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病应该还是有治愈的几率吧。你又不是普通人家,你大可以转到美国的专业医生那去试一试。”
苏安娜却对陶红杳的建议不感兴趣。
“哪里都是一样的。转去美国,只不过更麻烦一点。你根本不知道得这个病要承担多大的痛苦和压力。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再多承受多一分的风险。”
陶红杳自知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但她并不认为苏安娜的行为是正确的。
“就算你生病了,哪怕命不久矣,你打搅别人的婚姻就不可耻了吗?”
苏安娜笑笑:“到了我这个阶段,连生命都可以看破了,更别说什么尊严,什么爱情。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只有绍广铭。”
“所以,你就要毁灭别人的幸福?”
“我很抱歉这一次伤害了你,但如果不伤害你,那我有可能会抱憾而终。我这辈子想要的东西太多,可能是我生来就和你们不平等。我小时候很穷,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后来被法国的一对移民夫妇收养了。他们对我很好,但是,他们终究不是我的亲身父母,我和他们的关系礼貌而疏离。这一家人并不算特别富裕,在他们经历了一次离婚之后,我几乎又失去了一切。所以,我渴望爱,渴望金钱,渴望被关注。我的生命就是去填满人生的空虚。”
陶红杳看着苏安娜。想从她的叙事里找到和她的一点点的共鸣。
“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根本不知道绍广铭的珍贵。没过多久我就后悔了,但我不能回头。当我想回头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你。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真的只能错过了吧。”
“所以,你要求他和你结婚?”
苏安娜偏过头看着年轻的陶红杳:“这不是要求,这是补偿。我们过去的时间都需要补偿。而且,也许我死后,你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陶红杳大部分时间里都不算是一个感性的人,此刻她也不是,她理性的告诉苏安娜:“你这不叫补偿,你这叫欲壑难填。你的所有结果,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凭什么要求别人来补偿你的错误?”
“不,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错误。在任何人眼里,我们就是金童玉女,我们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我觉得你在治疗癌症之前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你不能因为自己得了绝症就异想天开。虽然我的话可能有点重。但对不起,我不是一个感性的人,我很理性。我不会因为你生病了就说些所谓善良的谎言。我觉得这对你不好。说实话,就算你道德绑架,让绍广铭和你结婚了,你也不会幸福的。你会让他痛苦,在你死后,他也许会恨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介意呢?我和他就算在一起了,也许也享受不了多久的时光了。你就不能忍一忍吗?你根本就不知道广铭是什么样的想法,他或许更想陪我呢?”
“你都问我了,其实说明你心里面也知道,他是不情愿的。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呢?”
苏安娜根本不接受陶红杳的说法,她有些烦了,稍稍蹙起眉头。
“你不懂他,也不懂我们的过去。我们没有你想的那么肤浅。既然你不能诚心的祝福我们,我也和你无话可说。今天就这样吧,我想休息了。”
陶红杳见苏安娜已经下逐客令,也不便多留,最后走之前又给苏安娜留了一句话:“做人还是坦荡一点比较好。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绍广铭那么好,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绍广铭那样任由你为所欲为。可是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你的幸福设立在强迫别人的基础上。即使他答应了你,你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可是,爱一个人不是该让对方开心吗?你真的爱他吗?还是,你根本就是自私?”
即使在陶红杳走之前,苏安娜都没有对陶红杳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陶红杳只得轻轻叹息一声。
她走出医院的大门,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依然盘踞在她的鼻子边上。繁华和落寞也许真的只是一线之隔。生与死的距离也并不是那样遥远。在她还在思考该吃什么的时候,在她还在为今天的小矛盾而伤心的时候,有多少人徘徊在生死之间呢?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