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兴醒来已是八点多了,在床上又赖了半个小时才去刷牙洗脸,阿兴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一些无聊的综艺节目,选秀节目的选手们都喜欢装嫩,装可爱,似乎他们可以当点心吃抑或是当宠物养。一个上午在无聊的电视节目和几份乏味的报纸之间就这样过去了。中午阿兴打了电话叫了份快餐,倒是阿兴觉得自己现在看电视换台的敏捷大胜以前,他基本上可以跳过广告,准确地跳到他说想看的台。
下午本来是不要来上自修的,可老佛爷本着向重点班学习的目的。要求全班学生都要来上自修。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评比优秀教师。虽然她口口声声说道自己年纪大了,已经是淡泊名利了,应该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当他看到历史高和花花的暧昧关系时又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老。
阿兴对老佛爷这一类人已经了解得非常透彻,她们死要面子,希望别人为自己服务,总认为自己是将军,就像历史高认为自己教书那是相当的不错一样,可她们忘了军事是为政治服务的。
阿兴早早地来到了学校,学校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斜射在教室的一角,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孩静静地翻着桌上的书,阳光暖暖地打在她身上,打在她那件淡蓝色的毛衣上,在地上投射出一个美丽的影,女孩端坐窗前,用翘起的兰花指掀着书页。阿兴悄悄地看着那个女孩,多么希望这一刻永远停止,直到雪妮的好友兰欣的来到,打断了教室里的平静。“我们出去吧!”兰欣对那个女孩说,女孩收起了书跟着兰欣走了出去,并没有注意到望着她的阿兴。自修课的漫长与无聊,迫使阿兴去翻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大多是从同学那借来的。与其他学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阿兴的书少得可怜,甚至不能挡住老师的视线。
阿兴把所有的书都放在桌上,可怎么也找不到那本《武术精粹》,“你还有什么书可以借我看看吗?”金熟练地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未解之谜》。阿兴用左手的拳头抵住嘴唇,斜靠在椅子上,美滋滋地读了起来。
“哗”、“哗”,阿兴的翻书声引起了金的注意,“你看得也太快了吧。”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不知道。”
“你都记住了吗?”
“这本书也没讲什么。”说完把书翻到目录递给金,若无其事地背了起来。阿兴一字不落地背完了前几十个标题,这使金和身后的八卦女听得目瞪口呆。“快下课了,你快让我看完它,你们还是写作业吧,明天又要考试了。”金和八卦女一听到考试,泄了气,那速度如同像川剧中的变脸。在下课铃响的最后一秒,阿兴把书整齐地放在金的课桌上。
晚自修,阿兴正愁没事干,在桌子下翻着一本《李敖生死书》,金觉得他写的书不适宜未成年阅读,语文老师认为他过于偏激。没几分钟,数学课代表抱着一摞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上面应该还散发着校印刷室的油墨香。
“今晚终于有事了”阿兴很高兴地说。“什么,又有作业,我的妈呀,我连昨天发的都没写完,数学老师也太黑心了。”金有些抓狂,全班也是一阵怨声载道的样子,“阿兴,你不觉得数学作业最近有些多吗?”
