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这是在说笑话么?把宝贝送给外人然后杀掉自家长老?这个宗主老糊涂了吧?”
林渊本打算安静听完故事也就算了,却没想到自己越听越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只好打断了青年的回忆,表达自己的强烈质疑。
“你懂什么。”青年白了他一眼,不悦道,“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防御禁制,外人想要闯进去需要付出极大代价,但是那些长老常年接触宗门内部的秘辛,禁制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效用,万一他们对新宗主发难,谁能挡得住?”
“可飘云门的人若是拿了东西却不守信,能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但是修行者一旦作出正式承诺,通常都会遵守。”
青年解释道:“违背诺言这种事,即使自己感觉无所谓,也会像钉子一样扎在心里,总是不经意间想起;对于修行者来说这叫作心障,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因为破境时最需要的便是道心无碍,为了件法器毁掉整个飘云门上层的道心,怎么可能呢?”
听完这解释,林渊喔了一声,点头明悟道:“原来这样,看来老宗主对下一任还挺上心的嘛。”
“下任宗主是他儿子,怎么可能不上心。”
青年有些无耐地捂住额头,叹气道:“宗门大多靠血脉传承,你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难不成还以为是有德者居之?”
“不应该这样么?”林渊诧异反问道。
“以后不要说这种胡话了。”青年神情严肃说道。
“在神界除了仅有的那几个比较特殊的势力之外,其余全部都是依照血脉传承,老子传儿子,儿子传孙子,谁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积攒半生的宝贝拱手送给外人。”
“等等,那你刚才说……那三个长老都是曾经能够争夺宗主之位的人?”林渊这时忽然回忆起青年的这句话,心里想到了某种可能,有些不敢确信道。
“你想的没错,当年紫枫宫那位宗主要杀的,就是他的三个亲兄弟。”青年点头说道。
林渊从他口中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微怔,依然感觉有些无法想象。
青年见他这样,不由叹了口气,伸过手去拍了拍林渊的肩膀,温和安慰道:“人心这种东西在利益面前,往往会变得脆弱不堪,所以你没办法修行也不见得是坏事。”
林渊摇了摇头,显得有些疲惫,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三位长老都死了,反而是我师父因为境界最低,老宗主只是随便设了个险地让他去,才侥幸逃过一劫。在外面躲了几年后,他手中有了足够的实力,加之熟悉宗内禁制,因此回来直接便平掉了整个紫枫宫,建立了如今的齐山观。”
“真是害人终害己。”林渊听完整件事,不禁叹气说道。
青年眉头微皱,盯着前者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有些意味莫名道:“你知道么,刚才你说这话的时候,跟个上了年纪的人一模一样;当然我并不是说你这样不对,只是感觉……像你这么大的其他孩子,不应该有这么多感慨,而且我发现你还经常叹气。”
“二姨就经常叹气,对着夕阳叹气对着水缸叹气对着牌子叹气,有时候还对着我叹气,不过她那时候应该以为我睡了。”林渊偏着头想了想,无所谓道。
“真不是个好习惯。”青年摇头说道。
“是啊是啊。”林渊点头附和。
说完这话,庭院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对桌而坐的两人相互看着对方,有些尴尬地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咱们背着她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些不好?”片刻后,青年轻咳两声说道,打破了沉默。
“嗯,好像是有点。”
“那换个话题吧。”
“换什么?”
“就说说你二姨。”
青年忽然来了精神,饶有兴致问道:“我很想知道跟你这种小孩一起生活,你们平时都说些什么?我实在想象不出你念叨家长里短的画面。”
“平时聊什么……”
林渊并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隐私,于是很认真地皱眉想了想,说道,“没聊什么,我们平时不怎么说话。”
“你们家就两个人,还不说话?”青年难以置信问道。
“对,不怎么闲聊。”林渊点了点头,“除了吃饭,基本上我一直都在厢房认药材,二姨就在院里对着牌子发呆,然后叹气。”
“什么牌子?”
“就是这个,今天早晨它还救了你一命呢。”林渊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今天清晨时不知掉落在哪里的红色小牌子,甩到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青年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没有在意。
他伸手拿起了桌面上的红色牌子,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刻着七根颜色各异的竖痕,样式很是普通,唯一有些奇怪的便是牌子的最左端,不知为何空出了一根线的位置,因此显得刻痕并不对称。
青年端详了半天,有些不确定道:“这好像是个腰牌,不过上面什么都没写。”
“腰牌?”
“就是用来表明持有者的某种身份的东西,在修行宗门里尤其普遍,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一块。”
“那你也有喽?”
“我有不少。”青年闻言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催动手腕铜镯,顿时桌面上出现了十几块样式各异的腰牌,材质从普通杨木到翡翠玉石都有。
“这全都是你的?”林渊瞪大了眼睛,吃惊道。
“我在外面经常需要掩饰身份,所以腰牌就多了一些,不过其中有些是假的。”青年笑着解释道。
“假的不会被发现么?”
“高级的腰牌都有各自独特的真元波动,而且需要持有人才能激发,那种当然会被发现。”
青年一边说着,拨开桌面最上层的几块腰牌,挑出下面压着的一块普通杨木牌,在林渊面前晃了晃,说道:“不过像这种最低级的外门执事牌,连真元波动都没有,谁能分得出真假?”
“你果然是个坏人。”林渊啧啧说道,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之色,继续低头拨弄着桌上的各式腰牌。
青年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忽然间,林渊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翠绿玉石牌。
与桌上其他腰牌不同的是,它上面没有刻任何字,只有当中一个简单的笑脸图案,因为嘴角夸张地咧到了空洞的眼睛两侧,看上去有几分诡异的妖气。
青年注意到林渊的举动,不由微怔。
他认出那块腰牌是自己以前闲暇时候的无聊之作,论做工只是一件极粗劣的仿品而已,然而问题在于,那件仿品上的笑脸图案所代表的意义却着实不一般,按理说后者根本不可能认识才对。
应该只是好奇吧,青年心里如是想到,却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这个我以前见过。”林渊低着头,随意说道。