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上天之前,彼时的我还不晓得师父的真实身份。那个时候,他领我去凡界历练过一段时间,美名其曰“体会人间疾苦,以提高修为”。
说是他领我历练并不准确,这个不靠谱的老狐狸(我不是说他的原身是狐狸,我就打个比方)只陪了我几天,就丢下我潇洒地走了,连招呼都不曾打过。
我法术不济,回不了仙界,只得一边愤怒地继续历练,一边委屈地等他来接我。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一封师父飞鸽传给我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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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书凡界有个鬼混不愿投胎,在当地祸害百姓,不求我能收鬼,因为我术法太差容易丢掉小命,是以我只要找到那鬼即可,事成之后他来接我,云云。我看完后,恨恨地把信揉成一团扔掉,尔后又赶紧把纸团找回来抚平,叠好放进广袖中,心中直骂师父他老人家不仗义。
找鬼之事于我而言忒难,因我资质同凡人无甚大区别。我仔细想了想,师父所言之鬼魂是新近出现的,那应该是新鬼,我或许要探听一下哪户人家死了人。
这一探,还真让我探出了结果。我有些兴奋,忙不迭地往那户人家跑去,半路上却撞见大批的人蜂涌出来。亏得我反应快,才能避免一起踩踏事件。
当是时,我心一凉,料定有糟糕的事发生了。本想抓个人盘问一下,可这些人神色匆匆走得急,我也就没好意思。我在路旁尴尬地站了片刻,群众差不多都跑光了,惟余大部队末尾有个人闲哉溜达。
那人神情淡定,淡定中又透着股不自然,让人心生疑惑。这也许是错觉,毕竟不淡定圈子里偶尔出现的一星半点儿淡定乍看上去总是怪异的。我向那人走去,道:“敢问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大家都如此惊慌?”
“姑娘可知前几日有户人家死了人?”那人压低声音,别扭地紧张起来。
我点头,点得很郑重。那人道:“他们今儿去下葬。那户人家富有,亲戚多,去的人也多,就是你方才瞧见的那些。下葬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然后,在棺材要入土的时候……罢,不讲也罢,太吓人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莫听这些为好。”
我莫名其妙有点儿恐惧,好在做侦探的见多识广,艺高人胆大。是以镇定地道:“公子莫要顾忌这些,旦讲无妨。”
那人的眉蹙得极深,模样颇为痛苦。他伏在我耳旁,以耳语的声音道:“棺材里的家伙,诈尸啦。”
我身子一抖,“啊?”我破案多年,向例讲究的是唯物主义,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等荒唐事,不自觉地微惊,也就有些失了风度。
那人眼神透着股戏谑。“那家伙从棺材里头跳出来,开始到处咬人,还好我机灵,躲过一劫。”顿了顿,“你可知我是如何躲过去的?”
我觉得若此人所说俱实,那棺材里的家伙就是我要找的鬼了。这是一条极重要的线索。为了不漏掉线索,尽管不感兴趣,我仍配合那人摇摇头。
那人眨眨眼,“我躲在了棺材里。厉害罢?”又忘我地感慨,“多亏我命大,今儿真真是个晦气的日子!”
我继续配合着,“是,是,真真是晦气。”同时忙竖起耳朵候着下文。
“其实也不算什么,还有明个呢。”那人牵起嘴角,笑得古怪诡异,“明天就是我的头七之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