“是有些多,反正会发答案,抄抄答案你也就弄懂了,做题才是王道。”
“不要告诉我你也是抄抄答案就考那么高的。”金满脸狐疑。
“一般这种抄答案方法我也就用在历史上,数学确实要多做,不然没有手感,不过我觉得只要把老师讲得弄懂了也差不多了。”阿兴很轻松地答道。
只见坐在进门的第一大组的海象大骂起来,脸上的肥肉抖动着:“什么狗屁老师,发起那么多作业,怎么写得完,有本事他自己试试。”海象把卷子往屉子里一塞,趴在桌上大睡起来。老佛爷奸笑地敲了敲海象的头,海象怒气冲冲的抬起头,赶紧又戴好那副黑框眼镜,转怒为喜。老佛爷笑道:“嘿、嘿、嘿,是你读书还是老师读书,你就这样做学生的啊,你就这样尊重老师的啊,你知道你们数学老师的老公是谁吗?”海象依旧趴着,无所谓地答道:“不就是训导主任吗,有什么了不起,他敢拿我怎么样,我又不怕他。”
老佛爷见海象这么不尊重自己的心中偶像,恶狠狠地往海象的桌子上一锤,甚至比听到有人说她“教得又不好,长得又丑”还严重,用极其严肃的口吻说道:“看书”。
晚自修的时候,年级主任喜欢在各个教学楼游荡,从不同角度观察阿兴他们年级的情况。从另一栋教学楼眺望,或从窗户上近观。因此,可以看见每个班上窗户的玻璃上贴满了厚厚的一层xx日报和xx校报,大小正好合适。
他喜欢抓那些总有理由上厕所的女生和在厕所抽烟的男生,有时一些陪同的男老师常在厕所里看着被仍在小便池里的半截未抽完的香烟感慨:“******,这些鬼学生抽的烟比老子的都要好。”阿兴很好奇为什么女生总喜欢找理由去上厕所。
他们一行人渐渐走到七楼,也就是教学楼的顶楼。“干什么?”年级主任突然对七楼的一对人呵斥道,两人的贴得很近,头微侧着,从背影看不出那两人在干什么。七楼白天是语音教室,晚上是黄赌毒的聚集地。他俩松开搂着对方的手,转过身来。年级主任不好意思地走了,只剩下那两个男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还抚媚地用手拨弄了自己的头发。
训导主任吴道怀在全校师生当中是个极其和蔼的人,尤其是对女生更加平易近人。和他老婆一样也是教数学的,他头已经部分谢顶,鬓角有些发白,形成一个典型的地中海形状,在地中海下面埋藏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数学题目。两粒犬牙似的的门牙的口中说着一口标准的方言普通话。他曾帮他妻子带几节课,学生都喜欢他讲课是时的妙趣横生,从金睡觉的时间明显减少可以看出,他知道一般校领导都不会降低身份来教他们这种二类班,不过在那几堂课阿兴表现不错,因为他那几天都在预习。
明天的考试因布置考场使得阿兴不得不早早回家,回到家后他才发现自己竟忘了和金说关于雪妮的事,心想只有等到考试过后了。
考试前的阿兴通常很早就睡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要看什么。早睡自然早起,又因为考试较平常上课时间偏晚,阿兴便自己弄了碗煮粉,汤多菜多粉少是阿兴煮粉一贯的风格。考试迟到早退是阿兴最近养成的习惯,因为他不知道考试剩余的时间可以用来干嘛。虽然训导主任再三强调不准这样,原因是怕学生溜出去上网。老佛爷终于忍不住了,她不希望班上有天才,她也不相信阿兴是天才,如果是的话也不会来他们班上,她只希望班上不要有任何事引起训导主任的不满。
“阿兴,你考完来我办公室一趟,有话找你。”老佛爷言辞严厉地对阿兴说,脸上的周围和横肉搅和在一起。听着高跟鞋的声音渐渐消逝,阿兴暂时松了口气。他对老佛爷的这套说词已经习惯了,不过就是又要叫家长,然后对家长发牢骚甚至发泄不满,并不断说着:“蛮气人欸,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要教你这样的学生。”阿兴对她这种更年期综合症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兴母喜欢把她的话当圣经。
好不容易挨到了交卷铃响,阿兴向着楼梯拐角处的办公室走去,“报告。”“进来”老佛爷头也不抬,只在作业本上歪七倒八地批了个“阅”字和日期。
“你知道你今天考试迟到了吗?”
“知道”阿兴生怕被她又咬住尾巴,只用很简单的话回答。
“是不是题目很简单啊?”
