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宁红白交错的脸上,布满了因为怒气而暴起的青筋,“顾雪茹,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像我们这般家世的子女来说,根本就不可能有真爱一说,就算是爱,顶多也只是你一味的付出,别人弃之敝屣的份儿。”
“别总拿自己失败的婚姻作为推翻一切的借口。”
雪茹淡淡抬眸,黑亮的眼里,注满了璀璨的神采,“知道吴克林为什么会离开你么?”
胡曼宁想当然地回复道,“……鬼迷心窍,被你这个狐狸精弄傻了脑袋!”
“你错了,这件事与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本就是那样的一个人,我不信你就傻成了这样,在他决定娶你的那一瞬间,你难道就没有一丁点不踏实的感觉?”
“我……”
雪茹的这一句话,犹如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胡曼宁的脸上。
是啊!她早就了解了不是吗?只是,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的付出总有一天能够感动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承认吧,你们的关系之所以会走到今日这番田地,和你的自欺欺人有着不可逃避的责任,若不是你当初一意孤行,非要嫁给那样的一个男人,你的孩子今日也不可能会没有了爸爸,你更不可能没了老公!”
胡曼宁满心讽刺地笑道,“呵……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笑话,一个拆散了别人家庭的狐狸精,竟然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原配的身上,顾雪茹,你不觉得自己这么说太过无耻了吗?”
雪茹轻柔地叹了口气,见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要取的证物录音关键点也都找到了,实在觉得没有必要再和这样一个固执到有些不可理喻的女人继续理论下去。
对于吴克林会抛下胡曼宁,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只是早晚的问题,根本就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也只不过是在这场离婚事件中开了个头,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吴克林一人的身上。
对于胡曼宁而言,其实更该感谢雪茹,是雪茹早一步让她看清了吴克林的为人,没有庸庸碌碌地蹉跎了一辈子的年华。
这么想着,雪茹果断结束了话题,“我认为大家意见不同,没什么必要再继续聊下去了。”
胡曼宁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冷哼一声,上前就扯住雪茹受伤的胳膊,特意在她结疤的地方狠狠地抠了下去,雪茹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却只是冷嗤一声,“胡曼宁,这样有意思么?就算你杀了我,你的男人也不可能与你复合不是么?”
语毕,胡曼宁浑身一怔,颤动着身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才自嘲一笑,“你说得对,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从来就不可能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顿了顿,胡曼宁的脸上迸射出仇恨的火花,“既然如此,他不让我好过,一点旧情都不念,那么,就别怪我对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不客气!”
说罢,胡曼宁重新戴好墨镜,挺直了身板,高昂着头,走了出去。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雪茹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自己犯太岁,怎么到处都是小人?
明明与她无关的事情,就这么缠缠绕绕都成了她的错。
病房外,站立了许久的男人,眼神中的晦暗不明无人能懂。
待到胡曼宁离去后,吴克林才装作刚刚才来,并没有偷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
“顾董。”
这男人的老婆才刚走,他就跑来,不是往枪口上撞是什么?
“吴克林,我问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自己的老婆都管教不好,让她跑来医院对着我撒野?”
吴克林勾唇一笑,“第一,胡曼宁现在已经与我毫无关联,就在昨晚,我们已经正式离婚了;第二,她向谁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恨或是感受,这些我都没有权力去管,每个人都有她发泄情绪的自由,不是么?”
“照你这么说,我活该?活该被你这样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卷入这场家庭闹剧之中,躺着也中枪地成为了众人所不耻的小三?”
“顾董,想要成功,首先要懂得牺牲,顾董总不能就准你一个人得益,别人连一杯羹都分不到吧?这样岂不是太不公平了点?”
“这么说,你是故意误导胡曼宁,让她以为我是导致你们婚姻破裂的第三者?”
