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十年后的约定之日,空旷高远的银羽门后峰峰顶处站着的是已变得魁梧健壮的宫霖笙。褪去一身衣衫褴褛,穿上银羽门弟子的修习服饰,显得格外俊逸洒脱。
已站了二日之久,宫霖笙摸了摸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看来今日师父是不会出关了。想毕宫霖笙一跃而下,还是先去找些东西填饱了肚子再说。
脚尖轻盈点地,却是落在了银羽门口处。宫霖笙闭上双眼,默念口诀,霎时大片银色光雾飞出笼罩着整个银羽门。待他睁开双眼之时,光雾却又很快的消失于半空之中了。
“看来师父还没有回银羽门,许是还在闭关吧。”
话音刚落,宫霖笙转身腾空而起,就要前往聚灵门的食堂找些东西吃。
“霖笙……”
一个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将宫霖笙吓得猛然回头。只见圣儒仙尊一身雪白的长袍,带着焕发的面容从天而降。背在身后的双手随着宫霖笙的回头伸了出来。
“师父!这是?……”宫霖笙半身弯曲,是要行礼的姿势,却被师父扶了起来。看着师父手中的仙派冢,心里不太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霖笙。这是……师父今日出关之时刚收到的太虚城的仙派冢。听闻太虚城近来惨遭飞焰宫暗算,险些灭门。为此广发仙派冢,望各派前去救助。无奈各派都未曾前去,身为仙界之首,我们圣儒仙山绝不可做退缩之举。可师父如今伤势尚未复原,你可否愿意代为父前去?”
宫霖笙接过师父手中的仙派冢,蓝色的鼎峰与黑色冢身,确实是太虚城所持的样式。宫霖笙看着它竟发起呆来。
谈起太虚城,自己又有何脸面前去呢?辜负了石头的一番情意。七年之约也这样被自己遗忘,想必那丫头早已走远了吧?就算再见面那也定是对自己心生恨意。
“霖笙?……你在想什么?”听师父唤着自己,宫霖笙才猛然从幻想之中将自己拉回了现实。本想着告诉师父自己不便前去,却偏偏又听见那诱惑着自己定要前去的字眼。
“掌门,霖笙一定会去的。为了那‘睹非实、虚离首’还有什么理由是可以让他放弃的?”
“……”那声音分明就是席幸!宫霖笙看了看圣儒仙尊身后的席幸、又瞟了眼师父,皱着眉头又有了些许的犹豫。
席幸很会看颜色,未等片刻便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抱拳。补上了方才未行之礼。
“参见掌门!”
“起身吧。席幸,近来功法习得如何?”
宫霖笙看着席幸得意的起身为师父展示着功法,心中已是感慨万千。从前豪言直爽的小姑娘,经十年的磨练,已然蜕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女侠”。挥舞着令人叹服的功法招式,熟练又轻巧。完全发育的身躯看着更显动人,却是那头发,似乎不见长的,依旧停留在十年前的长短,且已变为了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紫灰色。下颚越发消瘦,不过……听闻那是长大的标志。倾城的小脸仿佛一笑便可倾覆苍生。
席幸一跃腰间,唯见朵朵花瓣飞出从天而降的落在三人头顶、肩上,算是结束了她修炼之术的展示。微微一笑看着圣儒仙尊。
“很好!你已修得银羽门的种种功法。那就随霖笙次日一同前去吧,也好做了伴。你的历练经历比霖笙更为富余。往后还得望你辅助霖笙了。”见师父传话、席幸也答应了下来。这可是一唱一和的替宫霖笙接了任务吩咐?
