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当夜,兵部大门前突然来了一顶官轿,侍卫们久不见轿子中有人下来,正要盘问,轿帘掀开一条缝隙来,侍卫们早已看到里面端坐的竟然是魏王轩辕雨,立时躬身行礼,轩辕雨摆了摆手,没有下轿,而是命轿夫直接抬进了院落中。
云半城听得外面脚步响动,起身到了廊檐下,却见轩辕雨从轿子中躬身出来,他立时上前施礼道:“王爷为何这般神秘,这兵部衙门本就在王爷提领之下,什么时候来还不都是依照王爷心意吗?”
轩辕雨也不说话,而是负手直奔正厅内而去,云半城只好随行,请轩辕雨坐下之后,又命人上了茶点。
“统领自是奇怪本王缘何如此冒昧而来,且又是如此神秘,本王也不想细细解释,只是想问统领一句,当日统领回京之时与本王说的那些话可都还算数吗?”轩辕雨笑看着云半城悠悠问道。
云半城心中一凛,竟然有些支支吾吾回道:“当日属下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想必王爷当是看得出来的吧?”
轩辕雨点点头说:“不错,当日本王自然看得出统领是真心实意要辅佐本王,只是时过境迁,却不知如今统领的心志可曾更改?”
云半城有些许犹豫,面上犹疑表情丝毫没有躲得过轩辕雨的眼睛。
“王爷,属下入京之时人地两生,且属下纵横军中多年,最不擅于这朋党勾连,蝇营狗苟,因而也不过是想依附了王爷,但求自保而已!”云半城笑眯眯看着轩辕雨说道。
轩辕雨的面上掠过失望之色,起身在厅内踱步,而后转头依旧换上笑脸说道:“或许是本王多情了,总觉得统领乃是大义之人,只是本王当初身不由己,因而拂逆了统领好意,今时今日想起来不免伤怀,望统领能领会其中深意。”
云半城还是没有想到轩辕雨会突兀到访,而且说出这番话来,他心中疑虑重重,哪里就能出口答应了轩辕雨。
“王爷,属下还是不明白,王爷此来究竟所为何事,若是只愿听属下一番忠心,属下自当效命,可是王爷好似话语之中颇有深意呢?”云半城装傻问道。
轩辕雨就知道云半城在朝中久了,早已不是在军中那般雷厉风行个性,照理说来,这也是自保之道,他也说不出来什么。
苦笑了一声之后轩辕雨再度坐下来,随手端起旁边茶盏抿了一口说:“当日统领言辞句句在心,只是统领不知,彼时时机尚不成熟,本王自然不敢稍有僭越之心,可是如今情势已然大不相同,难道统领毫无知觉吗?”
云半城立时顾左右而言他道:“今时今日果真不同了吗,属下倒是鲁钝一些,只是觉得芸妹妹如今苦苦支撑朝局,而大理寺连番两件命案早已让她焦头烂额了,其余的便是羌人犯境,属下也是勉力于此,王爷也是看在了眼中的。”
轩辕雨见云半城刻意避开自己心思,摇头苦笑说道:“看来统领是在计较当日本王冷漠,因此不愿袒露心迹吗?”
“王爷也说了,世易时移,如今的属下或许早已不复当日的意气风发了吧!”云半城沉吟了片刻才说。
轩辕雨听后一愣,心中也是有些失落,可是自己今晚隐秘前来就是要听云半城一句肺腑之言,可是如今见他这般模样,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统领心中大义难道早已尽去了,本王怎么也不敢相信!”轩辕雨仍旧不打算放弃,看着云半城决然说道。
云半城哈哈大笑说:“想必是王爷误会了,属下心中大义不过是疆场厮杀,绝不允许外族入我天朝半步,至于其他,属下却是从未想过,王爷明鉴!”
轩辕雨觉得有些无趣,说起来当初云半城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的点点滴滴自己都记忆犹新,而且尚有苏芸作证,可为何如今的云半城却矢口否认了呢?
“统领,你素来知道本王也不是无中生有之人,若是统领这般言语,本王可是要请芸妹妹出面佐证了!”轩辕雨沉下脸来说道。
本来以为这句话能让云半城有所憬悟,不料云半城却笑着接口说:“王爷说的愈发离奇了,竟然连芸妹妹也卷了进来,不过属下倒是愿闻其详,也不知芸妹妹可能为王爷证明什么?”
