说,要把弟弟买走,我居然哭了一整天,还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并且在那个邻居以后来我们家时,我都会怒目而视。妈妈还说,我整天摸着弟弟粉嫩的脸蛋,趁没人注意时,就扑上去亲一口,还常把鼻涕留在弟弟脸上,或是把睡梦中的弟弟弄醒。
“应该是上小学吧,从那时起,你们就开始成了冤家,动不动就吵,有时还会大打出手……”老妈说起我们小时候的事如数家珍,并不好的口才也变成了“口若悬河”。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我是老爸当年在医院门口捡回来的孩子,那时他结婚几年了,都没生孩子。我的来到,招来了弟弟。是偶然知道这件事的,那时我已经十三岁,上初一。当时的情形可谓“天崩地裂”,我伤心死了,原来我是没人要的孩子。那段时间里,我和家人总是格格不入,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们也会不要我。父母看情形不对,找我谈话了。我不语,他们却还是明白了我的心思。老爸说:“这辈子我们就是一家人,啥也别想,你是我女儿,做得不对,我是会打骂你的。”老妈一直默默地抱着我,让我感受从她身上传来的脉脉温暖,她止不住的泪水濡湿了我的衣裳。
我认定了这个家,这一生都将与他们风雨同舟。度过一段暗淡的时间后,我再次融入了这个给我爱和温暖的家,再也不去想那对狠心抛弃我的父母。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吧,我对弟弟友善了很多,我知道,他是我招来了,是我生命的守护神。只有弟弟一直不知道这事。
C
我去读大学时,老爸花高价让弟弟进了实高。听老妈讲,弟弟为此沉默了很多。他一直自责,原本爱笑爱闹的他整天一声不吭,像个闷葫芦。
弟弟的成绩原本不差,没考上实高只是意外。如果他能放平心态像过去一样对待学习的话,可能会好些。但他太紧张,太自责,太在乎了,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恐惧。上高中后,他绷紧神经,锁起了他曾钟爱的漫画书,强制自己不上网,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学习。早也学,晚也学,成天书不离手。越是这样草木皆兵,弟弟的成绩反而越不好,在竞争激烈的实高,他的排名越来越靠后。
原本脸色红润的弟弟,脸色苍白了,呈现出一种和他年纪不相符的衰老。越是这样强制性的学习,弟弟的成绩却一次比一次考得差。他想不通原因,陷入了无底的悲伤之河。可能是对自己失望透了吧,努力了一个学期后,他居然开始放纵自己,成天逃课泡网吧。
弟弟蓄起了胡子,留起了长头发,还学会了抽烟。爸爸第一次用皮带抽了他,把他的脊背打得血迹斑斑。但弟弟并没有变好,他虽然不再去网吧了,可是在学校里,他和同学打架,顶撞老师,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问题学生”。老妈的涟涟泪水没有办法唤醒叛逆成性的弟弟,爸爸也茫然无措,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对自己已经完全陌生的儿子他也束手无策。
爸妈打电话给我时,声音颤颤的,一直在长吁短叹。那是个傍晚,站在宿舍的窗台前,望着苍茫的夜色,我仿佛穿越了时空,看见千里之外的父母,他们那紧锁的眉头和哀伤的表情让我心碎。我不知如何安慰他们,语言在这时特别的泛力,但我心里却异常坚定地明白自己回家后要做些什么。
暑假回到家,我第一个看见了弟弟。虽然只有一年没见面,但彼此间已经完全陌生。看见我进家门,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夺门而出。我在背后叫他的名字,可他连头也没回。放下行礼,我追了出去。浓浓的暮色中,弟弟手中的烟头一明一暗。他站在街角的树影下,长时间地伫立不动,雕塑一般。远远地望着他,那瘦削而落寞的背影让我心疼不已。我想起小时候,他隔着马路跳着脚,挥着手叫我等他的情形。
一辆车驶过,挡住了我的视线,再望过去时,弟弟已经不见了。我怅惘地呆在原地,心里涌起丝丝痛楚。那个以前总也甩不掉的弟弟,真的走失了吗?他说过,他是我亲亲的小尾巴,一辈子我都别想甩掉他的。
D
在网吧里把弟弟拖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街灯完全憔悴,只有晚归的路人在迷茫的夜色中倦怠地来往,远处的车声为着夜而困疲。
弟弟一脸的不耐烦,他想挣脱我紧抓他的手。我不放,牢牢地拽着他,任他挣扎。毕竟是长得比我还高的小男子汉了,没几下功夫,我就被他甩到了一边,一个趔趁,我摔在路边,额头磕到了花圃的条石上,流血了。
看见额头流血的我,弟弟紧张地跑过来,颤栗着叫:“姐,我……”
我一边用手卷捂着伤口,一边依旧拽着弟弟的衣服说:“跟我回家,姐有话对你说。”可能是怕他再跑了吧,我的手紧张得抖了起来。
“我不跑了,姐,我扶你起来。”弟弟乖巧地扶起我,默默地跟在我旁边。清冷的街灯下,弟弟一脸颓废,他低着头,默不作声。
两个紧紧偎依的影子在我们眼前,我倏地想起小时候自己总想甩开他的情形,那时,却是他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裳,害怕我跑开。
“弟,小时候你总爱黏我,我讨厌,因为我不能随便自己玩乐,现在你长大了,是不是也想要甩开我和爸妈呢?”我问他。
弟弟依旧不说话。我却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把我和他家的关系告诉了他。弟弟惊讶地盯着我,完全不相信。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最初知道这事时,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如此,爸妈也都承认这事了,但有什么呢?你们爱我,那里就是我的家。如果现在,你是因为姐考上大学了,给你无法承受的压力,我可以选择离开……”可能是太难过了吧,说话时我一直哽咽,强忍的泪水终是汹涌而出。
弟弟瞪大了眼睛,他的手不知不觉伸了过来紧紧地拽着我,似乎害怕,一松手,我就会马上消失不见。虽然从小一直打打闹闹,但我们都知道彼此的感情是深厚和浓郁的,只因为我们是最亲的亲人。
“姐,你不要离开,我……”弟弟是想表态的,但那些煽情的话,面对面,他说不出口,向来我们是以“斗”为乐的。
我要弟弟给我一些保证,我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他会答应的,而且他能够守着给我的承诺。我明白他肩负的压力和那些青春期的判逆,相信他走过这段暗淡的时光后,一切都会改变。他是那种不肯服输的男孩子,也因此,他当时才会那么“草木皆兵”地学习,这种“太在乎”的心态并不好,让他束缚其中,没有学习的快乐。
那一夜,我和弟弟聊了很多,把我在高中时期最真实的心态剖析于他,我相信,聪明的弟弟一定会明白,亦会知道自己该要如何做。我真的希望弟弟能够坚实地走过这段充满泥泞的青春道路,寻找到自己一片开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