“是”阿兴在学校里少有的说了次实话。
“简单也不能这样,不要以为这几次你考得不错,这是个态度问题,我平常怎么说的,墙上贴的那些标语都白贴了吧,态度决定高度。如果这次没有达到我说的要求,你自己看着办吧。”老佛爷语带威胁地对阿兴奸笑。
阿兴只好装作很无辜的样子,“怎么可以这样,你当初并没有说没达到要求怎么办。”老佛爷更加得意地说:“有奖肯定有罚,就这样定了,你回去吧。”“啊!”阿兴欲辨已忘言。
阿兴早早地就来到了教室,不过金早已把桌子摆好了。阿兴走到自己的位子,“诶,礼拜六我在学校附近的清汤馆里看见了雪妮,她就坐在我的对面,我竟然当时没有发现。”“真的,不可能,有校花坐在你面前,你会发现不了,我不信。
“是真的,我当时在听相声,后来她男友来接她了。”那段时间班上很流行郭德纲的相声,不过金不感兴趣,她喜欢唯美的韩剧。阿兴本想把自己的感受告诉金,但直觉告诉他这没必要,只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只是说:“她还把她的聊天账号告诉我了,晚上,我们在网上还聊了一会,还有博客。”“哇,你真的太厉害了。”金投来惊讶的目光,阿兴只喜欢与女人谈女人,这样才知道什么叫做“吾见犹怜”,和男生则有一些“评头论足”的味道。
考试成绩终于在第二天如期而至,阿兴上了600,他要看看老佛爷是如何圆谎。“不错,这次考得不错,”老佛爷拍了下阿兴的肩膀把阿兴叫至门外,跟以前一样,没有直奔主题。“下次考试要来早点,知道吗,不要让训导主任看到了。”老佛爷笑得和蒙娜丽莎一样神秘。
“你还有什么事吗?”老佛爷很亲切地问道。
“就是你上次说的,不要上晚自修。”阿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考试这么简单,一次考好了你就这么神气,骄傲什么啊,有什么洋洋得意的。”老佛爷一改刚才的口吻,脸一下子拉的老长,嘴巴歪着还带着少许唾沫,眼睛斜视着远方。
“我并没有什么骄傲,我只不过按规则办事。”阿兴有些怒不可遏,如果这成绩是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却不到别人的认可,甚至认为一文不值,他早就把那人……,但转念一想觉得这女的太丑了,于是放弃了正大胆的年头。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吧,你知道你为什么来二类班吗,就是你以前的班主任觉得你太高傲了,有问题不问自己的老师,还跑去问其他老师,到底是你是班主任还是我是班主任,你这次考试迟到了我都没说你什么,你又想叫家长是吗?”
阿兴知道那不是一种高傲,而是一种高贵,一种莫名其妙的高贵,本想说那是因为阿兴曾经问他一个问题,前班主任忒爱面子,说不知道也就算了,但他还装作很权威的样子,胡乱给出个解释。后来才知道此人贪财,每个学期频繁的换座位的原因就是为了收礼,最后因收的比校长还多,被双规了。
不过,阿兴挺同情这些教政治语文的,因为他们缺少创收的机会,没有人会来差到要补课补语文政治这给个阶段。他只好充分利用自己班主任的权威,何况学校一个学期只开一次家长会,一次是收不全,吃不玩的,也许是他收学费收习惯了,何况学校的杂费那么多,谁知道哪个是学校的,哪个是自己的,在他的班上有个学生的家长为了去买东西送他特意去了趟香港。
“照这么说,你是说话不算数了。”
“我没有说话不算数,如果每个学生都不上晚自修,学校不就乱了,学校有学校的制度,就这么定了。”老佛爷的目光在巡游了几分钟之后,终于转向了阿兴。
阿兴掉头就走,用力往凳子上一坐,金凑过来问:’怎么样?”阿兴忍着心中的怒火,“下晚自修跟你说,我想静一静。”金一眼就看出阿兴正在气头上,便不再往下问,她彷佛已经知道了答案。阿兴第一节课是睡过去的,第二节班会课,金看见阿兴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第三节课阿兴呆呆地看着一道数学题,因为他脑子闪过14种解法,听着老佛爷看老师如何按照答案解释答案,把谬误说成正确。
下课铃响后,阿兴趴在桌上睡了大约有十分钟,坐在一旁的金一笔一画算着那道数学题,题目上的几何图形已被她画的面目全非,眼睛已经快贴到桌子了。
阿兴抬起头,灯光有些刺眼,发现教室里几乎走光了,只剩下几个人还在等另一只隐形的翅膀。
金见阿兴似乎还未睡醒迷迷糊糊地问阿兴,“老佛爷怎么说?”
