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那年的第一份工作是恩师推荐的,很合我心意,在少林寺书局做文字校队,工资待遇都很高。这是份苦差事,出力不讨好的活,整日只能对着厚厚地书稿一字一句地看,因为里面都是法师级别很高的人写的研究论文,还有很多难懂的文言文,需要翻字典,辞典等查阅纠正,对于我的水平来讲,实在很有难度。因为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又是恩师推荐去的,所以特别认真。
接到书稿的那一刻,我就懵了,这么厚,都有几斤重,挺压手的,也很有质感。早晨准时六点半起床洗漱吃饭,然后校稿子,我用红笔圈圈画画,其实要改的地方并不很多,看到引用的文言文时,需要查阅书籍字典,这个比较难,对于刚毕业的我,文言文还不扎实,又没编辑经验,所以把对的改成错的。一校稿子一周后递交上去,然后是二校稿子,最后是责编审稿,我的恩师就是责编,也是我的上司,他看了我校队的稿子后说了句话,人都有自以为是的缺点,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行,其实自己什么都不行。
最后三校也完了,领导对我的工作十分不满意,我很受打击。里面有很多地方我用的红笔都圈着,每次校完后美编排版,她电脑上并没按照我圈的改过来,甚至二校后打印出的稿子仍旧有各种问题,领导依然认为完全是我的错误,和美编毫无关系。
美编是她亲自招来到,而我是恩师推荐给书局主持的,所以从我一开始的到来她都不太喜欢我。
结束了书稿校队任务后,我的领导让我整理照片,那些都是陈年旧照,上面有时间和事件,我按照时间和不同事件将照片粘贴在相册上,很多照片都是斜着贴上的,我觉得那样很有艺术感,交上去后立刻被领导打下来,被批评为不认真。我羞愧极了,思维方式不同,可以让别人对你产生不同看法。得不到理解和支持,最终我失去了这份工作。
接着,我找了一份专业相关的工作。在电视台喜庆时光栏目做婚庆礼仪的会长秘书,会长是个久经商战的中年女强人,她干净利索,发髻高盘在脑袋后面,穿着素色的旗袍,很显气质,这样的女人骨子里有几分妩媚,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就是有一点说话有点粗俗,我听不习惯,不知道其他人如何?
我只去了三天,她就把我打发回来,我才深深了解自己不是干秘书的料,不是专业学的不够好,是因为我这只耳朵,做秘书要眼疾手快,还得会巴结领导,我一样也站不住边。
第一天,扫地打扫卫生,写文案,会长很认可我的文案新度,但是还得自己去实施才行,这个难度很高,需要拉赞助,走访地点,搞活动,借服装,租场地,召集结婚新人,才可能将我的夜晚创意婚礼举办成功,我一个毕业生哪来那么多关系路子,所以我实施不了。
更甚的就是这只失聪的耳朵,影响了我一生一世。会长平常说的一句话我都会听岔,她在我左边说话我根本没法听清楚让我做什么,就连给客人倒杯水也得重复两次。一开始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就是听不清楚多问两次呗,待到开会问题就多了,我没法完整的记录,经常陷入不知道下句该记什么的迷茫状态。
仅仅三天,我又失去了一份工作,我彻底醒悟过来,我既不适合做秘书,也不适合去上班。那我做什么?失业的我面临着巨大压力,房租,吃饭,水电费,电话费,以及交通费都成问题,我要再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很可能我得回故乡,或者乞讨了。
我参加了一次又一次的招聘会,疯狂地去不同公司面试,最终阴错阳差在一家爱宝贝午托公司做老师,这个职业我做的非常不开心,工资也不是很高,但它管一顿午餐,能为我节省很多开支。人往往会高估自己的能力,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想坐在办公室写文案,或者做创意之类的工作,不是在这里接送孩子,管理他们的起居,我的心高起来,容易迷失自己。干了一段时间,自己就辞职了。原因很简单,我不想违心。
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失业,我回到了故乡宝鸡,看见妈妈心里很沮丧,她安慰我说,不如在这里试试吧,经人介绍,我去了福利院,这里的留守儿童都是孤儿,不是智障就是其他残障,正常的儿童寥寥无几。我去的第一天,主任说这里都是年龄大的人,他们也由打扫卫生过来,每天我涮洗孩子们的尿桶,床单被褥上的屎尿,我不怕苦不怕累,照顾孩子就是这样的,我来这里也好,和他们做伴吧,不用为听力的事烦恼,也不会整天压力重重地记笔记。
孤儿院发放的都是捐赠物品,其中还有国家发给儿童的饼干,那里的大妈随手拈来就吃,我真有点看不下去了,孩子的饼干本来就少,你们不给他们买,反倒香喷喷地吃起来,真没法说。我是个直肠子,说了那阿姨几句,劝她别吃了。她说,我就尝尝你也来管闲事,我这哪叫吃啊,你想吃你也可以拿啊。
我说,我不吃孩子的东西。她又啰嗦了几句,我没理她。
得罪小人远比得罪女人要恐怖,这位阿姨经常给主任打我小报告,说我一个大学生找不到工作跑这来打杂,又是我偷懒了,什么东西洗涮不干净了等等。真无聊。
这里的孩子比你想象的要可怜,有个叫妮儿的小女孩,四岁多的样子,见到我就喊,阿姨,抱抱我吧,抱抱我吧。我的眼圈都红了,没爸疼没妈管,这儿的孩子都缺爱,我抱了她,她还让我抱。
爱是人的本能,渴望被爱也是人的一种本能和感情。我们需要,他们也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