雪茹这么一想,顿觉背脊一阵冷汗。
她就知道吴克林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前前后后,她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设计了她多少回,每一次她都是无辜躺枪。
“吴克林,你别欺人太甚,为了离婚,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这样颠倒是非,就是为了让胡曼宁不将矛头指向你一个人的身上么?你可知,为了你所谓的计划,我所牺牲的是什么?是亲情!是我最为在乎的亲情!也许这种东西对你而言,可有可无,但对于我来说,这是比我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所以,我警告你,别再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不安好心地想要算计我,我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吴克林心头微愣,开始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女孩了,她看似什么都不在乎,那日在顾氏的施工现场,被一群人那样的殴打,她都不曾表现过一丝的柔弱,眼神中的坚韧,完全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表情。
而今,她却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展现出了无比的愤怒,就如同一只本该温顺的小猫,平时的任何一个时刻,在别人的面前都会展现出一幅淡淡的,与世无争的模样,但只要有人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就会竖起浑身的毛,用她尖锐的爪子,出其不备地袭击对方。
“OK,若这便是你的底线,我以后会注意。”
吴克林淡淡开口,带着些许的退让。
此刻的他还是得借由雪茹的力量往上爬,所以,有些事情他不能急于一时。
他坚信,他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但在这之前,他该做的还是从前他最为擅长的那样隐忍!
雪茹深知,吴克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不知道他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可和他继续着方才的话题,也只是于事无补,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能做的,只剩下尽量弥补她与顾航之间的裂痕。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对着吴克林说了句,“你记住,该是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但是,你若妄图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我同样能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全数收回!我说得出,做得到,吴克林,你自己看着办吧!”
“如此甚好,多谢顾董的提醒。”
还是那样的官腔,惹得雪茹怒气上涌,为了避免这股怒气爆发,雪茹适时地赶走了吴克林。
吴克林走后,雪茹深吸了一口气,她撑着身子,握紧手机,缓缓爬下了床。
不得不说,这几个星期的静养,还是有用的。
她现在已经能够自己走去医院的任何一个角落,只是步伐较常人而言,略为缓慢罢了。
雪茹咬着牙,额上的冷汗顺势而下,她却毫不在意这一刻的狼狈,向着昨晚她在护士小姐那里打听到的病房走去。
是的,这一刻,她正在向着林深深的病房迈进。
昨晚她就打听好了林深深的病房号码,今天取证录音了以后,她当然是要第一时间去为自己澄清事实的真相。
雪茹相信,在林深深如此悲痛欲绝的时候,顾航铁定是会陪伴在她左右的。
所以,她想要立刻见到顾航,和他说清楚这一切。
果不出其然,雪茹才刚刚站立在林深深的病房门外,便看见林深深靠在顾航的肩头上,双眼红肿,双肩一抽一抽,满是委屈与伤痛。
“老公,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就已经知道了杀死我们孩子的真凶是谁,为什么不替我们的孩子讨回公道?难道顾雪茹是你亲生的,我肚子里的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就不是你亲生的吗?”
声声控诉,每说一个字,都侵透了林深深的不满与委屈。
只听顾航嘶哑着声音,搂在林深深肩头的右手亦是一顿,“我已经和她脱离了父女关系,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林深深闻言,表情一顿,含带着无比的怒气,反击道,“顾航,你说话要讲个良心,我的孩子失去的可是一条命!而她呢?她顾雪茹照样每天吃好喝好,有人伺候,你单单只是和她解除了名义上的父女关系有何用?顾氏照样还是她的,你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就这么交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贱*种手上,你甘心么?!”
“林深深,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这么在我爸的面前说我坏话?”
雪茹冷嗤一声,带着无以伦比的蔑视,“我最后再说一遍,你孩子的死与我无关!”
顾航闻声,骤然回头,看向雪茹的眼里,更多的是一种惊喜与悲痛交加的矛盾挣扎。
“你说与你无关就是无关了么?顾雪茹,你可别忘了,昨天我们不是没给过你机会解释清楚,是你自己不解释,也不辩驳,就等于是默认了你自己这丧心病狂的行为!”
“哈哈,林深深,你可真好笑!照你这么说,牢房里那么多被人诬告,替那些不法之徒顶罪,背了黑锅的人,他们全都是死有余辜?”
“你少狡辩了,顾雪茹,你当真以为在你做出了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之后,你的爸爸还会相信你的为人吗?”
雪茹不怒反笑,“别一口一个‘丧心病狂’,这个词用来形容你自己还差不多,今日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不论你们相不相信,这段录音,完全能够证明我的清白!”
说罢,雪茹按下播放键,一连串她与胡曼宁的对话,如同一场自辩大会般展开。
听完这段录音过后,顾航眼中那晦暗难辨的情绪,一一闪过,雪茹完全不在意林深深会怎么想,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航脸上的每一寸变化。
此刻的雪茹,犹如一名患上了强迫症的病人一般,势必要在顾航的脸上找出一丝因为冤枉了自己而深感愧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