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这么多听说,”严言的目光锐利,言语却缓慢而沉重,“我只知道,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做事情完全是按照以前办案时的直觉和习惯,直到我真正地把她救下来,我的意识才恢复……”说到这里严言顿了顿,抿紧嘴唇,垂下眼睫,“后来还有同事骂我没良心,完全看不出被劫持的是对我重要的人,那个时候的我简直冷静得过分。其实……怎么可能呢?”
严言的调子带了一点苦涩和绝望,声音渐渐低下去,含糊不清:“那个是我这一生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啊……我怎么可能……”
严言抬起头,眼神坚定而强大:“这一次圆满地解决了这个案子,作为一个警察,我也许是合格的,但是作为恋人,我实在太失败了。我没有保护好她。但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我发誓!”
一个女记者问:“那你理解女友的心情吗?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冷静地扮演着警察的角色,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对她说,您是不是认为警察的天职比自己的恋人还重要?”
这又是一个犀利的问题。如果严言回答是,那么无疑会得罪无数的人,他逃不过道德的谴责,如果回答否,那么更是对警察权威的挑战。说错一个字,他都可能万劫不复。
人们的眼睛都盯着他,想看看这个警察怎么在爱情与事业中选择。
严言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放柔了目光,微笑着说:“你们知道吗?我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我找到一个足够坚强睿智的爱人。她在面对劫匪时表现出的冷静与勇敢,我敢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都做不到。”
沈琅躲在窗帘后面,听不到下面记者和严言的对话,着急而茫然,担心严言应付不了这些记者,可是这个时候,严言抬起头来看她。视线没有丝毫游移地停在了她这个方向。沈琅莫名地心怦怦跳。
她看见严言对着她说了一句话,隔着老远,连表情都是模糊的。可是沈琅就是能感应到,他的目光带着一贯的温柔与宠溺,却又染着那么点骄傲与幸福。
直到当天晚上沈琅跟父母讲了严言跟她求婚的事情后,打开电脑看新闻时才知道,他当时说的是:“过去的我不会再说什么,但是未来我很确定:她那么好,我怎么可以让她不幸福?”
因为这句话,在后来的日子里,即使沈琅有时候快要被现实的不和谐逼疯了,却依然坚信这个男人会给她幸福。
严言的采访被放到网上,那从容的回答,那饱含深情的表白,那让人挑不出半根刺的应对,感动了网上无数的男男女女。这次再去看网上的留言,人们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又帅又深情又有担当,这个女人又美又聪明又有才华,为多少已经不再相信他们这个年龄还存在真爱的大龄剩男剩女们开启了一个新的视野。
虽然岁月偷走了青春,虽然生活充满了矛盾,虽然爱情错过了轰然,可是我们依然可以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深爱着你的。
在这个风波过去之后,严言受到了局里的表彰,沈琅接到了无数个专访,还有就是,他们结婚了。
拿着户口本,去了民政局,签了字,于是他们成了合法夫妻。
接着,问题开始慢慢出现:房子、车子、婚礼以及各自的生活。
沈琅一直跟父母住在一起,但是她名下有一套一百多平的高级公寓。本来沈琅父母的意思是,沈琅那套公寓地段也好、房子也大、离两人上班的地方虽然有点远,但是两人都开车,也就没什么问题,就干脆住那套好了。严家却认为,房子再怎么说也该男方出,严言那个公寓小了点,他们两个老人可以搬过去,然后沈琅和严言住现在严家二老住的那套。
沈琅跟严言都觉得不能让两位老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因为房子折腾身体,没同意。沈琅比较赞成住她那套公寓,因为那里有车库,正好可以停她跟严言两辆车。房子也宽敞,挺好的。
严言还是不能适应傍富婆的事实,心里那点男人的自尊时不时地冒头,觉得不厚道。沈琅被他气个半死,丫的老娘都不用你背房贷了你还有什么意见啊!
