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端上来,黄子平刚打算吃,黄小淑道:“周星云为何不报警?如果是他做的他可以设计你不是?”
黄子平没好气道:“已经设计过了好不好?你忘了师娘的死?前后就半小时。”
“那不算设计,至少弄你的指模或者你身上的什么物件在里面才算。我突然有种感觉,会不会凶手不是周星云?你们相互怀疑只不过是因为相互不爽对方,你怀疑他和他怀疑你的理由一样?所以你们都没有对警察说,打算着找到证据再说?”
“不可能是这样,我更相信就是他,不说了,吃饭。”
“行,换个话题,这么近,你要不要再去找一次张宝妮?”
“你真多事,我就搞不懂你这人,总是喜怒无常,时冷时热。有时候好端端和你说话你能暴跳如雷,有时候很凶和你说话你可以是个小绵羊。而且你有时候真的很八卦,你到底什么构造的?”
“首先,我是女人,其次,我还是女人,女人就是天理,你不知道吗?你老师没教你吗?”
“你当我没问。”
感觉到黄子平有点生气,黄子平正经起来道:“行,正经话,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当杀手会很累,总用一种方式去活着会更累,而且很危险,因为有些人,比如资深的警察,能通过观察我们的行为表现判断我们的职业。所以我们杀手要多样化,不要一直把自己当杀手才能更安全,才能更好地完成工作。”
“话说你是怎么当的杀手?你父母亲人呢?”
“我不知道,我三岁被拐卖,对他们完全没有印象。”
“你不尝试去找?”
“怎么找?我有记忆开始就在杀手组织。”
“那你是怎么姓的黄?”
“是生活官给我取的名字。”
黄子平一声叹息,想不到黄小淑是这样的背景,真可怜:“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啊?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
“我很简单,我六岁开始在杀手组织接受杀人训练,每天学各种刺杀技能,撤退技能,以及许多各种各样的知识,礼仪、医疗、电脑、武器、通讯、各种车辆的应用,还有化妆隐藏和情报获取。还有最主要的,破除各种障碍和保持耐心的特训。其中最难的是耐心的训练,冰天雪地,穿着很单薄的衣服趴在雪地里不让动,直到你通过狙击枪的镜子找到你的同伴,把你的同伴杀死,或者被你的同伴杀死。”
“同伴?”黄子平心里发寒,“真杀吗?”
“对,我们不只是三两个人训练,而是几十人,最后要进行淘汰排级。耐性考核是终极关,安排在出任务之前,而耐性这项包含冷酷性、执行性、隐藏性,也等于心理关。接受测试前,我们都非常开心,因为总算能离开训练中心去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当时我十七岁,此前一直就在那一片地方没出去过,外面的世界只是通过电视电脑等等去了解。十七岁之前,我有记忆见过的人,满打满算还不到一百个。”
“你继续说终极考核。”
“我们被带到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等我们隐藏好,教官单独告诉我们,把谁谁谁杀掉就算及格。”黄小淑说到这里忽然苦笑,眼里产生了几分不常见的难受,“教官让我杀的是我同室的室友,反过来一样。”
黄子平的心提了起来,他能想象这里面的残忍。朝夕相处十多年,几乎已经是亲人的关系了,怎么能下手?他下意识道:“你下手了?”
“我们都下不了手,至少当时我这样认为。”又是一个苦笑,眼里的难受升级,说话的语调变得很轻,带着强烈的悲伤色彩,“我们通过自己的通讯方式联系上,然后决定一起逃跑。结果逃了不到两公里,她趁我拆电网的时候,在我身后开枪。那一枪打中我的左肩,同时打中了我的心。”
“我能理解,后来怎么样?”
“我杀了她,留了下来。”
“再然后呢?”
“出任务,不停的出任务,杀人,不停的杀人,每天活在血腥之中。饿了,不说了。”黄小淑瞬间换了一副模样,整个人恢复了原来的冷酷,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吃。
黄子平吃不下了,想着刚刚黄小淑说的话,看着桌子上的水煮鱼,那红红的辣椒,红红的汤汁,真像血。
回到酒店九点钟,早早躺在床上却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清早又要起床,等待林娥母亲来电话一起去领尸体。然而苦等到十一点钟,林娥母亲竟然来电话说她已经办完手续离开,让黄子平自己去领。黄子平听了那个晕,人都死了还要恨成这样吗?不过从林娥母亲对自己的态度来说,那又不是心眼小的人,只能说林娥伤害的他们太深,寒了他们的心吧!
