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酿酒虽不是烈酒,却也伤人。南明镜内伤未愈,昨晚大醉一场,现在有些发热,逸平,逸安,去熬药,慕柒柒用湿布敷在他额头上,将他被冷汗沾湿的头发捋到一边。这个人总是容易受伤,慕柒柒心中叹息。
慕柒柒将熬好的药放置在桌上,等完全凉了才喂他喝下,一股清凉的液体划过灼热的喉咙,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南明镜心中一跳,伸手抓住慕柒柒,“羽芯!”。
南明镜睁开眼睛,头疼欲裂,发现自己正抓着慕柒柒的手,连忙松开,微微喘息。
“做噩梦了么?”慕柒柒将他手放进被子里,柔声地说道。
“嗯。”南明镜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好好休息。”慕柒柒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南明镜又睡了一觉,出完一身汗,觉得好多了,便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逸平,逸安,慕柒柒三人正在练剑,见他出来,便停了下来。
“明镜师弟,你总算醒了!下次可不敢再让你喝酒了!”逸平说道。
“让师兄担心了。”南明镜嗓子疼痛,声音很轻。
“你得好好谢谢慕师妹,全是她照料你的。”
“多谢慕师姐照料!”南明镜看了眼慕柒柒说道。
“都是一家人,谢不谢的多见外。”慕柒柒说道,“你身子虚,还是回房休息吧!”
“已经好多了,我得去竹风堂一趟。”南明镜说道。
“是去找师叔祖给你疗伤么?”慕柒柒之前听张师叔说过。
“嗯。”
“你身子弱,我跟你一起去吧,刚好我好久没见到师叔祖,怪想他的。”慕柒柒说道。
“小师妹,你忘了,师父不让我们去竹风堂。”逸平说道。
“师父不让你喝酒,你不是也偷偷喝么!”慕柒柒反驳道。
“那不一样,要是让同门师兄弟看到,禀报掌门,可就糟了,连师父都要受牵连的。”逸平态度坚决。
“那他怎么去得?”慕柒柒指了指南明镜说道。
“他是张师叔带上山的,自然不同。”
“哼!不去就不去,有什么稀罕的。”慕柒柒丢剑,气呼呼地跑回房间。
“明镜师弟,上山的时候小心一点!”逸平说道。
“嗯,我知道了。”南明镜说完便离开清风院,去往竹风堂。
一段不太长得路程,南明镜歇了几回,不禁苦笑,自己现在竟如同废人一般。到了清风堂的时候,南明镜已经累得没有力气敲门,那白发老头在屋里,却已知道他来,唤了声,“进来吧。”
南明镜推门走了进去,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叔祖。
白发老头,早已摆好棋盘,将一坛黑子交给他,南明镜持子先行,天元落定,白发老者的白子紧随其后。
小小的竹风堂格外的安静,一老一少轻慢地放棋。
“小子,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老头落下白子,突然问道。
“嗯?没有。”南明镜如实回答。
过得一会,老者又问,南明镜心中纳闷,这竹风堂如此安静,哪儿的声音?
南明镜三盘皆输,老头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这些天,老者每当南明镜全身心投入棋局中时,便会问同样的问题,对于万里冰封心法只字不提。
这一日,南明镜与老者在棋盘上厮杀,老者一子落定,南明镜被逼得走投五路,只好弃子认输,老头停下来,夸赞他有下棋天分,寥寥数日便可与自己杀得难解难分,南明镜也体会到棋中妙处,“师叔祖,再续一盘?”,今日三盘已满。
老者衣袖轻挥,棋盘上分布的白子便悉数落回坛子里,这一挥巧劲之妙尽显无疑,南明镜心中一赞,伸手将剩下的黑子尽数放回坛子里,南明镜黑子先行,两人又开一局。
这局南明镜格外用心,处处提防,不断考虑他的攻势,此刻他眼中只有这一方棋格。
“听到什么声音没?”老者又问道。
“没有。”南明镜脱口而出,忽地,心中涌现一种奇怪的感觉,周围似乎并不是那么安静,他看到一阵风吹过,树木微微摇曳,他看到竹叶轻轻从枝头落下,铺满地面,他看到一只青鸟挥动翅膀,在树林间盘旋…
“不,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是心中的声音!”南明镜激动地叫道。
老者捋着胡须,流露赞许的神色,手中的白子落定,笑道:“今日便传你万里冰封前半部分!”
