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彬无声叹道:“这孩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真是可怜。”震惊之下,沈彬没有细细观看孩子母亲的脸庞,若是仔细看的话,他便能看出这是八年前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给他糕点吃的李家大小姐,李秀儿。
沈彬走到女孩身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低声说道:“小妹妹,你娘已经,已经死了。”
女孩睁大了眼睛,眼中含泪:“好心的哥哥,我求你,你对我说,我娘没死,她只是生病了,她就躺在这里,她就躺在这里,求求你,对我说,娘她也对我说,她死了,让我走,可我能跟她说话,我能看到她,我不愿意离开她,我要在这里永远陪着她。”沈彬听到小女孩说能看到早就死去的人,大吃一惊,忙凝神聚气,双目金光一闪而过,鬼魂之物,就算是先天境的武者,也能看到。
沈彬用术法封住了自己羽化境的修为,他现在只是名先天境的武者,一点仙力都用不出来,进来之时,也没有想太多,所以才看不到这女孩母亲的鬼魂。
当他凝神聚气后,果然看到了李秀儿的魂魄,就躺在床上,原来这女孩一直能看到母亲,所以才不愿意承认母亲已经死去。
李秀儿看了看沈彬,轻声道:“少侠可能看到我?”
沈彬点了点头道:“你这样不愿轮回,只怕会害了你的女儿。”
李秀儿温柔的看着小女孩道:“少侠不知,不是我不愿轮回,是我女儿有一件仙宝,它死死的吸住我的魂魄,让我不能离体而去。”
“仙宝吸住了你的魂魄,便是保护与你,你女儿身上灵气之重,我从未见过,难道你是灵山三派,海外四门的仙人,所以你的女儿才会小小年纪就那么富有灵气。”沈彬疑惑的问道。
“不,我不是,我只是一介凡人,这件仙宝也是我相公给女儿的,她不愿意让我离开,而仙宝从小便与我女儿在一起,感情极深,女儿不愿意我离去,仙宝感受到我女儿的心意,便吸住了我的魂魄,我就再也走不了。”李秀儿无奈的说道,虽然她对女儿说了很多,可小女孩却听不进去,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娘亲离开自己。
沈彬看向小女孩道:“小妹妹,你知道六道轮回吗?”
小女孩红肿的眼睛看着沈彬道:“不知道。”
“轮回,便是你娘亲重新回到这个世上的办法。”
“重新回到世上,还是我的母亲吗?”
沈彬叹口气失落的说道:“她不在认识你,也不是你的娘亲,可她重新获得了生命,她虽然不认识你,可是你能找到她啊,你可以在远处观望着她,在心里面对自己说,那个是自己的娘亲。”
“我不要,我不要娘亲离开我,也不要娘亲不认识我,我不要。”说着说着,小女孩大哭出声,沈彬看着也感到心酸难当。
李秀儿未说话,眼中充满着慈爱。
“可就算仙宝把你娘亲的魂魄留在这里,她也不会永远陪着你,魂魄游荡人间,每过一日,便虚弱一分,直到八十一天后,便会魂飞魄散,即便是仙家出手,也拯救不了。”沈彬不忍斥责小女孩,只能轻声对她道,而沈彬所说是在蜀山奇谈中看到的,十分可信。
小女孩听完沈彬的话,哭着跑了出去。
沈彬看着李秀儿道:“你的相公应该是仙家吧。”
李秀儿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会落到如此下场?”沈彬不解道。
“我不清楚,我跟相公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当我知道岭南郡发生洪灾的时候,便求着相公带我回来,寻找父母亲,可在半途之中,遇到两名仙人,他们用阵法困住了相公,说是要镇压他一百年,为其过错赎罪。他们两人没有为难我们母子二人,只说他们是海外荒芜门,替天行道。”李秀儿说完这些话后,眉头紧锁。
沈彬知道是轮回之力此时正在拉扯着李秀儿的魂魄,可魂魄被仙宝紧紧吸住,怎么也出不了这具已经开始腐烂的肉体,仙宝与轮回之力的较量让李秀儿感到痛苦,那种痛是灵魂之痛。
“如果你再不去轮回,丧失机会,终要消失与天地间。”沈彬道。
李秀儿道:“双儿如果不想让我轮回,那我便再陪她几日,魂魄消散,我也不会后悔,我恳求少侠能帮我一忙。”
“我能办到,一定帮你。”
“我想在我灵魂消散后,你能带走我的双儿,即便让她当个丫鬟,我也不会怪你。”李秀儿满脸焦急,她此时最怕的事情不是魂魄灰飞烟灭,而是自己不能在陪着女儿,女儿会多么孤独,“她父亲本事很大,一百年后,定会逃出生天,有朝一日,一定会报答你,若你等不了一百年,他也会报答你的子孙,求求你,帮我一下。”
“你放心,你走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女儿,但你不会灰飞烟灭,仙家的本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仙人有逆天改命的能力,你相公一定能找到你的转世,你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再度团聚。”沈彬说这些话都是在安慰李秀儿,逆天改命,仙人也办不到。
李秀儿苦笑一下,道:“我不奢求还跟一家三口团聚,我只希望双儿能健健康康成长,等着他的父亲出来,这样,她就不再是孤单一人。”
沈彬往外走去,出了房间,看到蹲坐在地上痛哭的双儿,缓步走上前去,轻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娘亲喊我双儿,我爹爹叫我柳双。”柳双抬起头对着沈彬说道,小小的脸上充满着委屈。
沈彬道:“我叫沈彬,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妹,好吗?”