召集来几个师兄师姐,呼叫殡仪馆的人去公安局,把林娥的尸体领出来送进殡仪馆。随之一天开始进入了忙碌的状态,晚饭都八点钟才吃上,吃完又马不停蹄赶回殡仪馆装家属。没停息的忙碌下来,开完追悼会火化完尸体离开殡仪馆的时候,黄子平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跟别人借的一样,回到酒店趴在沙发里就直接睡了过去。
两天后,下午三点钟,阴雨。
刚回到港海城,走出机场,黄子平就和黄小淑分开了,黄小淑去找私家侦探,黄子平回中心医院。
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外,敲门,里面传出郭恒红愤怒的声音:“没空,过半小时再来。”
等半小时黄子平当然不乐意,继续敲,开声道:“郭院长,是我,我回来了……”
“哦,子平啊?你等等。”
“你干嘛呢?”
郭恒红没回答。
不到五分钟,有个女人衣衫不整从院长办公室走出来,低着脑袋往电梯间走,这是个熟脸孔,医院的医务人员。
黄子平那个愣啊,靠,郭恒红原来是这种人。
见门开了黄子平还不进来,里面的郭恒红喊道:“子平,你怎么不进来?”
黄子平这才走进办公室,关上门。
瞄了一眼,郭恒红坐在沙发里抽烟,沙发很乱,茶几一样,地上还有烟头和烟灰,以及两支笔,一只茶杯。
不用想,他们刚刚的战场就是茶几和沙发。
一阵恶心涌上黄子平的脑海,尼玛,平常自己还坐这儿和郭恒红抽烟喝茶,这王八蛋到底在这儿搞过多少医院的人?心里这么想着,黄子平停下脚步没有走过去,而是坐到郭恒红办公区的椅子里:“郭院长,我们这儿谈吧!”
郭恒红没多想,走过去坐回自己的办公椅,随后丢给黄子平一根烟。
烟黄子平没抽,他道:“郭院长你这样好吗?上班时间,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办公室。”
郭恒红呵呵笑道:“不都这样?有何不好,我们不谈这个。”
也对,黄子平他什么身份?和郭恒红谈这些,郭恒红可是他上级上级的上级:“好,谈谈我导师,他们夫妻的身后事已经搞定。孩子也已经安顿好,她的心理暂时来说没什么问题。不过警察那边对于他们的死的鉴定,一个说意外,一个说正在调查之中。”
“那边的警察效率那么差还是有什么阻力?”郭恒红毕竟是老江湖,知道就这两个原因,而他更倾向于相信后者,因为回南市不是一个小城市,警察效率差只会出现在小城市。
黄子平原本想说实话来着,但后来没有:“大概是效率差吧!”
“真可怜,好好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郭恒红烦躁地把烟掐灭,叹息着继续道,“上次他来的时候,我们几个老同学还约好冬天去回南市玩一玩,他负责接待我们。”
黄子平沉默。
话题也是太沉重了,郭恒红大大舒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上班去省城?”
“过几天吧,好累,想休息。”
“我倒是不介意,但真的不能再拖,辛苦点明天上吧,不然我不好交代。”
“要人命呢?我刚回来,喘口气行吗?”
“帮帮忙。”
“行行行,就明天。”黄子平从座位起来,挥手辞别。
回到住处,黄小淑还没有回来,黄子平也没给她打电话,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面,睡觉。
晚上和黄小淑一起吃饭的时候,黄子平才把明天就要上班的消息告诉了黄小淑,原本还想着黄小淑会很大意见,殊不知黄小淑只是哦了一声应答,其实也不奇怪,就黄小淑这种人,就不会感觉累,永远都精力充沛,她如果感觉累了,那意味着已经离死不远。
黄子平继续道:“既然明天上班你没意见,那下班以后我们去省城给一个秘书长治病,你应该也没意见吧?”
黄小淑问:“有钱不?”
“你钱串子么?”
“有没有?”
“暂时没。”
“那就是有,行。”
“等会你自己开车回去,我去赴个约。”
“女记者?”
“不是。”赵静怡倒是有约黄子平,那女人一脑子想着给他下药,他当然也知道,他还没有想到怎么应对,所以这约不能赴,他现在赴的是段梦莹的约,“是段梦莹。”
黄小淑硬邦邦应了一声以后道:“晚上回来吗?”
“你想啥呢?”
“是你想啥,我真搞不懂你,那边死活去哄张宝妮,这边你又不忙勾三搭四,你能正经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