严言小声嘀咕:“其实有房贷也没啥啊,男人总需要点挣钱的动力么……”
沈琅冷笑:“你以为就房子要花钱吗?告诉你,那套公寓也就吊了顶铺了地,连装修都没弄好,家具更没买。你要是真觉得委屈了,喏,装修归你了。”
于是房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沈家出房子和一部分家具的钱,严家负责房子的装修和家电的钱。车子两人都有,也没打算换新的,于是都继续用着。
新家装修折腾了两个多月,沈琅本来是想直接叫认识的设计师给画个室内装修设计图然后叫人照着装的,但是严言坚持自己的家自己打扮,天天拖着沈琅去逛家具市场,把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沈琅拖得只想骂人。可是鉴于严言无数次地控诉沈琅都已经是他正牌夫人了却还住娘家,沈琅就对这个男人很无奈。她也知道结婚的人住一起是应该的,可她抵不过家里父母爱女心切啊!大概是嫁了女儿才觉得不舍,沈妈死活不肯放人,一直说要等婚礼过后才让沈琅跟严言搬过去一起住。
严言跟沈琅逛街的时候发现自己果然比不上老婆的眼光和品位,只好对着家具上面的价格默默地拍荷包。但是出乎严言意料的是,沈琅并不是追求奢华的人,她对那些德国原装进口啊法国原装进口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只要款式合她的眼缘,东西质量也不错,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大部分时候还是严言做主,因为沈琅表示她对这些家具完全不懂,让严言看着办就好,她也就家具风格上会提建议。
逛的次数多了,严言是真的知道自家老婆对家具有多陌生了,后期基本就是严言在忙装修,沈琅开始着手办婚礼。
沈琅在婚礼策划公司有认识的朋友,听说沈琅要结婚,主动提出免费帮忙。于是沈琅和严言各自拟好了宾客名单,全权交给沈琅的朋友处理。
原本严家是想办个简单点的婚礼,但是无奈沈爸是个公司总裁,来捧场的必然不少,沈琅又是个知名主编,朋友同事更是多,严言就不说了,省里的同事,队里的上司同事,哪个不得请?严爸这个著名教授周围的同事朋友也少不了,加上亲戚一大推,想不办得大型都不行。
最后定下来的宾客名单差点把两家人吓死。
跟婚庆公司商量了一下,决定办两场。一场是只有亲朋好友参加的,比较简单,另外一场就是负责给别人看的,场面上的婚礼。
第一场婚礼在新居全部完工之后的第一个星期六举办的,地点是本市一家会员制的酒楼,只有三桌人。秦原坐在证婚人的位子上笑眯眯地跟四个老人聊天,秦夫人娴静地拉着沈琅的手小声说着体己话,严言则被几个多年好友拖过去挖八卦。
新郎一身得体的军装常服,新娘穿着大红的绣工精致的旗袍,两个人站在一起要多般配有多般配。严言的几个哥们儿忍不住酸他:“真是有福气啊,看这媳妇儿娶的,又漂亮又大方,老兄你这桃花运真是旺的可以呀!”
“哈哈,那是!”严言被他们灌了酒,眼睛亮亮的,搂着沈琅笑得张扬而得意,“我老婆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沈琅对着一圈儿人赔笑,看严言有些醉了,忍不住吐槽:“最漂亮的在角落里坐着呢!”
众人看过去,就见身穿紫色丝绸衬衫的秦染墨搭着陈敛的肩膀,大概也有点醉了,那张美人脸里外都透着粉,嘴角的笑容勾人而不自知。陈敛的僵尸脸难得也露着浅浅的笑,应和着秦染墨的话,陪着桌子上其他的人说笑。戎都乖乖地陪着几位小朋友玩,脸上的笑涡要露不露的,特别孩子气。
秦染墨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千年妖孽早已成精,迷倒一片向来不在话下;陈敛平日里顶着张冰雪般的面瘫脸掩饰内心的暴躁,今天看上去也是个百里挑一的帅哥;戎都就不说了,30岁的老男人了跟一群小孩子玩根本看不出来年纪。
众人郁闷地发现,这新娘子那边的朋友怎么一个比一个漂亮呢?咳咳,这也算间接领略了业界的“花容天下”了。
从酒店回到新家已经很晚了,严言的朋友都不太敢灌沈琅酒,亲戚那边也都在起哄严言,沈琅带来的朋友也不约而同地为难严言。造成的结果就是,沈琅无比清醒,严言烂醉如泥。
哪个新娘都不喜欢丈夫在新婚之夜烂醉如泥的,沈琅也不例外。可是又没办法,那些人专朝严言下手,严言来着不拒。沈琅把严言扶上床的时候想:你跟周公洞房花烛去吧,老娘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