柳双自小在深山中长大,从小的玩伴就是她的仙宝,听着沈彬要当她的哥哥,站起身道:“真的吗?”
“恩,但你能不能让你娘亲走呢。”
“我不要。”柳双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给你讲讲我自己的故事好吗?”
柳双不再说话,眼睛直直的看着沈彬。
沈彬仰头看着天空道:“从小我就生活在这里,我爹爹跟娘亲都很疼爱我,从小到大未受过半点委屈,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有那一天,它打破了我们三口之家的天伦之乐,柳江决堤了,这条我一直认为没有半点脾气,滋润着两岸百姓的母亲河,在那一天像疯了一样,好像把多年积累的怨气一下子发泄出来,我看到洪水冲向我跟娘亲的那一刻,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能活下来,可是娘亲死死的抱着我,用她自己的命,换了我一条命,娘亲死的时候,我就躺在山顶上昏睡,我如果能看到灵体魂魄该多好,我就能听到娘亲对我的嘱咐,就能亲口跟她说上一句话,而你已经够幸福了,你让死去的母亲陪了你那么多天,我们不能太自私,适当的要学会放手,你想让母亲永远都不能在回到这个世上吗?”
痛哭失声的柳双不住的摇头,跪下身去,两只手捂着脑袋,痛哭不止,沈彬转过身去,看到一洁白圆珠飞了过来,若是所想不错,就是那件仙宝了,仙宝不停的在柳双头顶上徘徊,好似十分焦急。
沈彬看着仙宝,心道:“仙气弥漫,拥有这件仙宝的人,修为只怕应该到了地仙之境。这孩子的父亲定是那海外四门,灵山三派之人,可刚刚她娘亲对我说,用阵法镇压她父亲的又是海外四门荒芜门的仙家,难道他是荒芜门的人,犯了罪过,被师门惩处。”
仙宝出来后,轮回之门在房屋的正上空打开,肉眼凡胎看不到,可沈彬与柳双却能看到。
柳双看着渐渐飘向轮回之门的母亲,哭着喊道:“娘亲,我会想你的。”
沈彬看到了李秀儿流出了眼泪,当她进入这扇门后,这一世的所有记忆都将忘记,日后转世为人,与柳双擦肩而过,也记不起半分。
轮回之门消散后,柳双哭了大半天,仙宝一直在她身边绕圈,好像是在安慰柳双一样。
沈彬知道柳双此时的心情,坐在旁边也不去打扰柳双,等到她哭够了,心情就会好点。
柳双嗓子哑了后,口干舌燥,跑到屋内,看到母亲的尸体,又大哭一场,拿起山果,边哭边吃,把山果吃完后,脸色也变得红润一些,想必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柳双因为是仙人的孩子,体内灵气充盈,多日不食,也不会有饥饿感,可终究是一孩子,几天不吃饭,总会瘦弱不堪。
沈彬又从包裹之中拿出一颗山果:“柳双,再吃一颗。”
柳双摇了摇头,坐在床边道:“娘亲怎么办,她自己一个人躺在这里,总会孤单。”
沈彬安慰道:“你不是看到娘亲已经走了吗,至于娘亲的身体,我们就让她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
“对。”
“可是,哥哥能帮我吗,我抬不动娘亲的身体。”
沈彬笑笑,轻声道:“当然,日后你便跟着我走,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们先去找我爹爹,我在帮你去救你爹爹,可好。”
“救我爹爹?”柳双惊愕道。
“对啊。”
“可是那两个人好厉害,他们两个挥手之间就把爹爹打下了半空,不见踪影。”柳双不相信沈彬能救自己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