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难眠的还有白慕容,他伫立相府书房中踌躇不定,按照信鸽的脚程算来,从西域大军中来人想必快要到了。
从孟淳房间出来的时候孟淳已经准备就寝,她好似对于今晚的事情没有半点疑虑,难道她当真就不知道自己复杂的心境吗?
窗棂上传来轻叩之声,白慕容的眼皮倏然跳动了一下,而后沉声问道:“什么人?”
“相爷,是属下们到了!”外面有人应了一声,白慕容冷冷嗯了一声,房门打开,陆续进来五六人就在白慕容身前躬身站立,而后齐刷刷地拱手行礼。
白慕容勉强一笑说道:“你们一路劳顿想是辛苦了,只是本相好似并没有听到马蹄之声呢!”
“相爷有所不知,正因为相爷密信中说此事绝密,咱们那里敢怠慢,因而到了城西密林中时就将马匹停下,却是没有走城门,而是翻越了城墙进来的,如此事成之后才能神不知鬼不觉,与相府也毫无牵涉不是吗?”其中的首领悠悠说道。
他们想的倒是周密,或者说孟淳交代的更是严谨,白慕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事情就在眼前,而且时机稍纵即逝,孟淳猜得透苏芸心思,那苏芸较之孟淳更是聪慧,她若是也猜想到了孟淳心思,事情岂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白慕容心一横,茫然说道:“此次召你们回京,是有件大事交由你们去办,既然你们都已准备停当,本相就直说了,你们今夜便潜入大理寺中,将大理寺少卿苏芸掳出来,而后连夜出城,就将她带往西域军中去!”
首领躬身道:“一切但凭相爷吩咐,既是如此咱们就此去吧,事成之后也不再回相府向相爷辞行了!”
白慕容点头道:“那是自然,只是本相还有交代,你们万不可万难了苏芸,一路好生伺候着,到了西域军中也找了个隐秘之处将她好好安置,再等本相钧令吧。”
众人再次拱手,而后静悄悄地鱼贯出门去了,白慕容的心狂跳不止,苏芸,自今日而后的命运就掌控在自己手中了。
这五六人都是高手,当初跟随白慕容南征北战更是历练了出来,他们一袭夜行衣融入暗夜之后当真是不着痕迹,一路潜行到了大理寺,远远地看着侍卫林立,几个人围成一圈,首领低声道:“绕至后门,悄声而入,直奔卧房,将人掳出之后原路返回!”
众人各自点头应了,那首领又交代:“若遇抵抗,不得已时万不要给相爷惹上麻烦!”
他说完之后用手掌对着脖子做了一个挥刀的动作,众人都明白,一旦被擒当即就该了解了自己,以免留下话柄来,众人又再点头。
首领大手一挥,众人立时分散开来,朝大理寺后院绕去。
后院四面都是高墙,自然也就没有守卫,这些人本就是高手,轻轻纵身而起早已飞跃了高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墙根下,看准了院内情势,而后分作两路朝苏芸的卧房而去。
经过一道长长廊檐,到了卧房门前,但见门窗紧闭,首领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来,轻轻舔破窗纸,而后将竹筒伸进去,凑上嘴唇一吹,迷烟弥漫进了房间,等了一时不见里面有丝毫动静。
首领点头,早有一人从腰间抽出薄薄的一把匕首来,从门缝插进去拨动门闩,过不多时,只听得咔哒一声,想时门闩开了。
推门而入,众人都屏住呼吸直奔床边,果见床上之人正自沉睡,几人不再犹豫,而后用被子将床上之人轻轻卷起来,前后两人抬了,原路返回,仍旧从后院围墙翻了出去。
隐匿在街巷的暗影之处一路疾行,直奔城墙,故技重施飞纵出去之后一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大理寺戒备也不似想象的一般森严,如此轻易就得手了!”其中一个家伙得意洋洋说道。
首领倒是谨慎,笑说:“噤声,如今京畿大营驻防就在城西山中,咱们尚不明确具体位置,还是小心为上,什么时候上马飞驰了才算作安全。”
众人就听了首领的不再说话,摸入山林之后找到马匹停留之处,也未遇到一兵一卒,众人从树上解下马缰来,翻身上马,首领亲自将人质放在自己马上,一路策马狂奔,直跑出百十余里才放心下来。
却说大理寺中苏芸一直无心睡眠,心中始终惦念严宓,在后院花园中坐了一会之后觉得无趣,可是困意全无,于是便漫步到了大理寺牢房前。
她在大理寺值守也不时巡视牢房,只是从未在夜间来过,侍卫们见了有些诧异,不过仍旧上前行礼,苏芸就摆手道:“本官无事,过来瞧瞧牢中可有什么异动。”
侍卫就打开牢门,苏芸跨进门槛,一间间牢房巡视进去,自从她上任大理寺以来,冤假错案纠正了不少,因而这大牢早已不似当初一般人满为患,却是零零星星关押着一些犯人。
她从头至尾巡视了一遍,却也未见什么异常,于是就折返回来,到了门前,侍卫们恭送她离开了!