宫霖笙内心一阵矛盾,却也向师父领了命,接过那太虚城的仙派冢来。
“师父!……师父尽可安心养伤。霖笙定不辱师命,明日便替您前去探探那可谓劫数。您就放心吧。”
见师父欣慰的点点头,纵身跃起又向那远处御剑而去。宫霖笙收起了仙派冢朝席幸送了个白眼。
“席幸。太虚城如今是何模样我们还不得而知,师父说此劫难已至,咱们明日就出发吧。”
“……”
“霖笙,你可知神族被屠之事,圣儒掌门为何不告知于你?那是掌门受咒术所扰。再加上身上的伤。……他不能说,也无法替你前去。如今只能靠你自己了。咱们此番前去可问问素珩掌门。听闻素珩掌门知晓一切,况且你手中有了这仙派冢。太虚城那边定会使你见得她们一面的。”
谈论起那魔界屠族之事,宫霖笙的脸上明显的多出了几分怒意。
回到自己聚灵门的寝宫,一切都还没有变。甚至自己的床位、禅香枕、被子、柜子以及那枯萎在花瓶的朵朵鲜花,什么都没有被动过。
也许是师父吩咐的吧?宫霖笙感动之余已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拾起行礼来。翻出一件墨色古香缎锦袍。那是师父送的,还未穿过。宫霖笙没有多想立即便将锦袍放置床头。还有那灵犀剑,初遇席幸时送给自己的剑穗。宫霖笙一件一件的将自己珍惜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放在床头。满意的看着它们。
“明日就要启程,此番前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谢谢您师父——”
话尾并未落音,宫霖笙已走到了桌边。提笔写起字来:
“师父:
徒儿承蒙师父不弃之恩,将孤单一人的霖笙捡回了圣儒仙山。让霖笙从此有了家、有了父亲、有了朋友。养育之恩没齿难忘!谢谢您为霖笙做的一切,此后换霖笙为您付出,保护您和家。”
宫霖笙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勉励的神色,收起了笔墨。
“吱……吱……”
圣儒仙山上的六月不比外界,却也是有不少知了存在了。今日的知了像聚集好了似的挂在宫霖笙寝宫外的榛树上,月光穿过,将它们的翅膀照了个透亮。看起来透莹无比,煞是一副美妙的自然画卷。赏着这样的画卷、听着知了蝉鸣、披上朦脓月光,睡意便袭了上来。伴着美梦一同走向未知的明日。
“都准备好了吗?”舒服的安睡一晚,第二日宫霖笙竟起了个大早。
看着蒙蒙亮的天,席幸打了个哈欠,低头整理整理衣襟。也便义不容辞的唤来了御剑,一跃而起。
宫霖笙虽然因为自己的未经世事感到有些担忧,但看着为了自己能够下山而激情澎拜的席幸,还是略微的放下了些许担忧。看来此番历练还得自己硬着头皮去闯啊。
“哎!……”
席幸的御剑能力比起二人初次相遇之时已是强了许多,为此省来了不少时间,跟着习练有加的宫霖笙,傍晚便到了太虚城。
“霖笙。看来太虚城劫难还是没有及时躲过啊!”
席幸随着宫霖笙停御在太虚城中。
太虚城中心阵地没有往昔的干净庄严,而是四根仙柱坍塌成骸,穿着本派服饰的弟子们个个血肉模糊、尸横遍野。宫霖笙、席幸二人随着大片成河的血流来到正殿,映入眼前的却是一目了然的空荡,似乎被一抢而空,还有那殿前扑倒在地的弟子,左手压在胸前、右手却伸得笔直。看样子是通报之时被恶意杀害。
“早前我随爹爹来到这儿,还算是记得一些路。咱们先去离恨峰找找素珩上仙”席幸不忍再看,转身拉着宫霖笙便出了正殿向那断崖似的离恨峰直奔而去。
“等等……”停在半空犹豫不前的是宫霖笙。那细柔的发根遮住了他的双目,看不清此时的宫霖笙是以什么样的情绪站在席幸身后。
“怎么了?”
宫霖笙看着身下的太虚城,喉头有些疼、鼻子也是酸酸的,逼得霖笙将话又咽了回去,他开不了口。心里有无数声音问着自己,太虚城连守门弟子都已不在了,她还会在吗?若是还在,那她受伤了吗?
宫霖笙心中的疑问让自己不敢再向前走,不敢去看那离恨峰上的人。那样残忍血腥的画面……
但若是她还在……
“走吧。”若是她还在,此刻一定需要安慰。
有席幸带着宫霖笙,很快便找到了离恨峰。那断石高崖之上开满了奇花珍草,与整个太虚城格格不入的是那干净整洁的小路、别院与小径。
走进了池边,大树已亭亭如盖,花草成长得也算是风雨无阻。大树后的洞窟里没有一个人。听席幸的猜想,素珩上仙兴许已离开了这离恨峰吧,宫霖笙黯然垂眸。转身就要离开。忽而一阵冰冷的剑风袭来,宫霖笙一把推开席幸飞身而起。眼前是位妙龄女子,轻巧的落在她的身后,宫霖笙这才幽幽的开了口:
“姑娘为何暗箭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