“她说题目太简单,这次不算。”
这次她醒了:“什么,简单,你的意思说是她没有同意。”
“对”阿兴又恢复了他往日的平静。“她怎么可以在学生面前说话不算数。”金也变得有些愤怒。“那没办法,她就是临死还想挨巴掌。”“啊?”金有些不解。“死不要脸”阿兴起身向门外走去。
“其实我以前我还是挺单纯的,什么也不懂,傻傻的。”老佛爷向全班介绍着她的过去,听起来好像在哪里听过。底下想了一阵笑声,“真的,那时我刚毕业。”老佛爷上课喜欢东扯西扯,因为她是从初中部调上来,每天和学生一样预习着课文,然后在图书馆随手找一本参考书抄一段做教案,讲课的内容比历史高还直白,简直就是大白话,而且是家庭妇女用的生活语言。不过也只有阿兴和语文老师知道她的真面目,语文老师说这个女人不简单,阿兴就明白了她说说的了,在阿兴眼里,她是那个遇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似的人,不然她老公也不会比海象的父亲还爬得快了。
晚上的训练因老师的失信而加码,或许对习惯了尔虞我诈的成人来说,尤其是对上了年纪的老佛爷来说,根本就没有诚信可言,许诺不过是解释谎言的借口。学校里太多圆滑的人,学生的单纯与老师的市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兴近一个星期的无精打采和颓废,即使是那本身充满了笑点的老佛爷站在她面前也无济于事,最让人看不顺眼的是,老佛爷又放出话来:“下次考了班上前三名,我无话可说。”阿兴抬头望着她,无言以对,他懂得什么叫脸,什么叫面子。只要在不被老师发现的情况下,他就拿出一本苏霍姆斯基的著作进行自我教育,或者用它拿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有些人是可以超越国度,超越制度,超越种族的。
星期一,全校举行升旗仪式,听着雄壮的国歌声,使阿兴想起了“士兵突击”里相似的插曲,那一段鼓舞人心的部分,他呆呆地望着上升时快时慢的国旗,看到了几架直升机在旗杆上端盘旋,可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似的,周围人对直升飞机并不在意,直到胸前的那个宝石发热他才知道了原因,直升飞机在学校上空绕了一圈便又飞走了。国旗下的讲话,吴道怀又用他那惯有的磁性嗓音征服了不少老佛爷似的娘们。这边的校区一般是归吴道怀管,而且他一到冬天就一身黑,跟戴孝似的,学生们称他为“带头大哥”。他讲完后,他们高三年级又被一个实验班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感谢了许多人之后才知道他演讲的重点是他们高三了,应该,如何,怎么做。对,他们的高三。
晚上回到家的阿兴突然感觉胸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和孤独,使阿兴拿起电话拨通了父亲的手机,这能使他的心获得暂时的安慰和解脱。
“喂,爸爸,我阿兴。”
“阿兴啊,什么事?”兴父有些激动,好像要申诉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和家里通电话了,家里还好吧。”
“还不错,镇上都铺上了柏油马路,路灯也接好了。你最近还好吧,考试了吗?”父问道,这使阿兴想到身体第一,紧接着成绩第二。
“还可以,考了。”
“记得要多锻炼身体,考得怎么样?”
“知道,我每天晚上都会去跑步”阿兴知道母亲一定在身边,他想象着家乡的变化和家中正在发生的场景,“比上次要好,有600分”
“不错,一定要重奖,你妈妈说天气变凉了要多加几件衣服,自己在外面要多注意身体。
“知道了,我又不讲究那些东西,你是不是最近肚子又瘪了。”兴父哈哈笑了起来,“你怎么老关心我的肚子,你妈没早就没以前那么啰嗦了。”兴父刚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兴母的责怪声“说什么啊,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了啊!”
“儿子说他考了600分”
“那是不错,还要加油。”
阿兴听着开心地笑了。接着母亲拿起手机在他耳根唠叨了一番,说她这个礼拜也许回来他市,顺便把阿兴在家订的报纸杂志带过来,还问阿兴想吃什么,阿兴只说是肉就行。阿兴常把父母给他买衣服的钱用来买书,为了怕儿子冻着,阿兴父母只好替儿子先订好报刊杂志。
阿兴一家三口的关系是以兴母为中央,兴父自诩为部级单位,而阿兴虽然是局级单位,但直属***,这让兴父倍感约束。
窗外的马路,偶尔有一辆汽车呼啸而过,阿兴呆呆地望着天,寒意卷走了的睡意。夜,正在侵蚀着城市的灯火,也在腐蚀人的罪恶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