毕竟明日还要早朝,如今已是二更时分,便是毫不困倦也当歇息了,苏芸悠悠叹息了一声朝卧房而来。
到了门前却见房门洞开,想必是慕容裳夜宵用的有些多了,因而是出恭去了,就摇头苦笑进了房门。
一丝甜香扑鼻而来,苏芸暗叫不好,可是迷香早已入鼻,她恹恹欲睡,挣扎着踉跄到了门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倒了架子,那上面摆着一个花瓶。
一声脆响之后苏芸歪倒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更时分,苏芸睁开迷蒙睡眼,却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室内灯火通明,云半城正站在床边。
苏芸想要起身,却是头疼欲裂,云半城立时摆手说:“妹妹好生躺着,万不要动,你中了迷香,此时当浑身乏力,为兄交代了人下去为妹妹熬制解毒汤药了,不时就到。”
脑子中还是一片混沌,苏芸仍旧没有想起慕容裳的事情来,倒是云半城悠悠说道:“原来妹妹这大理寺也并不安稳,定是有人想要掳走妹妹,用了迷香,却不料妹妹当时并不在房中,真是万幸。”
正说话间轩辕雨从外面疾步进来,急匆匆问道:“究竟是怎么了?”
云半城赶紧起身道:“回王爷,是属下着人请王爷过来的,芸妹妹差点为人掳走,大理寺皂役听到妹妹房中异响,来查看时妹妹已经昏了过去,当即有人到了兵部知会了属下,属下又差人告知了王爷。”
无论如何轩辕雨觉得云半城此时没有隐瞒自己,又差人请自己过来也算是有心,就点点头,而后坐到床边关切问道:“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苏芸以手扶额,忽而想起了慕容裳来,于是艰难说道:“裳儿,裳儿原本在我房中!”
这倒是云半城都没有想到的,他大惊失色道:“这么说慕容姑娘被人掳走了,这当如何是好?”
轩辕雨倒是沉静一些,转头问云半城:“统领可是着人入宫禀明了圣上了?”
云半城摇头说道:“不曾,属下以为妹妹无虞,这等事情还是隐瞒住的好,只是属下哪里会想到慕容姑娘彼时就在芸妹妹房中呢?”
轩辕雨转头看着外面天光道:“此时正是圣上沉睡之际,不消半个时辰圣上就要起身上朝了,你们或许不知圣上早间最烦有人搅扰,说来这事情只能朝堂上说了。”
“王爷,堂堂户部侍郎在大理寺为人掳走,这事情在朝堂上说起岂不是更招人笑柄吗?”云半城有些犹疑。
轩辕雨茫然点头道:“也罢,这事情自然是本王去说,只是早朝时当先为芸妹妹和裳儿告假才是,统领立时传兵部侍卫过来,将大理寺好生护佑了,咱们早朝就从大理寺直接过去便了!”
“这自然不消王爷吩咐,属下早已安排停当了。”云半城悠悠说道。
轩辕雨点点头,又回身来看苏芸,苏芸却摇头道:“妹妹支撑的住,早朝还是去的好,若是圣上问起来小雨哥哥却该如何回应呢?”
“这事情没有商量余地,妹妹在大理寺中好生养着,早朝时云统领去为妹妹和裳儿告假,下朝之后为兄自然会入宫禀明圣上。”轩辕雨摆手制止了苏芸说道。
云半城在旁边悠悠接口道:“当下还有一事要处置,便是追查起因,更要寻访慕容姑娘下落,此即当务之急,咱们回禀圣上算来起码还有两个时辰,若是圣上怪罪咱们也吃罪不起。”
轩辕雨茫然点头,苏芸却拍着自己头颅说道:“虽则妹妹觉得此事定与白慕容相关,只是苦无证据,如今妹妹又是昏昏沉沉,思路也不清晰,只能等两位兄长上朝回来之后再做计议了!”
云半城和轩辕雨对视了一眼。
轩辕雨与云半城安置了苏芸,云半城将兵部高手尽数调派到了大理寺内护卫了,两人这才出了大理寺上马朝皇宫而来。
云半城依照轩辕雨交代去为苏芸和慕容裳告了假,而后便到了上朝时辰,他见轩辕雨已经进了大殿了,于是也紧随其后。
进入殿门之时更好与白慕容同列,白慕容笑了笑说:“云统领面色憔悴,可是没有睡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