轩辕雨心中一惊,顿时恍悟,云半城定是猜到自己不愿走漏今儿到兵部来的风声,因而才不相信自己当真会将此事拿到苏芸面前去说。
轩辕雨苦笑摇头说:“统领见笑了,本王不得不承认,这话是不能向第三人提及的,本王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明了统领心意,若是统领就此回了本王,本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此告辞!”
云半城见轩辕雨转身向外走去,于是起身相随,轩辕雨以为他还有话说,可是回身却见云半城面色沉静,毫无阻拦自己的架势。
到了院中,轩辕雨上了轿子,云半城躬身行礼,送了轩辕雨出去,回到正厅等了片刻才招呼近卫道:“备马,本统领要走一遭大理寺!”
近卫不一时回来,云半城知道战马定是备下了,于是起身出门,翻身上马之后直奔大理寺而来。
到了大理寺时辰已然不早了,皂役上前行礼,云半城将马缰扔到他手中问道:“女史大人可是安歇了?”
皂役躬身道:“当是如此,方才小的见女史大人陪同慕容大人在院中漫步了一阵,而后转到后堂去了!”
云半城点点头道:“你且去叫起女史大人来,就说本统领求见。”
皂役不敢怠慢,安置了云半城的战马,而后快速朝后堂跑去。
苏芸却并不曾安歇,而是在房中秉烛翻阅文案,听见外面脚步声响起,她唯恐惊起了慕容裳来,就放下文卷,自己走到了门前,开门后见皂役恭候在外面,就轻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回大人,云统领到了,说是要求见大人,此时正候在正厅中呢!”皂役回奏道。
苏芸点头示意他退下去,自己也整理了衣衫,缓步朝前厅而来,到了厅内,果然见云半城正候在正中。
“云大哥倒是会客套,坐下等着就是了!”苏芸笑着迎上去说道。
云半城笑了笑说:“天寒地冻的,这里又没有火盆,为兄哪里坐得住?”
苏芸也陪笑,而后请云半城坐下说话,云半城沉吟了一下道:“为兄就直白说了,今儿来大理寺倒是突兀之举,只因方才魏王不期而至到了兵部,说了些莫名奇妙的话,为兄不好揣度,一二才来相询妹妹的。”
苏芸愣了一下,看着云半城道:“小雨哥哥到了兵部去了,可是说了些什么吗?”
“魏王说起当初为兄入京时曾向其袒露过心迹一事,而且说的隐秘,好似不愿别人知道呢!”云半城犹疑着说,想想方才轩辕雨的样子,自己还是有些不得要领。
苏芸点头说道:“是了,看来小雨哥哥觉得时机成熟,已然不愿再韬光养晦下去了!”
云半城也是猜到了这一点,可是不等苏芸亲口说出,他总不能越俎代庖,如今苏芸说了出来,他反而心安了。
“云大哥可是什么口风都没漏?”苏芸笑问。
云半城立时讪讪笑说:“还是妹妹最了解为兄,一点不假,为兄支吾了一时,魏王觉得无趣,因而就走了!”
苏芸点头说:“云大哥聪慧,这做法自然是对的,若是云大哥就此答应了小雨哥哥,则他只会利用云大哥的手中大军,而不一定就将自己的计谋和盘托出,而云大哥不曾答应了他,则无形之中就会逼迫小雨哥哥说出内情来,换做没灭也是会这么做的。”
云半城就知道苏芸会这么说,因而笑说:“还是妹妹最了解为兄心思!”
苏芸悠悠说道:“只是小雨哥哥选在此时明说了此事,只怕是要与白慕容见个高下了!”
云半城拍着自己的膝盖说道:“如今还有相较的意义吗,白慕容如今已经是风声鹤唳,便是魏王多看他一眼,他想必都是胆战心惊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云大哥切莫小瞧了这位相爷,只怕他一白喜之事为契机,像是要有一番作为呢!”苏芸沉声说道。
云半城沉吟不语,苏芸却笑说:“妹妹倒是有个好消息要知会云大哥呢!”
云半城一愣,抬头看着苏芸笑问:“什么事情值得妹妹如此高兴,不妨说来听听!”
“时候裳儿,今儿裳儿对妹妹吐露了心声,原来她也是对白慕容失望之极,因而答应了妹妹,若是有朝一日,京中不稳,或祸及慕容家,她定会跟随云大哥前往西北的,只是在此之前她倒是愿意辅佐妹妹助魏王一臂之力呢!”苏芸笑着说道。
云半城惊喜看着苏芸道:“妹妹说的可是真的,如此一来咱们的顾虑却是全都没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