南明镜落下黑子,听他传述口诀。这盘棋一直到傍晚方才结束,南明镜从竹风堂回来,一路上回想老者所传的万里冰封心法,走得更慢,到清风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小师弟你总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正打算去找你。”逸平见南明镜回来便上前说道。
南明镜见慕柒柒和逸安也是一脸忧色,心中一暖,“让你们担心了,今日在竹风堂多留了会儿,便回来得晚了。”
慕柒柒将桌上的菜拿回厨房热了热,四个人嬉闹着吃完晚饭,便各自回房间。江南剑阁的七院中只有清风院因为弟子稀少而没有专门设立的膳房,所以得自己做饭,以前都是风白清做的饭,后来慕柒柒长大了,便由她接手。
南明镜回到房间,躺倒床上,看着窗外的洒进来的月光,忍不住又想起杨羽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伤势痊愈没?过得好不好?心中思绪翻飞,久久不能入睡,忽地想起今日在竹风堂的情景,不由地闭上眼睛体会那种感觉,渐渐地,心中平静下来,白发老头传授的半部心决如同溪流在脑海里流淌,清晰而又深刻,南明镜从床上爬起,双腿盘坐,两手平方,轻轻吐息,如此几个循环,南明镜呼出一口浊气,心底说不出的爽快,重新躺回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一声声清脆的撞钟声,将南明镜从梦中叫醒,洗漱一番,还未出门,一个年轻男子推门走了进来,剑眉如星。
“你就是刚来的小师弟?”年轻男子和蔼地问道。
“嗯。你是逸城大师兄?”南明镜猜测道。
“哈哈,逸平他们跟你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吧?”逸城笑道。
“没有,没有,他们都很敬重大师兄。”南明镜被他问得有些尴尬。
逸城听得南明镜的话,笑出声来,“哈哈!我还不了解他们?”
南明镜想到平日里他们嬉闹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师父他喜欢在江湖中走动,呆在清风院的日子很少,所以一切事宜打点都由我来负责,你今日便和逸平他们一起练剑吧,待会我传你入门剑法。”逸城说道。
“一切听从大师兄的安排。”
南明镜出了房门,便看到逸平他们在院子里练剑,格外地卖力,心底想笑,可大师兄逸城在一旁,只能极力忍住。
“明镜师弟?”
“嗯?”
“听说你受了很重的内伤。”
“嗯。”
“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
“那就好,我将君子剑的招式传于你。”逸城拔剑将一套完整的君子剑法使了开来,果如其名,剑势里流淌着的那股浩然正气,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逸平他们也停了下来,瞧他使剑,这套简单的入门剑法在逸城手里却颇有气势,一招一式间,摆阖纵横。
“记住几成?”逸城停下来问道。
“三成。”南明镜说道。
逸城又将君子剑法使了一遍,“现在几成?”
“八成。”
“差不多了,还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忘了的可以问逸平他们,至于本门的内功心法,得师父他亲自传授。”逸城说完,便回房休息,这些日子马不停蹄的赶路没睡上一个好觉。
慕柒柒三人继续练剑,南明镜则在边上看着他们,同样是君子剑法,不同的人使出来威力大不相同,南明镜心想,如果是老狐狸使这套剑法只怕又不是逸城能比得了,不知日后自己使这套剑法又能有多大威力?想到这里,南明镜从架子上取了把剑,回想刚刚逸城使剑的情形,一招一式慢慢模仿起来,一套剑法没使完,南明镜已经汗如雨下,不得不坐下来休息,这一停下来,浑身便开始疼痛,刚刚使剑的时候,手臂,手腕转动过大,加上过度耗力,气息紊乱,使得经脉和骨头里的炎毒再次发作,南明镜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落,勉励盘腿而坐,默念万里冰封决,那刺入骨髓的痛疼顿时减轻了许多,如此过得半柱香的时间,南明镜才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站起来,逸平他们还在专心练剑,南明镜也就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径直出了清风院,去往竹风堂,这次一路上倒是歇息的少了。
到了竹风堂,南明镜推门进去,发现白发老者正盯着一副摆好的棋局沉思,便在一旁等候,没有去打扰他。过了许久,白发老者一声叹气,袖口一扫,白子黑子尽数分离,南明镜过去将黑子放入坛子里。
“看来你对心法领悟了不少,气色好多了。”白发老者看了看南明镜说道。
“今日的确比昨日好些。”南明镜回答道。
白发老者拈起一枚白子,催促南明镜落子,两人便在这棋盘上交战起来,老头一边和南明镜下棋,一边讲解万里冰封心法诸多重要的地方,三局落败,南明镜还想再战一回,谁知白发老者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南明镜见他神情萧索,毫无兴致,只得离开。
南明镜回到清风院,不见慕柒柒他们,便一个人独自练剑,累了便停歇下来,修炼万里冰封心法,直到晚上,逸平他们才回来,原来是被逸城给拉到尚武堂听武义,悟心境去了。
“明镜,晚上想吃什么?”慕柒柒回到清风院,见到一脸汗水的南明镜正在练剑便上前问道。
“随便,什么都行。”南明镜对吃饭一点都不挑的。
逸平,逸安叫嚷着要吃蘑菇炖鸡,逸城笑道,“有些日子没吃到慕师妹的菜了。”
对于其他事情,逸城很严肃,唯独吃饭这一点对他们不加约束,五个人嬉闹着吃完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南明镜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温暖惬意。
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都是如此,练剑,上山,下棋,吃饭,嬉闹,修练心法,压制炎毒,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思念心中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